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妈妈……”
  小羽喊的自然不是河神，而是她的母亲，那位对月流珠的鲛人。
  世上皆传鲛人流下的眼泪可以化为珍珠，我原先也以为鲛人若是变成了人，只要每晚对着月亮哭上一会，到第二日去市集上卖了珍珠，就能有花不尽的钱财。
  但泪，是可以哭尽的。
  珍珠也不会像那断线的雨滴一样，一颗接一颗落下。
  河神体内有着鲛珠。
  小羽母亲最后的泪水。
  绝望，无助，凝结成比珍珠还要宝贵许多的东西，我叫它鲛珠。
  是绝望，也是最后的希望。
  对人，能有起死回生的用处。
  这个女孩也是鲛人。
  关于鲛人，还有一个传闻。
  世人都说，鲛人是没有男女之分的，喜欢上男人时，会变成女人，喜欢上女人时，会变成男人，那鲛人，喜欢上鲛人呢？
  是不是什么都不用变？
  只要不和人扯上关系，那一切都不会变。
  “你为什么哭？”
  月光下，河水冲上浅滩，退回去时带走了浅滩上的泥沙，长长的头发拖在地上，盖住了她的身形和容貌。
  她是坐着的。
  落在地上的头发被河水冲刷，粘连在一起，已经分不开了。
  她的声音凄凄惨惨，让我这一条鲶鱼都动容了，可她身旁空无一人。
  我游到她面前。
  她身旁还是空无一人。
  她，也不是人。
  我看到了她手上的鳞片，还有那下半身的鱼尾，像人，却不是人，像鱼，却又生了张人的脸，比我见过的那些村人要白皙。
  她抬头，眼中隐隐有泪。
  月光照在她脸上，泪花泛出了光，似乎变得越来越圆润，越来越凸出，是眼泪，它们慢慢流了下来，落在地上，融进了河水。
  “你是谁？”她问我。
  “我是河神。”我说。
  她笑了：“你明明是条鱼，却说自己是河神。”
  我不满道：“我是鱼，怎么不能当神了？你这个爱哭的女人。”
  她不笑了：“我不是女人。”
  我问：“那你是什么？”
  她说：“我是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