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拿了药，顺道去看了一趟桐奶奶，小姑娘将奶奶照顾得很好，有年纪大的护工比不上的细致，玉栖放心地带着双鱼回了学校。
  “这里怕是要留疤了。”玉栖一脸心疼地捧着双鱼的小手上药。
  原本白白嫩嫩的皮肤上现在大片的红肿，水泡遍布，玉栖越擦对提莫的不满就越多。
  她低着头的时候，小孩嘴角却是嗪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的。
  晚上等小孩睡了，玉栖才偷偷从床上下来。
  打开门，那个一身泥沙的憨厚男人正可怜巴巴地蹲在门口，跟那一身掩都掩不住的凌厉阴冷怨气冲天的气息截然相反。
  “小哥，你就告诉我我应该从哪里下车吧！他们全都不理我，我找不到路。”挠着头，看着更可怜了。
  玉栖慢慢俯身，离那厉鬼越来越近。
  半晌，一勾唇，语调缓缓的“你从这里出去，到校门口坐44路公交车，到第十二站下车……感觉你应该找不到，我带你去吧？”
  男人看着一头雾水的样子，听到玉栖说给他带路，忙不迭地点头道谢。
  玉栖把虚掩着的门关好，带着他下楼。
  房间内的双鱼几乎是在同一时刻睁开眼，翻了个身抱住玉栖刚刚珍而重之挂到自己脖子上的灵符，缓缓闭目。
  上了公交车，夜班车上坐着的人不多，那个男人还是很谨慎地不去碰椅子扶手，老老实实地坐在地上，即使是这样也落了一地流沙。
  玉栖面无表情地扫过车厢。
  这台车上男人的同类不少，还是几个面容姣好的女孩儿，只是现在全都畏畏缩缩地缩在后座，目露惊恐之色。
  玉栖靠到椅背上，闭目养神。
  十二站的路程，说短也不短了，玉栖在公交车上晃晃悠悠了五十多分钟，车内才响起到站提示。
  “到了，下车吧。”
  她起身，按下公交车后门处的有下按钮。
  坐在旁边的乘客眼神古怪地看了一眼看似在自言自语的玉栖，然后被一阵阴风扫过，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搓了搓手臂嘀咕着坐远了些。
  “小哥，我妹妹就住在这附近啦，我也在附近上工，就快完工了，完工了拿了工钱给俺妹交学费，再回家看看老子老娘再出来找活儿。”男人说着说着普通话，家乡的土话就出来了。
  很快就走到了国际酒店，那男鬼却在这时跑到玉栖的前面“小哥你等一等，我们工地怎么不见了？”
  他带着玉栖七拐八拐地走，最终走到了一处像是烂尾楼一样的地方。
  那地上拉着的警戒线还没有撤掉，男人走到地上的一个大坑前站住，神色变得痛苦起来。
  “是你杀了我妹妹！你这个混蛋！”
  “是吗，我记得不是啊，你妹妹不是你杀的吗？怎么现在成了我的罪状了…不是你用手捂住了她的口鼻吗？她用力掰着你的手，扣得你指缝里都是血，结了一层疤呢，眼泪流到你的手心里伤口里……”
  “你闭嘴！闭嘴！”
  周边忽然刮起了大风，炎炎夏日里的穿堂风本该是十分凉爽舒服的，这一阵风却仿佛带着刺，吹在身上犹如针扎般。
  玉栖淡定地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出。
  男人的身形逐渐扭曲了起来。
  男人身形一阵扭曲过后，那一身的脏污泥土以及简陋的穿着不再，摇身一变成了一身的西装革履，面带垂涎地盯着玉栖，像是逮到了什么满意的猎物般，青黑的舌尖掠过嘴唇“他除了懦弱没用，倒还有点用处，能引来那么好的补品！”
  他这个样子，跟玉栖在梦里见到过的那个山洞里的男人的穿着，一模一样。
  想起那种残忍又熟稔的犯罪手法。
  这个时候，玉栖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一丝凉意的嘲讽，这种不咸不淡的嘲讽，才最刺激人。
  那只厉鬼垂涎的神色果然一变，声音凄厉地怒吼。
  “你笑什么？不怕我立马杀了你吗！”
  “你看，你说他懦弱，说他无用，可你好像也没有有用到哪里去，不还是一样死在这水泥坑里吗？这一身是你最好的衣服了吧？拿了那几个被你杀死的女孩子的钱买的吗？瞧瞧，多可怜，一套衣服而已，袖口都洗白了……钱不够吗？不够买鞋子，手又痒了吧？他还是比你有用的，很有勇气，敢从这里跳进去！”
  男人周边的黑气越来越重，风声鹤唳间，猛地朝着玉栖俯冲而来！
  玉栖抬起手掌，正准备给他一手刀。
  一道爆喝横空出世“孽畜！还不赶快住手！”
  一张黄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掠到那厉鬼的身上，厉鬼躲闪不及，被那符咒贴了个正着。
  好大的威力！
  玉栖咋舌。
  那符咒一贴上去，就发出一阵电闪雷鸣的轰隆声，嘭的一声，厉鬼就被炸得渣都不剩下。
  不，还是剩了点渣的，比如她手掌中隐隐发热的那滴药引。
  遇到这只鬼的时候，怀中的折子就在隐隐发热，玉栖那时候就知道这只鬼身上有她需要的药引，刚才只不过是故意激怒那厉鬼的情绪让药引赶紧出现罢了。
  她其实刚刚也就只有自保的把握，不过她敢这么来也留了后手，折子给的召唤兽特权不用白不用不是吗？
  不过现在这么一想来，孟婆这个职业也是很作死了，熬汤用情绪这种捉摸不到的东西，你还得弯弯绕绕地挑起对方的情绪再解决掉。
  而且，如果你知道你要面临的是一个超级厉害的大boss，然后你还要不停地去挑逗他，撩他的胡须，各种搞事情，才能得到你需要的东西，
  就算最后东西拿到手了，你能确定自己还能从这boss的手掌心里爬出来吗？
  这不是作死是什么？
  玉栖不由得联想到了帝珏，想到自己要在他身上取到那么多的情绪，抖了抖耳朵不敢再想。
  从不远处不慌不忙地踱步过来一个老爷子，白胡子随着他的走动一翘一翘的。
  玉栖准确地一把按到他的痒处，笑眯眯地夸道“老爷子，你这一手也太绝了吧！不难怪都说高手在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