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微宇付完钱，拿着矿泉水转身，已经不见小六月的踪影。
  脑子轰然——
  加油站小卖部很小，一眼扫去根本没有孩子的身影，他转身大步朝门口奔去。
  “阳阳——”
  外头骄阳似火，顾微宇扣了扣鸭舌帽帽檐，四处张望。
  “请问有没有见到一个大约四岁，穿着粉色裙子的小女孩？”顾微宇拉住一名加油站员工问。
  员工摆摆手：“没看到。”
  顾微宇松开手，眉头皱起，随手抹了一把鼻梁上的汗，快步走回车旁。
  还没拉开车门，手机便响了起来。
  他低头一看，是宋兮的电话。
  他转成蓝牙，迅速坐上车，一边沿着马路寻找小六月的身影，一边接通了电话。
  “宋兮。”
  “阿宇，我回国了，现在在机场，你能来一下吗？”
  顾微宇觉得宋兮的语气有些沉重，疑惑问：“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不是昨天刚落地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
  “我……你先来吧，我再告诉你。”
  顾微宇朝车窗外张望，沉了口气：“我让崔少棠去接你可以吗，我这边出了点事。”
  “顾微宇！有什么事能比你的女儿重要？”那边的语气明显急了，崩溃中带着悲伤的哽咽。
  嘶——
  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你说什么？”
  顾微宇猛地抬头，眼前车窗玻璃好似被太阳照出微微的光晕，一圈圈旋转，叫他昏眩又焦灼。
  他喉结一滚。
  ‘女儿’这两个字好似在他一个旱雷劈中他的脑袋，震的他两耳嗡嗡作响。
  “顾微宇，你有一个女儿……”宋兮喃喃低语，眼泪顺着脸庞滑落。
  整个机场好似变成混沌，她孤零零地缩成一个黑点，无助又彷徨，“可是她走丢了……”
  顾微宇嘴唇蠕动了一下，整个人还处在一种惊惶之中。
  蓦地，阳阳稚嫩的脸庞窜入他的脑中。
  也许是血缘的羁绊，他冥冥中早有感觉，如果他这辈子真有一个女儿，一定是阳阳。
  他深吸一口气，极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朝手机那边哭的不能自以的女人说道：“你别哭，我见过她，我答应你，一定将她平安带回来。”
  不等宋兮反应，顾微宇迅速挂断电话，滑动手机屏幕找到一个警局同事的号码，拨了过去。
  ***
  小六月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很旧的屋子里。
  她迅速爬下床，拧开房门，看到房门口有个穿着条纹衫的陌生中年男人在打电话。
  “思思，你放心，那个小女孩已经安置在我家了。”条纹衫男人朝电话里说道。
  陈思思：“你之前不是说乡下有亲戚要收养小孩吗？”
  条纹衫男人：“是，不过人家想要男孩，这是个女孩，卖不了几个钱。”
  陈思思：“你送到乡下去，看谁要谁收养，不用给钱。”
  条纹衫男人：“那这路费？”
  陈思思：“你放心，事情办妥后，我会往你卡里打两万块，最重要是把这小娃娃送的远远的。”
  条纹衫男人：“我做事你放心，你看你弟弟我们两口子不就帮你照顾的好好的吗？”
  陈思思：“行，你单独出门吧，留你老婆给陈念煮饭。”
  条纹衫男人挂断电话，就从衣袋拿出一盒烟，抖出一支，点上。
  他视线下移，看了一眼搬着小凳子坐在电视机前看电视的高大男人一眼。
  忽然伸腿，将他一把踹倒在地，“你他妈的大傻子，成天就只会看电视，要不是看你有个当明星的姐，鬼才收留你。”
  陈念从地上站起，摸摸屁股，哀怨地退到一边墙角。
  条纹衫男人二郎腿翘到茶几上，随手拿起电视遥控器，转了台。
  不一会，一名四十多岁，穿着碎花裙子的女人提着菜走进客厅。
  看了一眼地上抽泣的陈念，她看向条纹衫男人：“你又抢他电视了？”
  条纹衫男人微眯着眼睛抖着腿，没答话。
  女人将陈念从地上拉起，推进厨房，淡淡道：“去把菜放好。”
  陈念垂头丧气地接过他手里的菜。
  女人朝小六月所在的房间看了一眼，问：“女娃娃还没醒吗？怎么睡那么久？”
  条纹衫男人不以为意：“就让她睡呗。”
  女人皱眉：“这女娃娃到底是思思的什么人？”
  条纹衫男人：“你管她呢，反正她给钱，我们照做就是。”
  女人想起女孩粉雕玉琢的模样：“可别是绑架，这孩子看上去不像寻常人家的孩子。”
  条纹衫男人：“乱说什么？思思那么有钱，犯得着干这种犯法的事情吗？我看那孩子八成是她的私生女。”
  “不大可能吧，我们跟陈家当了十几年邻居，也算看着他们姐弟长大，陈思思那孩子你还不清楚，她打小就精明过人，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搞出个私生女？”女人表示绝对不相信。
  条纹衫男人不耐烦挥手：“你们妇人就是多疑，走走走，别妨碍老子看电视。”
  女人哼了一声，转身走进厨房。
  房间内，小六月正百无聊赖地趴在窗口看楼下的小孩子们踢毽子，正看的起劲，房门被人推开了。
  “吃……吃……”陈念递给她一个还冒着热气的馒头。
  小六月睁着大眼睛好奇地凝视着他。
  眼前人身形高大，穿着件棕色的t恤，一条黑色运动短裤，头发剃得短短的，傻里傻气的，有点像只熊。
  她嫌弃地摇摇头：“不吃，这个不好吃。”
  陈念笑了一下，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
  小六月不想理他，低下头把玩着脖子上的那颗晶莹剔透的翡翠玉。
  夕阳的光线打进窗口，玉石亮闪闪的，好似泛出七彩的光。
  陈念一边啃馒头，一边紧盯着她手里的翡翠玉。
  小六月抬头，看到他的艳羡眼神，瞬间精灵神气。
  “这是我的宝贝，叫乌龟蛋，可厉害了。”
  “怎……怎么厉害？”陈念问。
  小六月想到书上看到的故事，一本正经道：“要是把它埋进沙子里，它就会变成一只小乌龟。”
  陈念张大眼睛：“它会变成乌龟？”
  小六月噘嘴，表情认真，“你不信吗？要不要我变给你看？”
  陈念愣了下，不一会，傻傻地点头。
  小六月笑了，从桌子上蹦跶下来，走到陈念身边，压低声音道：“你带我去海边，我们把它埋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