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羽是个听话的孩子，她留了下来，站在岸边望着我跳入河中游走。
  她不会知道我要去哪。
  而我知道。
  一路上，小鱼都陪着我，他问我：“不给你的孩子留点什么？”
  也许是道别的话。
  我不想说，让她等着我，等到花开，又或是等到叶落，我就会归来，这才是真正的谎话，因为我也不知道这一去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小羽。
  或许是一天，两天，十年，又或是一百年。
  我想了想开始拨弄我身上能有的东西，嘴上还是说：“我没有能留给她的。”
  小鱼叹气：“算了。”
  我拔了根头发下来：“这个就留在这里，虽然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用，但小鱼你不是说了，我浑身都是宝。”
  为了宝贝，抢夺是正常的。
  而我在意的那样东西，是鲛人。
  我要去抢回我的那些族人，路上，我遇到了风神木莲，海水被他用风搅动，不停转着圈，直到形成一片深坑，周围都是海水，而他就停在那坑的中间，凝视着还在水中随波逐流的我。
  他波澜不惊道：“你去，是送死。”
  我拼命挣扎想要停下，可我停不下来，我知道我要去做什么，我质问他：“你是谁？”
  他说：“木莲。”
  我猜道：“风神木莲？”
  他却不喜欢别人叫他风神：“我只是木莲，是妖，不是什么神。”
  我也不管他是谁，只想问他一个问题：“神会救鲛人吗？”
  木莲说不出，那就是不会，可他自己说，他不是什么神。
  神的想法是什么，木莲的想法又是什么？
  他开口了，声音有些茫然：“我已不是神，可当我还是神的时候，我也不明白神在想些什么。”
  我不在意以前：“那你会救鲛人吗？”
  现在会去救吗？
  木莲迟疑了，风停了，海水倾倒，发出汹涌的声响，当那声响快要盖过他的声音时，我还是听到了他在说：“我想救，可是我不能掀起海浪淹没所有人。”
  我明白了。
  当海水平静，他借着风踩在水面上，蹲下来注视着半个身子还在水里的鲛人。
  我抬头问他：“我知道，风神木莲想要保护这世间的人，所以，当人下手害第一只鲛人时，风神木莲会如何？”
  木莲不说。
  我知道他的答案。
  那里有很多人，还有很多鲛人。
  为一个鲛人，害死所有人不值得。
  “那两个呢？”我继续问木莲。
  木莲还是不说，只是坚持：“你去，是送死。”
  我大声喊道：“那十个，一百个呢？”
  鲛人一个一个死在眼前，只有鲛人能明白他们的痛苦，对月流珠的痛苦，恐怕只有那个真正能对月流珠的鲛人明白，我不是第一个能对月流珠的鲛人，但我是唯一会回去救他们的鲛人。
  鲛人不爱鲛人，那又有谁会去爱鲛人。
  是我抛下了他们对我的恨，还有爱，现在到了一切该去偿还的时候。
  “木莲，你不救，我不怪你，但是你也别试图阻拦我，你根本就不是什么风神。”我笑了下，“我也不是什么鲛人，我，只是鲛人族养大的一个孩子。”
  木莲讶异地盯着我，起身道：“你现在流不出珍珠。”
  为什么？
  为什么他知道我流不出珍珠。
  果然他知道些什么，关于鲛人的传说。
  我不管，我已经流过一次，因为那对月流珠的鲛人，现在为了我的族人，流不出珍珠我也要试着去流。
  这，就是我的命。
  我能做的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极尽一切，去挽救鲛人一族。
  最后的希望在我身上，手上没有珍珠，心却很沉重。
  木莲走了。
  我继续去找我的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