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在灯红酒绿的街道上，人流不熄，街道两旁有不少霓虹闪烁的洗头房，暧昧的欲望从粉色的窗户里冒出来，在空气中泛滥。
  汪涛和余丽丽坐在街边一辆汽车里，注视着远处一间洗头房。车里有点闷，可是两个人还是不敢开车窗。
  余丽丽的额头有一层细细的汗珠，她一遍用手绢扇着风，一遍恨恨地嘟囔，
  “真不要脸。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来这种地方！”
  汪涛不眨眼地看着洗头房的前门，回应说，
  “他好像喜欢这间洗头房的那个大胸女。还把那个女的带到他的小弟，就是那个叫书成的家里过夜，可变态了。不过，他也快出来了，都快一个小时了。唔，一个钟是一个小时，他顶多也就是一个钟。”
  余丽丽斜过脸来看着汪涛，阴阳怪气地说
  “喝，听起来你好像很懂啊，也常来吧？”
  “哎，你别乱说啊。我也是听说的。哎，快看，那个大胸女出来了。。。怎么是她一个人？刘宇呢？！”
  “大大大！大你个头！肯定是有后门。从后门跑了，快跟高队联系！目标丢了，他剥你的皮！”
  。。。
  晚上十点，钟万良正盘腿坐在床上练习自创的一套保健操。这是他每晚临睡前必做的功课。
  突然电话想了，钟万良皱了皱眉头，还是接了电话。
  “钟叔。”是智成。
  “什么事？”钟万良听出智成语气紧张，镇定地问。
  “纺织厂的厂长刘宇要见我们。”
  “他？他要谈什么？”
  “他没说，但是听起来很急，坚持要见面。”
  “啊，”钟万良拉长了声音。“我们正在两国交兵，他却深夜来拜帐，是来做蒋干呢？还是来做许攸呢？“
  “我也拿不准。钟叔，我们见还是不见？”
  “既然来了，不见总不合适。这样，我不出面，你去见他。记住，多听少说，一定把他的底牌摸清楚。”
  刘宇坐在酒店大堂的的一角，尽量把身体缩紧沙发里，不时向四周打量着。电梯开了，智成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机敏地四周环顾了一圈，然后向刘宇走过来。他在刘宇对面坐下，依靠着沙发，手拖着下巴，笑眯眯地说，
  “刘厂长，这么晚了，你还来找我，有何见教？”
  “周先生。深夜打搅，很抱歉，不过。。。“刘宇又看了看四周，“。。我们能不能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谈？”
  “好啊，我住的楼层有间会客室，这么晚了不会有人了，我们去哪里。”
  会客室很安静，也很舒适。刘宇坐下后，比刚才放松多了。周智成给刘宇泡了杯热茶，然后坐下，还是笑眯眯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周先生，你觉得这几天谈的怎么样？”刘宇恢复了镇定。
  “我觉得很好呀。商业谈判嘛，你们有你们的原则，我们也有我们的底线。咱们谈着看。”智成滴水不漏。
  “周先生。纺织厂的资产报告你也看了，厂房，设备，地产，还有我们的市场，你觉得那一块最值钱？”
  “刘厂长，要是生意上的事，我们还是下礼拜到谈判桌上谈比较好。”
  “周先生，你们最感兴趣是那两套还没有开封的生产线，对吗？那可是值不少钱呢！”
  “刘厂长，你想说什么？”智成不露声色地说。
  “这两套设备是去年纺织厂花了两千多美元买的，而钟氏现在想五千人民币就买下来，有难度。”刘宇轻轻摇着头。智成不置可否。
  “不过，我可以帮钟氏买下来，”刘宇凑近智成，压低声音说，“而且，价钱比你们的出价还要低，低得多。”
  智成慢慢重复着刘宇的话，“唔，低得多。。。”
  “两千万人民币，怎么样？”
  智成的眼睛亮了，但是马上又平静下来，“刘厂长，愿闻其详。”
  “这两套生产线是需要计算机软件启动的。可是现在，这套软件找不到了。从纺织厂到工业局，到经委，大家都在找这套软件，可是软件不翼而飞了，没人找得到。当然，你可以再从欧洲的厂家手里买，不过可是要花一笔大价钱的。没了软件，生产线就是一堆废铁，废铁值不了几个钱。”
  “那，我要一堆废铁有什么用？”
  “我知道那套软件在那里。只要价钱合适，我可以把软件给了钟氏。有了软件，废铁就变成了两千万美元了。”
  “刘厂长。这桩生意好像你不愿意在谈判桌上谈，对吗？”
  “对，我只愿意现在谈，就咱们俩。”
  “那好吧，你出价多少？”
  “一百万，不过我要的是美元。”
  “一百万美元。”智成一字一句地重复着。
  “对，周先生，要是你同意，后天，也就是星期天，上午十一点，我们在湖北楼饭店见面。你把50万美元给我，我把软件交给你。然后，下星期我们谈判的时候，你们可以修改设备报价，报价随你便。等我们把设备谈成了，你把剩下的50万给我。”
  半个小时以后，在钟万良的包房里，钟万良穿着睡衣在屋里来回踱着步。智成坐在沙发上，目光随着钟万良的身影来回移动。
  “这么说，他是来做许攸的啦。”钟万良思索着说。
  “是啊。那套生产线确实需要软件启动。唉，真没想到，这个刘厂长看上去很精明，却是这种人。”智成感慨着。
  “哼，鱼龙混杂，大浪淘沙，我早就觉得他这人正气不足。我们今后对这种人一定要敬而远之。”
  “那您是说不买他的软件了？”
  钟万良苦笑着摇摇头，“智成啊，我们是生意人，不是传教士。只要不违反法律，有利可图的事，还是要做的。马克思说过，资本来到世间都是血淋淋的。而且这件事如果成了，利益极大；如果不成，不过损失五十万，也没什么大不了。要记住，商业道德和个人品行是两回事。慈不带兵，义不行贾。你将来要独当一面，大事上一定要把握住啊。”
  “我明白了，钟叔。”
  “不过，将来我们把纺织厂买下后，这种人绝对不能到钟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