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是什么？”
  有一条小鱼问过我这样的话。
  鲛人雌雄同体。
  我是被鲛人族看不起的鲛人，因为他们说，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不能自己生孩子。
  人说。
  鲛人的眼泪。
  可以化成珍珠。
  我从没见过，我哭是想见一见。
  不是因为伤心。
  因为他们说的是实话。
  我没什么好伤心的。
  可我流下的只是水，有点咸的水，我想，是我哭得不够伤心，我就拼命学着来到这岸边哭泣过的女人那样哭着。
  还是不行。
  珍珠出现前，小鱼出现了。
  我抹了抹眼泪，闲着无聊，就给它讲了我还在鲛人族中的故事。
  故事的最后是他们问我。
  “你能给我们鲛人族延续生命吗？”
  我看着和我同龄的人都带着一群孩子，只能摇头。
  “你能对月流珠吗？”
  他们又问我。
  我看着和我一样不能将泪水化为珍珠的鲛人，又摇头。
  “那你留在族里有什么用？”
  我笑了，我是没有用，连孩子都不会生，我去问过那些生了孩子的鲛人，他们都说不知道，他们都是睡觉醒来就有孩子了。
  可我整天睡觉还是不行。
  我没用，只会睡觉。
  在哪睡不是一样的，我受不了冷嘲热讽，自己离开了鲛人族。
  今天，是我离开鲛人族的第一百日。
  小鱼听后安慰我：“鲛人，他们能对月流珠吗？”
  我摇头：“不能。”
  小鱼说：“他们不能的事，为何偏要你能？”
  是啊，我和他们一样，都是不能对月流珠的鲛人罢了。
  有没有孩子并不重要。
  他们的孩子，也不过是不能对月流珠的鲛人罢了。
  他们不能的事，为何偏要他们的孩子能？
  鲛人们每晚都会试着对月哭泣，可谁都不能流出珍珠。
  这是一个传说。
  鲛族内的传说。
  鲛人原本是人，犯了错才被神罚在水中生活，为了不让鲛人上岸，神将鲛人双腿化为了鱼尾，赋予鲛人自己繁衍后代的能力，并承诺，鲛人若真心悔改，对月流下珍珠，吞了珍珠的鲛人便能重新变成人。
  这样一来。
  能对月流珠的鲛人便是鲛人族的大英雄，能让鲛人一族不再受困于海中。
  和人一样，生活在陆地之上。
  是鲛人族的愿望。
  可数千年来，没有一个鲛人能有这样的本事。
  而鲛人一族一心壮大，只为有朝一日，能诞生出一位对月流珠的鲛人。
  我若是行，那我便能光明正大地回去了。
  现在，我只能偷偷摸摸，趁着没人的晚上，到浅岸边哭泣，要是有人，我想我会被他们逼着对月流珠。
  可我流不出珍珠。
  流不出珍珠的鲛人，生不出孩子的鲛人，没有什么用，人会觉得我玩弄了他们，或许还会好奇翻开我的眼睛，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珍珠。
  那时，我的族人一定还在别处一起对月流珠。
  他们只是对月流珠，不是在伤心什么。
  其实，我不想流出珍珠。
  鲛人想要变成人，需要鲛人流出的珍珠。
  可那些，已经是人的人，还想要鲛人流出的珍珠。
  那么，对月流珠的鲛人不是很可怜。
  对月流珠，是神给我们鲛人族开的一个玩笑罢了，不管能不能对月流珠，我们都逃脱不了心中那恶的一面。
  不管是人，还是鲛人，都只是想要让那个能对月流珠的鲛人哭泣。
  不是因为伤心而哭的哭泣。
  比伤心还要伤人心。
  或许现在的人，都曾是鲛人。
  而那个对月流珠的鲛人，已经死了。
  我情不自禁流下了一滴眼泪，小鱼惊道：“鲛人，快看，是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