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景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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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编 更新:2021-01-12 14:35 字数:3815
自上次秦楼一行,宋富贵倒是消停了几日,这两天都没来找过宁然。宁然也对此不在意,只在小院的烂门还是如此这一方面更介意,宋富贵说好的新门还在林中,这茬事应该已经被他忘记,只是处处不见人,倒像躲这扇门的债去了。
不过当时自然是玩笑话,他依旧去找一家木匠换一扇门,只是近来那木匠处又恰好缺已经做好的,他便在木匠处挂了块牌,要过几日去取。但对于破烂的木门,他只好用一根木棍支撑起,木门即再继续了它的意义,挡风挡雨拦人。
宋富贵正和何叔走在坊市里的街口巷弄中。宁然的住处他倒是来过几次,只是每次都要费大功夫才找得到,于是这次干脆把何叔叫上,等何叔走过一遍,以后再来的时候带上何叔就不用再找半天了。
时间正午后半晌,宁然吃完了桌上那碗从巷子里一家铺子买来的油泼辣子面,面上汗水如雨,便打算趁饭饱身热,睡意又还未上涌,将前几日堆积起来的衣服收拾收拾。便挽起袖子准备大干一番,神色振振,颇有净一屋而至于净天下的气势,只是睡意未来,懒意难去,但又想到这身衣服也好像穿在身上有两日了,若再不洗衣服,就只好从中用鼻子选一件最不臭的了。于是又哀叹一声,自责道“宁然啊宁然,我墨宗之学问,在勤在奋,你怎么看了一个月儒家的书就将自家学问忘完了?”他便又托着水桶到井边提水。
旧院水井,上方的辘轱早已做尘做土,宁然只能自己提着绳子,正刚要把桶放下去,就听见大门方向传来一声轰然巨响。他偏头看去,一个身穿锦服的胖子呆呆的站在门口,那胖子瞧着院中的人已望向自己,袖手一挥,自以为洒脱的迈步进来,当然那人知趣,还懂得跨过倒塌的门板,并没有用那沉稳伟岸的身躯对门板落井下石。
宋富贵打着哈哈朝宁然走去,还未到身前,先开了口,“宁兄弟,我给你带来件好事儿了。”何叔被宋富贵留在了门外,只他一人进门。
宋富贵只见身前那人伸手虚空一撑,他知趣的止住身形,然后听他那宁兄弟开口道,“十两!”
“啊?什么意思?”宋富贵心如明镜,一脸诧异的问道。
“我见这院子这两天没有门也不行,就去坊市找了个木匠,缝缝补补用了二十两银子,看在兄弟情谊上,给你打对折。”宁然看着宋富贵说道。
“给”,宋富贵顺手就在袖袋里一摸,手掌一摊,一锭银子就躺在手心。宁然见那锭银子起码有三十两,瞬间一步迈过去右手一拂,宋富贵只觉得眼前一花,裂空声响起,然后手掌中就只剩下天上投下来的一片光明。
他握了握,略微有些心疼,才将手收回,看见宁然露出突然明了的神色说道,“诶,我这儿也没个零碎银子,要不我就过两天有了零碎银子再给你?”宋富贵听罢连忙摆摆手,急推辞道,“不用不用,我就觉得袖子太沉了,还好有宁兄弟帮忙,多的就不用补了,算谢宁兄弟给小弟分担。”
宁然听罢,面色不改,认真点点头说道,“唉,既然如此,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吧。”他真不知道这家伙在袖袋里放个五十两的银锭做什么,就不嫌沉?宁然当然不知宋富贵向来喜欢金银沉甸甸的感觉,只要不是需要用钱到实在太沉,他都喜欢带银子而不是银票。
稍后宋富贵正了正神色,认真的说道,“宁才子,我来找你是讲一件正事儿。咱们先不谈别的。”
听到宋富贵的称呼,宁然心知不妙,连忙说道,“打住!今日我掐指一算,天地元气波动,不适合作诗写词。”宋富贵正想说,但听到天地元气波动,他又无修行天赋,只向来对修士有向往敬仰之情,一时被唬住了,就真以为有点严重,开始衡量还该不该继续说事。
不过惊了一下后,又觉得好像还没曾听过天地元气波动和作诗写词有何关联,便又看向宁然。宁然见宋富贵忽然没继续说,再看宋富贵神色,便知道他居然被唬住了,本想继续扯下去,实在忍不住便大笑出声。
一见这情景,宋富贵又神色一正,聪明的改了个称谓,继续说道,“宁兄弟,是正事儿,这几天我没去学宫,你知道我这两天去哪儿了吗?”然后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就是因为这事儿,让我给忘了宁兄弟大门这件重要的事,回去我立马叫人补上。”
“你去哪儿我不知道”,宁然说完这句话看宋富贵神色,就连忙又说道,“不想知道。”
“是真好事”,宋富贵绕了一圈,见旁边有根凳子就拉过来坐下,“我去景王府了。”
宁然本来不想听,也打算装作不感兴趣,已经提桶要继续打水,不过又听了下来,皱眉头说道,“景王府?”
“对的,宁兄弟你知道?”宋富贵神色有些得意。景王府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京城殊荣最高的地方有两处,第一大明宫,第二景王府,宋富贵在修行上无天赋,于财物有不缺,人生目标即只剩下权贵,因此去了景王府就足够他吹嘘了。
景王府宁然知道,景王府的景王爷是当今陛下同父同母的兄长,且难得之处在于当今陛下被先帝立为太子至登基至今,那位景王爷同陛下甚至未曾传出过任何争斗不和的非议言论,二人亲近之处,似乎同一般百姓家兄弟相处一样融洽和睦,而那位景王爷也只作王爷的本分,只在朝议论谏言,行事言语得体而又不至于生疏亲兄弟的情分,同时自愿削权,只在尽一些建言之外就作个闲散人,有传闻陛下甚至多次想给那位景王爷多一些权力好做事,甚至监察院都想给景王爷掌管,那位景王爷统统推脱了去,于是那景王爷虽无大权势,陛下却最亲近那位景王爷,往往景王爷一言,陛下都会听进去。因之那景王爷也是大唐当今权势最小,却权力最大的王爷。
魏陈给他的那张名单上,有一个人现在就改了名字,在景王府做一个管事。宁然要复仇,需从简单的来,便对景王府这人多了些关注。若是那人隐姓埋名,甚至景王府无人知晓他的真正身份,他对于宁然那自然算是比较好入手的那一种,就算杀了王府的管事,后患肯定会十分大,但总好过许多现在依旧有朝廷官员身份的仇人,在魏陈师叔的打理下,他也能做到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但若是那人在景王府做管事,景王爷是清楚明白的,宁然若动手就无异于送死。
他便对此上心起来,就扯过一边的水桶,将屁股搭在木桶沿上蹲坐下来,宋富贵问道,“你的意思是你去景王府和我有关系了?”
宋富贵不好意思的搓搓肥手,说道,“还是前两日景王府的殿下也恰好在秦楼,见到你一来秦楼的姑娘都朝你围过去。后来弄清你是《雨霖铃》的词人,等你翻窗走后不久,景王府的殿下找到了我和柳青这儿,其实是想来见你的,只不过你已经走了,又看了你给青儿的那首词,就谈下去了。”
“嗯,然后,继续说”,宁然说道。对于景王府,如果有机会,宁然还是想去了解一下。
“然后?然后那位殿下看了你的两首词后,大为惊叹,想要见你一见。”
宁然不置可否,说道,“然后呢?”
“然后?还怎么然后?”宋富贵眼睛圆瞪,一副不解的样子,“所以我说到这里就想看看你的想法啊!”
宁然点点头,以为应当如此,“那当然是……不去。”什么是高手风范?当然不能立即答应。
宋富贵眼睛瞪得更圆,面带震惊一脸不可置信的说道,“你不去?”
“嗯”,宁然看着宋富贵,简洁明了的回道。
“当然你不去了!殿下说为表示诚意,等你同意见他之后,他会亲自来你府上拜访。”
看到宋富贵脸上尤为消去的不可置信的神色,宁然坐下的木桶摇了摇,导致他差点摔下去,他以为宋富贵是对他拒绝去景王府这句话震惊,由此会对他这样不趋于权贵的作风佩服,每想到宋富贵完全没领会。
稳了稳身形,对这位殿下如此平易近人,宁然倒是十分意外,于是饶有深意的问了一个问题,“如果我不同意见殿下呢?”宋富贵嘿嘿一笑,“殿下说了,你不同意,他也会亲自拜访宁才子您的。”
宁然“哦”的拉长,然后戛然顿住,摊手说道,“十两!”
“给”,宋富贵似乎预料到这事儿,又从右手边袖子里摸出一锭同之前差不多大小的银子拍到宁然手上。反正他把他去景王府这件事儿给他有钱的老爹说后,老爹一高兴直接给了他一千两的花销。
宁然摇摇头,叹息道,“宋兄弟,你真是天生做生意人的料啊。”宁然也没再说补多余银子的话,就直接同之前一样将银子往怀里一揣。他也明白了宋富贵第一次直接摸出五十两银子并不是没碎银子,而是他本来就打算给他五十两,甚至后来的五十两,他不问宋富贵要,说不得宋富贵也会塞给他。
“行,我同意见一见殿下,就明儿下午在这儿吧,我不出去。”宁然也不是非要这一百两银子,只是天下人都深那座监察院的可怕,若他在日后真选择动手,一旦曾经显出可以接近王府,就是一个大隐患。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这个时机不对,春水轩唱和这样极尽天下风雅的事他多少听说过,因此在听宋富贵说那位殿下是为自己宁词人这个身份而来,就知道是什么事了,只是他传名的这个时间太巧了。
不过已经到了这一步,也不能拒绝景王府殿下的见面,反正他同意不同意那位殿下都要来,不如直接应下显得大方点,顺其自然更好。于是他看向宋富贵说道,“还有事儿没?”
“没了没了,那个宁兄弟你知道我在殿外面前是说不说都得说啊!”宋富贵一脸委屈的说道,他听出来他这位宁兄弟是在下逐客令了。
宁然摆摆手说道,“自然知道,我也不会动气。只是以后可说可不说时,不说就好了。”
“得勒,就要宁兄弟这句话,那我就先走了”,宋富贵站起身拍拍屁股,告辞后就出了院子,他知道直接就把宁然住处给殿下抖出去是有点不地道,合理但不合情,于是等到这句话,也不太好意思留下,就干脆一点走了。
等宋富贵走后,宁然将怀里的银子摸出来,在手上掂了掂,瞥了眼一旁房门,里面还堆着没洗的衣服,他自言自语的说道,“买件新衣服?嗯,估计得参加那春水轩唱和了,必须得买一件好料子的新衣服,才不能落了宁词人的名声。”
然后宁然起身一去往无前,向着屋内大跨步进去,继续修炼起来。
院中留下木桶孤零零的杵在水井旁,桶中装满天上光明。只是没有装上本要装满清凉井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