第70章 水边的阿狄丽娜
作者:
我是妙灵 更新:2021-01-14 03:23 字数:3806
阿狄丽娜·卡尔霍原是魔音网(moving music)上的网红歌手。鬼域降临后,卡尔霍一家、亨廷顿一家,以及他们的几个朋友,一同躲进了这个当初作为度假村的深山里。
当外面的世界翻天覆地时,这个与世隔绝的桃花源,成了一座安全的孤岛。
当时亨廷顿与卡尔霍合伙修建这座度假村的一个卖点就是,远离喧嚣,所有的汽车都进不来,要么徒步翻越山岗,要么必须乘小舟从狭小的溶洞中进入。
森林和小溪,以及度假村原本的储藏,帮助他们度过了最初的艰难时期。
曾经,他们也和其他朋友一起并肩作战,多次打退了入侵的饥民。
可有一次,一队原职业军人组成的武装劫掠团伙袭击了这座度假村。入侵者从北面攀岩进入了山庄,从而躲开了设在入口处的重重机关。
那一战几乎是单方面的屠杀,普通老百姓的三脚猫功夫和一点小聪明,在装备、技能和军事素质都占有压倒性优势的职业军人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卡尔霍老先生让儿媳和孙女口衔麦管跳进沼泽,隐藏在水生植物和浮萍的阴影下,自己假装在水边一副走投无路的样子。她们亲眼目睹了亲人的死亡,祖父的鲜血在污秽的水面上蔓延开来,遇到浮萍就绕开,像魔鬼的藤蔓顺着浮萍的缝隙攀援。西垂的残月将晦暗的月光铺散在林间的水潭上,黑影横斜,冷酷阴森,红绿相映,鲜艳狰狞。男人们前去迎敌,早已没有生还的可能。
她们要紧紧相拥,才能按捺住这蚀骨的伤痛,要用力掐住彼此,才能将这毁灭的悸动深深种在水底。
不知等了多久,终于周围只剩林间的寂静。天亮了,一只山雀来到潭边喝水。她们才敢探出头来。房屋被占据,山口被重兵把守,抵御外人入侵的峭壁如今成了困住她们的牢笼。
那又是一个疯狂的夏天,蚊虫和罪犯一样成群结队,横行霸道。朱丽叶很快被叮得满腿肿包,阿狄丽娜则留下很多小红点。这些蚊子让她们瘙痒难耐,几次差点暴露在巡山的士兵面前。
万不得已,她们只得又躲进了水里。
等敌人走远了,朱丽叶开玩笑说,原始人没有衣服怎么在树林里活下来的,光是这群蚊子就能把人抬上长桌,开一场轰趴(狂热聚餐)。
阿狄丽娜说:“也许他们也和我们一样,不得不躲在水里,免得叫剑齿虎啊恐龙啊给吃了。水真是个好东西,现在蚊子也叮不着我们了。”
她们抬头看看盘旋在上空的蚊子云,有几只俯冲向她们的脸,她们赶紧低下头来。
“哈哈,你看,妈妈——”朱丽叶把散乱的发丝拨到脸前,在一层薄薄的浅金色丝帘后面绽开笑脸,“头发原来还可以这样用,这样就不用怕蚊子了!”
阿狄丽娜看着女儿,忽然热泪盈眶,抱着她,在她湿漉漉的头发上亲了又亲:“太好了!朱丽叶,你还活着!太好了!我们还活着!”
“是啊……”朱丽叶也流着泪,“活着,但他们都死了……”
两人又在悲伤中消耗了许多能量。
“我们不能再哭了,宝贝,我们要想办法弄到吃的,熬过这几天。”阿狄丽娜说。
“爸爸原先在树林里布置了陷阱,我们可以去那里看看有什么收获。”朱丽叶说。
打定主意,两人就在潭边取淤泥涂抹了裸露的肌肤,准备出发。但很快,敌人的巡逻队就往这边过来了。
“我听见那边有动静。”有人在远处说。
“过去看看。”
母女俩见状连忙往水潭方向跑,一路噼里啪啦,满腿的泥巴往下掉。
潜伏在水里,她们看见一只狐狸来到了岸边,水挡住了它的去路。它优雅的黑色爪子在水边犹豫了一下,正要调头去别处,一枚子弹穿透了它漂亮的脑壳。这只不可思议的生灵,也像勇敢的卡尔霍老先生一样,倒在了水边。
有人过来拾起了这只狐狸,好像它只是软搭搭的一块肉或一条围巾。
他们走远了,一条有着黑色斑纹的北美松蛇嗅到了血腥味,游来水边,用分叉的舌头舔了舔血水。血液在迅速扩散,变淡,为了追赶这美味,松蛇把脑袋扎进了渐渐消失的血花里。
愤怒的朱丽叶一把掐住了它的脖子!
松蛇吃痛立刻卷曲挣扎起来,盘曲的蛇身有力地缠上了朱丽叶的胳膊,尾巴像鞭子似的甩来甩去。松蛇张大嘴巴剧烈地扭动脖子,拼命要从钳住它的手中挣脱出来。
阿狄丽娜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捏住蛇的嘴巴。松蛇挣扎得更加厉害了。
朱丽叶着急地说:“别抓它的嘴巴,抓它的心脏!赶紧找到它的心脏!”
阿狄丽娜另一只手,赶紧在蛇身上一通乱捏,还是不敢放开松蛇嘴巴。但是松蛇的脑袋滑溜溜的,自己挣脱了阿狄丽娜的掌握。
两人把蛇通身撸了个遍,也没发现哪是它的要害。阿狄丽娜急于解救女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揪着蛇尾巴,压上全身重量,跟绕线似地使劲绕在旁边一棵树干上,一圈比一圈用力拉长拉紧,脚下把泥土抓出一道道痕迹。
松蛇嘶嘶地惨叫,眼珠充血暴突,假如它是人,此时能叫得山庄那边都听得见。
缠得不能再紧了,阿狄丽娜又拾起石头狠命地砸那条蛇,将蛇身砸得稀烂。
直到朱丽叶伸手制止说,行了行了,它已经死了,阿狄丽娜才丢了石头,脸色苍白、气喘吁吁。
两人都松开手里的蛇,只见这条被活活拉长砸扁的蛇紧紧地黏在树干上,头和尾耷拉着,模样十分恐怖。
她们过了好一阵才敢上前把它解下来——太惨了,血肉模糊……
然后呢?生吃吗?
当然了,难道跟对面的大兄弟借个火吗?
……
幸亏是夏天,所需的衣服不多,穿脏了就在水里洗干净,趁着烈日,在石上烤干。她们将长发洗净盘成王冠辫,头顶的形状就变得跟篮子一样,可以将干了的衣服叠好,绑在头上,再戴上新鲜的草叶冠,在水里的伪装就更完美了,不必总将头脸埋在水下。
若是要上岸,就从头顶取下干爽的衣服来穿上。
“妈妈,我觉得原始人类不可能是从树上来到地上才学会直立行走的。”朱丽叶说。
“哦,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看,在陆地上直立行走并没有显而易见的好处,四肢着地的野兽显然比我们跑的快得多。所以,人类进化成直立行走,肯定不是因为从树上来到地上这个狗屁不通的理由;也不会是因为使用工具而直立行走,因为我们首先要直立行走,才能有一双闲着的手,琢磨怎么使用工具。”
“那你觉得人类为什么能直立行走呢?”阿狄丽娜宠溺地望着女儿。
“就是像我们这样子啊!”朱丽叶在水中举起双手,“只有在趟水的时候,我们才不得不长时间保持直立,而且这种直立姿势成为生存的必备能力。我们必须长时间直立才能活下来,这才是原始人类进化的真正动力。”
“是嘛,朱丽叶?你要打破经典的人类进化论啊?这么说,原始的人类是从水里上岸的咯?”阿狄丽娜说。
“是啊,准确地说,应该是某种水生猿类,上岸之后成为人类。而且早在还是猿类的时候,我们的皮肤就像现在这样是裸露着的了。当猿类不得不在岸上行走时,制作衣服保护脆弱的皮肤,就成了急需解决的生存问题。我们一定有很长时间,就跟大象和犀牛一样,天天泡在水里面。”
这条蛇并不能坚持多久,两人都吃得不多,剩下的,放两天就烂了。阿狄丽娜和朱丽叶决定冒险去陷阱那边看看,但她们绝望地发现,陷阱也被她们的敌人们占为己有了。
她们试着用腐烂的蛇肉吊来老鼠或者别的什么吃肉的东西,但结果只引来一堆恶心的虫子……
饥饿的夏天,烈日,蚊虫,叮满飞虫的蛇肉总在人的心里挥之不去,好像就放在心窝那个位置,叫人烦得慌,想揍人、想大叫,想跟那帮家伙拼了,把吃的抢回来。
树梢上一只雄主红雀在鸣叫,它每天秀着自己的歌喉,就像一些愚蠢的男人秀着自己的车和名牌表。它叫嚣着,我是万王之王,全宇宙最至高无上的主,谁要敢来我的地盘撒野,我就让它变成我喙下的虫!
阿狄丽娜很生它的气,就你那点鸟威,人家一颗枪子儿就能嘣了,我让你再嚣张!
于是她撮起嘴唇,压扁声道,气沉丹田,运起尖锐的头腔:
“喂啾喂啾喂啾喂啾——啾-啾-啾~”
赫然便是那主红雀自吹自擂的曲调!
主红雀一听,不对啊,今天居然真有来砸场子的。它抖抖羽毛,挪了挪小短腿,鼓起胸脯又唱,哪里来的野种,这么嚣张?不知道冒犯本王是要付出代价的吗?
“戚喂戚喂,足呜足呜足呜~”阿狄丽娜也毫不示弱。
主红雀愤而飞起,在水潭边绕了个圈,果然看见水里也有一只愤怒的小鸟,比它还嚣张。
它本着王者的威严,给了来犯者最后的警告,马上滚出爷的地盘,要不爷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马上滚出爷的地盘,要不爷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嗬——主红雀竖起了火红的头冠,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主红雀吱鸣一声,像一颗炮弹一样扑向水中的小红鸟。
……
“妈妈,你太牛了!”
接下来,她们还诱惑了土拨鼠和水田鼠。当有人过来的时候,她们就静静地待在水里。
为何我们拥有如此发达的发音器官,最终为语言的出现奠定了生理基础?因为我们制作的声音陷阱,远比响尾蛇高明。我们拥有能够自主控制的呼吸系统,这是下水憋气所必须的。我们可以在一个长音“啊”之间不吸气中断,再接着这口气继续发音,把一个长音“啊——”断成多个短促的顿音“啊、啊、啊”,但那些树上来的亲戚们做不到。有的科学家花了一辈子的时间来教大猩猩学说话,发现它们就是做不到发音间中断再续,因为它们没有一个可以随心控制的灵巧的肺。
我们可以轻易地学狗叫、学猫叫、学鸟叫、学狼嚎,聪明的大脑和发达的口腔让我们有了学习的资本,学习又让我们更加聪明灵巧。模仿动物叫声绝对是很有用的本领。
但是今天来到水边的是乔治·亨廷顿(george huntington),他来清洗脚上的水泡,它们热辣辣地让他忍受不了。
没有了水的浮力分担体重,人类的膝关节和足部要承受巨大的压强,年纪大的时候,总是膝关节先劳损。我们生着一双既能划水又能蹬地的脚掌,不像猩猩一样可以用脚抓树枝。走在圆圆的树枝上我们一不小心就会掉下来,因为树上并不是我们人类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