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玉婷伸着胳膊，等着卫国把自己搀扶到车上去。她上了车，卫国把车门关好，绕道驾驶员的一侧，坐到座位上。他又帮玉婷查看包里上班要带的东西，他一边查看，一边埋怨着，
  “你看你都这么大肚子了，干嘛还非得上班去。不是都请好假了吗？这倒好，大家都伺候娘娘一样伺候你。”
  “哎，你怎么这么磨叽！我的假期到月底才开始呢。再说，老憋在家里你不怕把我憋死啊。人家大夫也说了，多活动有利于孩子健康，生的时候也省事。”
  卫国笑笑，“我倒是不嫌烦。可你到了厂里，人家不是得格外照顾你嘛。行，你想上班咱们就去上班。”
  说着，他发动了汽车。玉婷看了看卫国，最近卫国忙里忙外的，脸上明显地瘦了。玉婷有点心疼，
  “卫国，你放心，我一定把孩子给你顺顺利利生下来。我到了月底就休假，躺床上不下来，一天到晚地指使你，烦死你。”
  “哎，我就不嫌烦。我自己的媳妇儿我一点都不烦。”
  玉婷白了他一眼，抿着嘴笑了。肖强已经告诉过玉婷，对于刘宇的调查已经正式开始，不需要她参与了，也让她休息。可是玉婷不甘心，她知道自己帮不上大忙，也不敢轻举妄动，但是她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战场回家。卫国，你不知道，你的媳妇儿正在干大事呢。
  。。。
  钟万良一边喝着早晨的咖啡，一边看智成给他的材料。
  “智成啊，今天的谈判重点是纺织厂的那两条进口的生产线。我们自己的价格评估做好了吗？”
  “钟叔，早就做好了。两天前，我又让欧洲办事处的人根据最新的市场行情重新做了一下，具体的数字都在这些材料里。但是，钟叔，只要纺织厂原来的方案没有大的变动，我们就占大便宜了。”
  “是啊。不过也别掉以轻心，谈判桌上瞬息万变，最后一分钟发生变故的事也是有的。哎，还有，你有没有觉得这两天平城方面有点不正常啊？”
  “您是指那位刘厂长吧？我也觉得他有点心不在焉。昨天做报告展示，就说错了两个地方。不过我觉得他们方面很多人也没听出来。有时候觉得他们是在太不专业了。”
  “如果只是专业错误倒是小问题了。我总觉得这位刘厂长雾里看花，有点琢磨不透。共产党管理经济干部很有一套，自成一派。我们要小心应对。”
  “知道了，钟叔。”
  “好，那咱们走吧。”
  。。。
  吴俊波在办公室翻着报告，眉头紧缩。秘书站在他的办公桌旁，双手和在胸前，捧着几份文件，显得非常小心。
  吴俊波抬起头，
  “经委老赵这是怎么回事？他们牵头的纺织厂的谈判已经谈了快两个星期了，这么简报上天天千篇一律，老是一个内容。”
  “听经委的赵主任说，港方很强硬，也显得很有耐心，谈的挺艰难的。”秘书谨慎地说。
  “艰难是肯定的，但是得看到进展啊。连着三天了，老是围绕着生产设备的评估纠缠不休。要抓大放小嘛。我们最关心的是纺织厂的所有权问题，还有两千来职工的安置问题，该做牺牲的就做牺牲嘛。”
  看到吴俊波有点发火，秘书不说话了。吴俊波挥挥手，让秘书出去了。他点上一颗烟，大口抽起来。
  纺织厂早已是个烂摊子，让刘宇竞选当厂长也不是为了救活它，就是为了把它卖出去，而且越快越好。这样几个月后到秋季换届的时候，就可以作为政绩名正言顺地把刘宇提拔起来。可是如果老是这么磨磨蹭蹭的，一旦陷在这个烂泥潭里，可就不易脱身了。现在纺织厂的上访信就不少，主要针对的倒不是刘宇，而是以前的厂干部。可是时间长了，就难说了。
  这些话上个周末在家吃饭的时候，他又和刘宇说了一遍。刘宇看上去也领会了，可是现在进展这么慢，显然是其他人从中作梗。是谁呢？看上去刘宇最近脸色很不好，大概是太累了。好像吴倩的情绪也不高。是不是俩人闹别扭了。不管怎么说，刘宇是自己选中的女婿，难为刘宇不就是难为我吴俊波吗？哼！莫非真有人要跟我吴俊波过不去？！会是谁呢？！
  。。。
  书成无聊地坐在椅子上，四下里张望。最后，他从抽屉里拿出一盘磁带，塞进桌子上的一台录音机里，按下播放键。几秒钟后，云遮月的声音传了出来，她正在表演一段大鼓。
  书成坐回到椅子上，听着母亲的声音，脸上浮现出一丝欣慰的神情。
  在抽屉里，还有好几盘这样的磁带，都是云遮月的录的自己的大鼓唱段。云遮月看不见，也不会写字，她准备以后就用录音带来教徒弟。
  突然，大鼓唱段停了，录音机里只穿出沙沙的背景声。书成困惑地站起来，凑近录音机看着。
  。。。
  在刑侦支队的小会议室里，肖强，杜丘，董卫东，高晋民，赵戈几个人正坐在一起开会。
  墙角的立式空调发出轻微的嗡嗡的声音。最近有人结婚了，桌子上有一堆喜糖，赵戈挑了一颗放进嘴里。董卫东捧着一个大玻璃杯子，里面茶叶，胖大海，枸杞子泡了一大推，都是他媳妇儿给准备的，远远地看上去也挺好看。高晋民低头翻看着手里的材料，正在发言，
  “。。。这是刘宇的高中班主任语文老师的证词。刘宇高中的时候聪明好学，成绩也不错，就是比较安静，没什么好朋友，另外他作证刘宇是个左撇子，为此还专门调整过座位。可惜，只搞到了他的一张请假条，应该是左手写的。”
  “。。。还有从刘宇大学里返回的消息，刘宇大一时因为心脏病休学一年，后来病好了回去了。他上学期间表现的很好，是学生干部，毕业前还被发展成了预备党员。他的同学印象中刘宇病好回校后是右撇子，有在一起出宣传栏的照片可以作证。但是生病以前的情况记不清了。我们也搞到了几份刘宇的手写的文章。”
  “他的病怎么就好了？”董卫东问
  “听说是到北京动的手术，应该是积水潭医院。已经派人去查了。估计几天内就有回信。。。另外，复学后，他妈和他住在校外，毕业前他妈死了。查了当时的医院的记录，是心脏病突发死亡。”
  “工业局呢？有什么新情况？”赵戈问。
  “暂时没有。刘宇和很多工业局的人现在还有联系。我们不想弄的动静太大。但是也搞到了他手写的几份材料。”
  董卫东翻着材料，“笔迹鉴定得怎么样？”
  “局里的鉴定结果是非常相似，但是他们也不敢下结论。”杜丘拿出技术处的鉴定报告，给大家传阅着，“还是得到部里用软件鉴定一下好。”
  董卫东看着赵戈，“你怎么看？你不是也是笔迹专家吗？”
  “我是搬砖头的家！”赵戈几年来稳重多了，但是和老朋友们在一起，还是恢复了几分活泼的本性，“不过，我也只能说很像。数字和字不太好比较。”
  董卫东哗啦哗啦地翻着材料，“妈的，要不干脆动手抓人算了。免得夜长梦多。”
  “不行！”肖强坚决地说，“咱们跟他斗了这么久，一定要把他的脖子掐住，不能把案子办夹生了。一平也说了，一定要办成铁案！”
  “那能怎么办？就算部里鉴定笔迹百分之百符合，又能怎么样？电影票上的枪号随便编个谎就圆过去了，俩人住一个院猜谜语，魏成军说了一串数字，他就写下来，不行吗？”
  “案发时小红看见他了呀？”高晋民瞪着眼睛说。
  “小红？”董卫东挥着手，“他完全可以反咬一口，谁又能给小红作证呢？再说了，过了那么多年，就一定记的那么清楚吗？”
  高晋民喘着粗气气呼呼地看着董卫东。
  “卫东说得有道理，这些还不能算是铁证。”肖强说。“我前几天和他在平河边上的一个公园碰上了，我当时刺激了他一下，可是他还是挺沉得住气。”
  “我觉得也是。”赵戈说，“这个人心理素质很好，家庭背景上又有靠山，不会轻易认输的。我们不能让他太舒服了，把得把他的心神搞乱，让他动起来。”
  “怎么让他动起来？”董卫东瞪着眼睛问。
  赵戈剥了一颗水果糖，随手一扔，嘭的一声，糖掉进董卫东的水杯里，董卫东没留神，吓了一跳。赵戈笑着说，
  “就这么让他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