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今日好死
作者:
斯念你的星 更新:2021-01-11 21:15 字数:4916
来自西蜀的汉子,跟着许多人藏身在机戾玉人手足之中。
就是此刻,他也是口无遮拦,尽是挑了些不吉利的话说起来,这样更使得他身旁没了几个人,正值清明节,他就专挑些常人晦气至极的话,一股脑的倒豆子。才说完张主事这今日可死这句话的晦气,又说道清明死的好处,玉人之中本就逼仄,众人虽是颜色不厉,偏又逃不出去,忽然听得他一句讲道:“要是今个老子还能活着回去,我一定给我家那婆娘连骂上十天,老子根本不带还嘴。”,又推了推身旁的提刀老汉,笑声道:“朔哥,你还别说,我家那娘们骂起人来可是真狠,那也就是我,要搁在别人身上,肯定受不了,朔哥,朔哥,你说说,你们家的女人咋长得,是不是从小跟街头母鸡一起长大的。”
大汉原本离着他有些距离,在这拥挤的地方能够空出一点距离也亏他用了多大的劲,抱刀汉子本是假装不认识他,自顾自的闭目养神,被他这么一拉,身形有些轻动,他又沉闷不语,更惹得刘姓汉子口若悬河。
直到玉人出了地面,直飞入云端,玉人身体晶莹剔透,可以瞧得见外面,又有神龙大汉朝的张衡改进,再就是,前朝数术一道的无上大师祖冲之重新计算,现在这玉人虽然只有两层楼高,除了手脚,就是肚子中就能坐入二十来人,何况玉人好似天成,根本就不需要人为控制,现在又有南梁萧家最后的一丝皇家气运为能量,以江陵山河为根基,一步弹出已经是踏入青天。就算是飞身青天之上,玉人之中却还是非常稳,提刀大汉狠狠地一拉袖子,冷声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是这副死样子。”
刘姓汉子突然发笑道:“对对对,我家婆娘就是这个语气,原来你们家这是祖传的啊,我还以为我家那婆娘特别一些呢。”
汉子一瞪眼,“谁家祖传,谁家祖传这东西,快给老子滚一边去,信不信,我先一刀给你嘴堵上喽。”,矮壮汉子嘿嘿一笑,“朔哥不实诚,别人个要是威胁人都是说信不信老子一刀给你砍了,哪有一刀堵嘴巴的,再说就你那刀也堵不住嘴巴啊。”
众人被这一闹,反而是少了几分愁云惨淡,汉子大袖一甩,大声哀嚎道:“这个死东西,还不快些跑,不然我都要气死在这个破地方了,还打什么架,我自杀好了。”
杨姓大汉有个家传的刀法,刚好身处的玉人使刀,他也就是自然的要成为这幅玉人的刀法传使,大汉一脚抬起,往着更高的地方飞去,刚好在这时候玉人在天空中站定,身后一把玉质长刀横在身前,对着四面玉人如出一辙,只是各有不同,一人挥舞着一根大棒,一人凭空戳出一柄大枪,一人立剑在前。
卢氏老人终于有了一丝惊疑之色,若说要是真能在天上跟四人打斗,还就真是以一敌四毫无手软,可身下的四道大铁链哗啦啦作响,纵使是他,也不得不考虑四尊有地脉气运加持的上古玉人到底有些什么底牌。
还未等老人出手,一道金黄色的光芒从百丈外飞掠而来,佛光渐盛,金刚菩萨越来越大,对着使剑的玉人就是横踢一脚,嘴上大骂道:“你个卢老头,是水玩多了渗到脑子里去了嘛,怎么地,还要让他们给你拉到地面上去,你才动手?”
卢氏老人毕竟是大巫,又是大周春官,宇文家效法周代要以礼治国,他既然是大周的大宗伯,就是给国家制定礼制的领头者,他不尊礼那还何谈礼制。这会头脑发涨,突然的苦笑一声,微微皱眉,却也不再是坐以待毙,伸手从天上拉下一面洞庭湖水,手中木杖挥舞,使得一手江河之水如人之手臂,来回之间是以一敌三。
四方玉人本就无心跟他在这天幕中作战,来回闪躲,只为了将身下的气运铁链给放入天际,然后用地脉之力将他拉向地面。
另一面就完全不似这般的来回场景,萧家皇帝心中气愤不比老人小,一身手段是个拼命的架势,又有心中愤怒做拳脚,是要伤人十指不如断人一指,完全不顾及身后的其他玉人,只有一身佛门大金刚的手段,只往玉人身上招来。
玉剑在日下仿若无影,来去挥舞间已经是大风卷动,江陵地脉受了萧家的帝王气运加持,本就是和萧詧一脉,可这玉人剑法道法却都是出自飞廉阁,号称传承天下第一的大秦余脉,本就是出自上古天帝金天氏。
拾遗纪中记载金德机戾
这一来二去玉人是能量与萧詧同门,道术却是高出萧家皇帝许多,差的就是没能如他一般挥洒自如,要想将一身修为施展出来,还是颇为困难。再就是萧詧的金刚佛之道本就是最为坚固的佛法金身,纵然是玉人出剑如电,一时间就难伤他分毫,这样一来萧詧更是毫无顾忌,来回冲杀,拳拳到肉,可惜机戾玉人不仅是个上古物件,本就是天地所成,受了金刚拳丝毫不怕,手中剑气更是有独孤九剑中坤剑的气势,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再加上真正的江陵地脉,便是萧詧怒气再大也一时无碍。
玉人乃周灵王时期海外异人所供,中原无人知晓其结构特点,直到神龙大汉末年,算家张衡制作浑天仪时,自觉不如前人,特地上骊山求玉人机关机构。
大汉末年天下大乱,刘备自称皇叔,为蜀地之王,可惜蜀地成都平原纵然是良田沃土,可其平原之外的陇山皆是陡峭机戾,又有骊山人送玉人至帐中,诸葛亮配合山势,这才有木牛流马;又在前朝遇上一个数术超越今古的祖冲之,又将玉人内外一并改良,如今的机戾玉人,只要有足够的能量支撑,就没有丝毫破绽,飞廉阁在江陵布局已久,本是个在人间的代言,只是为了发放飞廉榜,或是接收天下的杀人所求,四道机戾玉人就是飞廉阁最后的底牌,以为是地脉为能量,就是十境之人,只要不超过两人,皆可一战。
红如旭日东升,萧詧口中喷出的气息,身形上的汗水直接被他身体周围的武道气息雾化,形成他周身的一团火红气焰,在他眼里,萧家的江山肯定是没有什么未来之日,这才任由子孙胡闹,更是将整个萧家的气运融铸一身。
可惜的是,纵然他有十境之力,也无法承受如此之多的皇朝气运,这让他只好将气运通过禅门宗正室,传入地脉,如今看来,不仅是为他人做了嫁衣,飞廉阁更像是在笑话他这个孤注一掷的落魄皇帝,萧詧心中是越想越气,口中更是念念有词,若有人能听着,定然是大惊大疑,一口不同声,两道声音皆是字正腔圆,又丝毫不干扰。
一边自然是佛门的《金刚经》,另一边却是道门九宫八门,这时他已经开出了第五门,身体因为气运灼烧,更显得是一片通红,皇朝气运自然是如鲸吞蚕食,飞速的向他身体中冲入,萧詧身形摇晃,竟有些承受不住的样子。
‘叮’的一声,玉剑直接砍在金刚佛体上,玉剑一面有无数锯齿,不仅是在萧詧表皮上割出一道颤红的光芒,锯齿在接触的一刻间飞速转动,直接在他身躯上带起无数的鲜艳火花。
萧詧被一剑割倒,玉人没有丝毫迟疑,无风无雨,飞速倒掠,踏足地面一步弹飞身躯,直接冲入天际,身后如玉般的硕大铁链摇晃,在冲天之际转身一甩,直接绕住大周春官,四道玉人同时发力,在一阵令人头发麻的机戾声。
卢予应和中,亦是暴涨出气势,单手向前,身体像是被铁链撕扯尽空,胸腹以下只有一卷漆黑如墨的裘皮大衣,正被铁链撕扯住,一颗脑袋很小也有种尖锐的凸起,两道萤绿色光芒上上下下,随着玉人的撕扯不停地颤抖着。
这是一个漫长久远的巫咒,直到天空的乌鸦如墨扑洒直接在天空拍碎,形成了一片惨淡的漆黑,又有余音不觉的凄惨叫声,让人不寒而栗,砰的一声,就连最后的一分黑袍也崩碎了,老人只余下一颗鬼气深深的脑袋在不停地吟唱。
天空之下,如黑似夜的天遥望去变做五彩绚丽,两道幽深的鬼火向天尖啸,天幕之上似有了回应,一声遥远通明的啼叫从天而降,却又是从地面上长出一个五彩之身。
据《山海经》记载,丹穴之山上有鸟焉,其状如鸡,五采而文,名曰凤皇,是鸟也,饮食自然,自歌自舞,见则天下安宁。
天地间有无名的战鼓擂响,五彩天幕疯狂抖动起来,化作神鸟的老人向着天空破裂处宣颂道:“首文曰德,翼文曰义,背文曰礼,膺文曰仁,腹文曰信。”
五方唱罢,五色之景由天入地,五声入一,卢氏老人黑袍一变,已经是五彩背衣,随风入舞,好不风流,老人长叫上一声:“大周宗伯,今日领教飞廉阁!”
说完,他手边好似有一片大幕被他扯开,方才还是鬼气深深的老人,这一刻又变得无比神圣,轻轻推掌,五色舞衣化作五道神光飞射而来。
天幕之雨已经不在,老人立刻失去了对于天道的控制,就是从这一刻起,他便是他,他才是真正的大周春官卢予,借天势,以管理百姓是巫者,求天道的结果,这一刻,他便不再是天道代言人,他是巫道的使者。
纪元到如今入了山海年代,地绝天通,天人已然不在,只有无数碎裂的魂魄飘荡在天地各处,飞鸟树木,皆可入魂,这又给巫新生,不在是简单的求天道,又将往圣天道融入山海万魂变化之道,无所不用,真正的百花齐放。
就这看似简单的五色光芒,其中就有大鹏鸟七色神光的样子,传说中金翅大鹏鸟的七彩神光无所不刷,无所不克,天地间难有敌手。
敦实的汉子嘴里喋喋不休,方才将卢氏老人从天空中拉下,他叫得最欢快,此刻又是他骂的最大声,“这死老头,也他娘的太邪门了吧,日你先人板板的,杨老头,还不快冲,给我砍他啊!”,杨氏老人视若罔闻,身旁人人精神集中,也是如他一般仔细听着魂海当中的传唤。
所有飞廉阁流萤只听得一声令下,“所有青衣卒,立刻跳出玉人。”
只在片刻间,所有的飞流萤就尽刻飞出机戾玉人,五道光华看似很慢,实则无比的迅速,只是在空中留下光影,挡住了所有人的眼睛,四道玉人同时扯住铁链,朝着同一个方向奔掠而去,五光原本分散,只听得凤皇鸟口中圣音天威道:“好,有气魄,省的我浪费时间。”
四个玉人好似在追寻着五彩光芒,齐身朝着一个身影冲去,轰隆一声,直接撞在一处,又有无数道碎裂的声音传出,玉人尽碎,五彩光华尽碎。
晶莹的玉人碎片中,只见有一人被强大的力量冲飞出来,脚下踏着一条荧绿色长龙,对着城头一处长声喝道:“南梁皇朝气运,今日归还萧家,飞廉阁,从此与萧家再无相欠。”
陈霸先在一并斩落萧家国祚时,本就该将萧家斩草除根,如果不是神风飞廉在大战中留下萧家的一丝血脉,又在江陵城处给他们留下了一城一国,哪还会有什么可笑的后梁。
一道冷哼声从天而落,金佛接住气运神龙,一掌拍入身体,一脚踩出,冷冷一个回眸,从嘴角中硬生生落下四字,“再无瓜葛!”。
玉人尽碎,五彩光芒也是没有丝毫余存,卢氏老人身后的五彩霞衣再也没有了方才的光彩,不禁冷冷说道:“好一个飞廉阁,全然知晓我的巫术,好,那今日我便是叫你们见识见识我卢家大巫的真正巫术。”
卢家老人口中没有丝毫留情,心里却是惊骇无比,他的手段从未再人前施展过,就是他在千年长安城中,也只是在钦天监中守护皇朝气运,就连家里也是少有人知晓他的巫术到底是哪个方向,何种威力,可今日一见,反而是给他好一场教训,凤鸟如神,也是张开神翼,尾巴上五彩神辉摇动而下,在天际刷下一道彩虹般的光幕。
江陵整座城都开始有种嗡嗡作响之声,五彩光幕背后一整片的黑色乌云压来,一个一个直接撞击在彩幕上,所有人都不知那是个什么东西,临近的飞廉阁一众,听得一声一声的呜哇乱叫,才知晓那是天空中散尽的那一群乌鸦。
所有的目光聚焦在五彩光幕上,卢氏老人哈哈大笑,双手向前一挥,潇洒无比,德、义、礼,、仁、信五种天地大意,五种天地道法,本是如夜般漆黑的乌鸦纷纷穿过彩幕,才飞到众人眼前,乌鸦再也不是一般的乌黑,五彩缤纷,老人有伸手向天,一根根雨幕纷纷落向乌鸦,太古女蜗造人,以泥土捏人,如今这架势,便是卢予以乌鸦化人,撒豆成兵。
做完这一切,老人终于露出了他的疲态,对着身旁紧跟着的大周皇子,轻声笑道:“臣已经用尽了气力,若这还不能将这些人杀死,那便是再有无限能力,我也枉然了。”
宇文邕突然皱眉道:“那小子呢,他要是跑了,不就是我们竹篮打水一场空!”
老人轻笑道:“杀了他们,那小子就不可能不回来,天道昭昭,唯有用情者,最是不得好死!”
少年更深刻了眉心的的纹,点点头,你情深不寿,我便要祸害千年!
五彩的乌鸦踏入地面,纷纷化作真正的人形,起初稍有不适,各个是张头相顾,叽里呱啦,哗然一片,卢氏老人慢慢闭目,天幕小雨,一丝丝神魂从他周身盘旋而出,鸦雀大军顿时冷静下来。
张潮平站在飞廉众人之前,手中一把折扇慢慢抬起,另一只手摸在面庞一撕,四五十岁的汉子立刻换了一张清秀的面孔,他轻声道:“张家不孝子,今日不再锦衣夜行,今日敢在日影舞剑,今日我张海平为飞廉阁送死!”
飞廉百余人皆是伸手摸去脸上的面皮,齐声喝道:“今日我为飞廉赴死!今日我为叶家赴死!今日我为白隐赴死!今日好死!”
大雨清明,血比雨势更大,江陵飞廉无一人退,无一人活,无一人在人后,无一人暗中偷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