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铎一闭眼，咬牙道：“就听二哥的，来吧。”
  有戈什哈过来，将他的老鼠尾巴剪去，剃了个圆溜溜的光头。
  剃完之后，多铎摸着后脑勺，如丧考妣。
  多尔衮劝道：“老三，想开点。像你这样子，怎样成其大事？剃个辫子而已，又不是要你的命。”
  “可是……”多铎还想说什么。
  “行了。”多尔衮打断他的话，对身旁的戈什哈道，“还不给三爷换上衣服。”
  几个戈什捧来一套汉人的衣衫，七手八脚给多铎换上，再戴上一顶员外帽，活脱脱一个乡下土财主。
  多尔衮抚掌大笑，“好，这要走在大道上，任谁也认不出来。”
  多铎突然发现多尔衮还没有剃头，恶狠狠对手下道，“去，伺候王爷剃头更衣。”
  多尔衮笑道：“老三你放心，我是肯定要化妆改扮的，不像你那么记仇。”然后转头对身边一个戈什哈道，“传令下去，今晚在此休息一宿，所有人都要剃头更衣。明早启程，赶奔张家口。”
  ……………………
  一连数十天，白蜡军都没有发现鞑子的踪迹。只能边扩大搜寻范围，边向北追，不知不觉也来到张家口。
  此时的张家口还不是后世的通邑大镇。只是一座小小的城池，区区几万百姓，大多经商为生。低矮的城墙好似伸手就能攀上，单薄得令人发慌。
  白蜡军一万多人，连人带马铺开老大一片，几乎望不到尽头。顿时，将城上的守军吓得不轻，鼓声大作，提示城内的人们危险降临。
  女墙、垛堞第次出现守军的身影，明晃晃的箭矢对准了白蜡军。城门以最快的速度关闭，连一些来不及回城的百姓也顾不得了。
  李坚提马上前，抖丹田大喊道，“呔，城上的人们听真，我们乃是白蜡军，追捕鞑子余孽到此。还不赶快打开城门，耽误了大事，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城上一位佐将仗着胆子露出上半身，喊道：“军爷，我们张家口城小民寡，供奉不起大军。这里也没有鞑子，你们还是走吧。”
  李坚怒道：“你说没有就没有吗？赶快打开城门，我们要进城搜查！”
  这年月兵荒马乱的，谁还没有点防备心。任李坚说的口干舌燥，城上也不开门。
  李岩见状，又派出朱绍炯和孙铨衡，两个官方背景最浓郁的人，去同城上之人交涉，仍然无济于事。
  气得李坚大骂，要举兵攻城，扬言这小小的城池，旦夕可下。李岩看这样闹下去也不是办法，毕竟不能真的攻打城池，做亲者痛仇人快的事，只好下令撤兵，再想其他的办法。
  白蜡军撤到一里之外，扎下营盘，派人拿着皇帝的诏书和卢象升的钧令继续成同城内交涉，依然得不到允许。
  眼看着天色已黑，使者只好悻悻回来向李岩报告。帅帐中灯火通明，白蜡军高层悉数在列，商讨怎样才能进入张家口？
  只听李坚大嗓门喊道：“气煞我也！万余名鞑子混进张家口，城内百姓危在旦夕，展眼就是一场大屠杀，真不知那些昏聩的官员是怎么想的。”
  李岩满脸凝重，一字一顿的问王三荣，“你敢确定鞑子都混进张家口了么？”
  王三荣咬牙答道：“我敢立军令状，鞑子就在张家口城内。咱们十几天内，全军出动，这样大规模大范围的搜索，居然没有鞑子的一点踪迹。我们特战队反复考量，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鞑子化妆改扮，分批分次混进张家口。”
  “这么多的人进入张家口，难道守军就没有察觉吗？”李虎提出质疑。
  “城内有鞑子的内应。”红娘子接口道，“而且这个人或者是一伙人，地位不低，能量不小。”
  大家都点头同意王三荣和红娘子的判断，也深为鞑子的狡猾，感到心头沉重。不约而同，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到李岩身上，等待他做出最终的决定。
  李岩默然地坐在帅椅上，微微闭着眼睛，右手食指无意识地敲击在率帅案上，大脑在急速的旋转。
  眼下的情况是，大量的鞑子余孽，几乎肯定已经混进了小小的张家口。而且城内还有他们的内应，开关向北逃向蒙古草原十分的利便。甚至可以说，浪费了十几天的时间，多尔衮和多铎早已经逃走，即便是进城搜查也将一无所获。
  难道就这样放弃？李岩想。
  不，不行。一路追来，鞑子应该比我们快不了多少。即便是已经逃了，我们也应该进城去看看，城内到底是怎样的情形，最好能将内奸顺手揪出来。
  李岩拿定主意，睁开双眼，豁然起身道：“咱们追到这里，没有撤兵的道理。他们不开门，咱们就自己开。城内百姓危在旦夕，没有时间向卢总督请示，我决定，今晚夜袭击张家口。”
  “是！”众将轰然作答。
  接下来就是商量各种细节，各种情况的应对。直到子时，才将作战计划敲定。众将急匆匆回去做各种准备，时间紧迫，要在寅时，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发起进攻。
  众人都走了，只剩下红娘子留在最后。她满脸忧愁，不无担心地看着李岩，“岩哥，卢总督是你最敬重的人。这次你不经过他的同意，却打着他的名号向大明的军队进攻，事后他一定不会轻饶了你。我担心……”
  军中倥偬，李岩没日没夜的思索着各种大事，经常通宵的工作。即使是与红娘子交谈，也大多是公事上的来往。自从出兵勤王以来，两人很少有感情上的交融。
  今日，李岩才发现陶娥轻减了不少，臻首低垂，蛾眉微皱，为他和白蜡军的前途发愁。
  灯下观美人，别有一番风情。李岩顿时心头涌起一阵柔情，将红娘子拥入怀中，轻声道：“娥妹，不要担心，我有数。只要能杀鞑子，问心无愧，恶了卢象升也没什么。反正，我也没想加入明军，替崇祯卖命，总有一天是要分道扬镳的。”
  红娘子脸色通红，任由李岩抱着自己，眉头的愁绪却更加浓郁了，“你与李闯王面和心不和，如今又要和卢总督起隔阂。我真搞不懂你到底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