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佛心魔心
作者:
斯念你的星 更新:2021-01-11 21:15 字数:4729
重在修心,不重修行的奇怪佛道禅教宗门,主张顿悟法要“见性成佛”自初祖达摩祖师起,皆指人心,不拘修行。又因以参究的方法,彻见心性的本源为主旨,亦称佛心宗。
这个在外人看来奇怪的宗门,跟南梁萧家实在有太多难以割舍的关系。
相传禅宗始祖正是在萧家梁武帝时期进入了南方大地,又是因为禅宗的教义进入南方大地之后,与世族门阀的清谈相互间有着或多或少的相似,这让南梁那些不得不在衣冠南渡后的士族们,像是找到了心灵的慰藉,南朝四百八十寺,便是从这而起。
小光头觉字辈,是个还不懂世事便入了禅宗的明世小佛陀,他的师傅正是宗正寺的住持慧远大师,如今的禅教二祖为慧能,与这位大师皆是慧字辈,更是如今年过半百的慧远大师的师弟,老人伸手敲在那个小光头身上,轻笑道:“你还小,等你长大了,你自然就会懂。”
少年轻轻的哦了一声,便是对着老人点了点头,双手合十,转身而去。
宗正寺大殿之上,有丈八金像一躯、中长金像十躯,绣珠像三躯,金织成像五躯,玉像二躯,最大的一尊金身菩萨盘腿含笑,左右又有一众菩萨金刚而立,大佛前的少年双膝跪地,仍是有一只手撑在地上,脑袋低垂,滑落的汗水顺着脸颊而下,直到滴落在地面上,慧远法师却没有多少担心,只是在一旁,仔细看着少年。
萧家皇帝来的时候正皱紧着眉头,如今的江陵城被他有意的卷入了许多修行者,江陵本身的吴钱姚孙四大家族中,只有钱家对这位皇帝表示过绝对的忠心。
那么其他三家便是他心中的祸患,可惜他的头顶上还有大周的一柄刀铡,就算是刘牧远进入城门的第一刻起,这位皇帝便开始谋划,终究是时间太短,中年汉子不由的想着这会不会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结果。
当他看到那位少年时,疑惑的看了慧远大师一眼,大师笑道:“这小子在飞廉阁上动了心怒了,差点就走火入魔,可又在这入魔的时刻,又有一道天地最纯净的佛心印显现,正是我们禅宗所说的赤子佛心,不得不说,这小子无论是真入魔还是归我佛门,都是天大的机缘。”老人说到这句话时,竟然有些佛门清修中人难以见到的嫉妒语气。
可惜的就是这小子内外都是个半面佛,得亏了飞廉阁的传承,修的是阴阳道,如今就是他心中的佛魔两道相互角逐中,这事就不可能会有一个胜负,只是现在看来是魔胜了佛,刚好在这佛堂中可以稍稍压制些。
萧家皇帝及时打断了老人的絮絮叨叨,沉声问道:“师兄可感受到了宇文家老狗的气息?”。
慧远大师笑道:“能不感受到嘛,如今的卢家可是五姓七家中的顶梁门阀了,若要是其他的大巫还说好,若说是这个,最是不喜欢藏身人后,他就是巴不得天下人都知道他卢家又多了位大巫,这次又是跟着那位宇文家十四子中最有宇文泰霸道的那位,我想不感受到都有些难。”
萧家皇帝对着少年笑道:“你小子听到了没,如今大周的大宗伯可是要来杀你了,你怎么还在我家装死。”,汉子见少年轻轻起伏,好似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汉子气笑了,一脚就把少年踢着侧翻过去。
少年脑袋重重的磕在地面上,响起了重重的咚的一声,少年侧目眉角蕴含着天大的怒气,双眼如丝,直勾勾的盯着汉子。
萧家皇帝每每对着这位少年,便是不由的开怀,朗声大笑道:“你小子找死是不是,还敢瞪我。”,九五之尊的上位者威严一出,与少年直接对视,少年也是遇强则强,这会真是把汉子气笑了,笑骂道:“算了,你小子也算是我半个福星了,这些年,我一直就想把你们飞廉阁拉下水,这不你小子还送上门来了,听说你还杀了那位大冢宰,你可真行啊你。”
可能是瞪着太久了,少年没有回答只是闭着眼,侧躺的身子佛魔之争,让他整张脸上呈现出不同的两种颜色。
萧家皇帝笑意盈盈,跨出一脚,直接蹲在少年身前,轻声说道:“小子,按照慧远师兄的说法,你小子现在是魔道胜了佛道,怎么样,朕这有的是佛法修行,只要你开口,朕亲自教你。”
少年艰难的抬起眼皮,气若游丝,已经是半面漆黑的鬼魔之道占据了上风,另外半张脸上,只有半颗鲜红的佛心从眼角散发出金色的光彩。
少年抽动着嘴角,问道:“那条件是什么呢?”
汉子嘿嘿笑道:“咱们这关系,谈什么条件,朕是那种小气的人嘛,不过你就应该知道,长安城里的人已经到了江陵,朕只希望你们玩的热闹些,朕的江陵城好久都没这么热闹了。”佛门《华严经》经文晦涩难懂,可这位梁宣帝就是其中编撰人之一,如下文言郎朗:“来身放大光明,其光法界靡不充,众生遇者心调伏,此照方神之所见。如来声震十方国,一切言音悉圆满,普觉群生无有余,调伏闻此心欢庆。佛身清净恒寂灭,普现众色无诸相,如是遍住于世间,此净华神之所入……”。
少年佛心印给人的震撼远不止藏于他眼中那一点点,禅宗所说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神奇境界,毅然而出,如来不渡我,我自成一佛。
当是一条双翼飞龙出现在少年右手,小臂上突兀的撑开两片红色薄膜肉翼,样子虽是有些难看,可真龙之威就定当不是国之气运的化道龙可相互比拟的,神龙道与佛门师子王光明执金刚神相比较又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金刚神道化作金光融入神龙道。
慧远大师笑着开口道:“师弟,你说这小子,当真就是如上古帝王转世般恐怖。”
萧家皇帝大笑道:“那可不是更好,闹吧,闹他个天翻地覆,这个江陵就算我不要,你们谁也别想拿在手里,你们谁也别想禁锢住朕。”
平常是温文尔雅的儒家皇帝,此刻竟是疯魔一般,厅堂之上,金刚佛骤然间如真身降世,左右晃不止,遥远的厅堂之外传来一声高声吼叫,“谁敢在此撒野,可问过了我曹自仁手中的刀答应不答应。”
一道身影飞掠而至,扛刀而笑,直到看到萧家皇帝的金刚眼眸瞪了他一眼,立马弱去了气势,尴尬的笑道:“姐夫,这怎么回事啊?”,又看着一眼盘膝而坐的少年,正是佛门神龙光华绽放,此刻就是真正的佛道胜过了魔道,神龙盘身,半面金光已经将鬼道的乌黑之气完全压制,就只剩下一个幽幽鬼影在少年眼眸中飘忽不定,可这并不是他所需要的那种阴阳平衡,左手抽出鬼斩刀,刹那间鬼影如饮水般哗啦啦的喝了一口,立刻又是鬼道疯长。
天下第十一的曹刀赞叹一声,“好刀!”,又轻声对着萧家皇帝笑道:“姐夫,这小子是不是偷跑进来的刺客,待会让我来动手便是。”
萧家皇帝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沉声道:“别闹了,这人就是这几日算是风光无限的那小子了,那柄刀你倒是能不能看出来些门道?”
一生视刀如命的汉子皱着眉接着又耸肩道:“不知道,不过这鬼气如天光般繁盛,肯定不是什么正道之刀,不过看这刀瘦长如剑,是我曾在苗疆有遇见过这般的刀形,苗人多是称作苗刀。”,汉子说起刀时,便整个身子的气质大变,仔仔细细在刀身上左看右看,最终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慧远大师笑道:“不打紧,不打紧,既然是有天生佛心印镇压,就算是上古神魔的传承也就还是有魔佛两全的时候。”
曹家刀圣问道:“大师若是无佛心印呢?”
大师双手合十对着汉子轻笑道:“那就永入魔域无法自拔,更可能是人无神魂,就像少年身后的鬼影一般,成了刀中永世不得超生的亡魂。”
汉子愕然抖肩,嘿嘿一笑,持手摸刀,轻声问着萧家皇帝,“姐夫,江陵这场战可少不了我,我们到底打谁?”
萧家皇帝皱眉轻声道:“你去吴家,不过稍微要小心些,吴家虽然底子不厚,可有剑阁归来的剑主少年,你小心些他的灵犀一剑就行,叫上曹家的狼骑队,回去准备一下吧。”
南荒经中有云,南方有犬,人面鸟喙而有翼,手足扶翼而行,有翼而不足飞,名曰
月鸟兜。吴氏有一支身在江陵,如此一来江陵便有了这么一支以月鸟兜为主魂兽的吴家,吴姓口有吞天之意。
南方飞犬,犬身人面,此刻的吴家族长再也没有怒斥孙家族长的霸道,谄媚着脸,咧开的嘴角已经藏不住笑意。
自从是他的孙儿之一的吴心登上剑阁之后,江陵吴家便是犹如登阁而上,在江陵地境的威望一日比一日强盛,如今更是大有登顶江陵的趋势,在他还足未看清江陵局势的时刻,已经有人不请自来,还是大有鸠占鹊巢的意思,要说起来更可以说是,凤占雀巢,那人正是西京四皇子。
与那位脸色沉闷的四皇子相对而座的不是别人,正是老人最有出息的那位孙子,灵犀剑堂新一代剑主吴心.
吴家可就从来没有什么练的传承,上辈子没有,这辈子就是歪打正着了。
要说这剑从哪来的,要老人自己说起来,都有种啼笑皆非的关系,老人只能依稀记得他那位早逝的儿媳妇,曾是王家的剑士剑奴,若不是曾经在他儿子坚持下,她最多就个吴家小妾,那位孙子出生时,可还从未进入过他的眼眸,谁知那年风雪夜,女子身死,少年更是犹如顿悟一般,眼神绝离。
西蜀剑阁的出现更是将少年的身份拔地而起,现在,就算是老人每每看着少年的眼睛,也有种不寒而栗,仿佛身临冰窖的寒冷。
只听剑主少年轻笑道:“宇文邕,你们想怎么样都可以,想要搭上吴家也行,只是剑阁与此事无关,我们可以出手,便是只会像那个人出手。”
这几句话吓得一旁的老人是肝胆欲裂,别说四皇子的名讳是个天下间,少有人敢直言的名字。更是那句与剑阁无关,也有他与吴家撇开的关系,更是让老人气愤不已。
看似毫无神态变化的四皇子,轻轻点头:“可以,江陵局势峰转直下,既然你们剑阁没有兴趣那便滚远些,这吴家轮不到你来说话。”
霸道的宇文天子家,自然有他该有的威风,话语刚做风云散便是一盏灯火魂灭,整个厅堂内蜂蛹而来,漫天飞舞的乌鸦同一刻尖叫出声,卢家大巫桀桀笑道:“无知小儿,你可知道你跟谁在说话。”
早已名动天下的西蜀剑阁比曾经的蜀国更久,自然就比内政还未稳固的大周更加久远,真如蜀地一道天地剑山的宗门,自古来就从未向君王低头,更不可能是他灵犀剑堂的剑主开这个先河,少年冷冷说道:“你们想拿我吴家当枪使可以,但你们要拿吴家来跟剑阁扯上点什么关系,那你们可就想多了,我的剑出剑便只有生死,你们想好就行。”
灵犀剑堂从来就是西蜀剑阁中最为神秘的一堂,有的是灵犀一剑便是直破魂境、魄境,直达人间至尊的神话,也有灵犀剑堂的剑士下山之后,心念被凡尘蒙心从此再也无法用剑,天下间若要说修一个心念通达,从而无往不利,便是佛门的立地成佛也就是不过如此。
谁也未曾想过那个少年是如何将自身的过往神念抹除,从而真正的一念通达,不念过往,不惧将来。
少年眉心处,一柄如通透的晶莹美玉熠熠生辉,厅堂内唯剩的灯火透过通明的剑柄,照耀得整个厅堂洋溢着一股浓浓的暖意,灵犀剑主身旁的背剑大汉沉声道:“吴师弟够了,不要惹上没必要的麻烦。”
长剑已经出了半柄,长安的春官大宗伯赫然间将整个厅堂的乌鸦捏在一处,长夜中有比夜更黑暗的一柄剑凝在众人之中,整个身子埋藏在黑色大袍中的老人,已经是没有了几分人间的气息。
黑暗中宇文家四公子,伸出一道如墨的光华,任是谁也想不到,为何会有黑色的火焰,只是那道火焰周围生出一丝丝灼灼白华,宇文邕闭上眼睛,轻声道:“行了,要打,自然有的是机会,我们也不是跟你们来浪费时间的,吴家若是能够坐上江陵之主的位置,我们宇文家也就乐见其成,若是没有能力,你们也可以就此退去,江陵便只还是那个江陵。”
宇文天子家的少年瞬间给人一种一力降十会的感觉,他就根本看不上江陵城,更别说什么江陵吴家,就是那个世代居住在延陵郡的,那个在多少年后出现过画圣吴道子的本族,在他眼中也就不过如此四字。
此次徒生事端,也就身旁的老人也是在问过城北的城隍庙地仙之后,才发觉了其中的隐秘,本该是不屑一顾,任由那个自导自演的萧家皇帝,看着什么叫竹篮打水一场空。
如此行事,老人便是更有几分戏耍的味道,自然的来了一句,“为何不将这局棋下得更大些,若是神风飞廉阁与西蜀剑阁间有上几分难以言说的仇恨,不就是一举两得。”
奈何吴家剑主真正的心念通达,不仅仅是他的灵犀一剑,有人要是有心算他无心,在他看来就更是一场不大不小的笑话,一眼定人心神。
宇文邕的谋划也可算是半成,至少吴家家主此刻正一脸的兴奋,谦躬着身子不停地点头道:“是是是,公子说的有道理,既然天子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吴家愿意陪君王共附一场大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