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的温柔犹在耳边，他人却已不再。
  未玲珑抬头看天，一弯新月斜挂在天边。
  她怔愣了半晌，突然道：“你找我，是与莫言有关？”
  “虽不能全中，却也不远矣。莫言的死，我确实不知情。但我却无意中发现，他死前半年，曾秘密去见过一个人。”陈云天随手摊开画卷，“就是他。”
  画卷中是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身量似乎很高，但岁月却将他的背压的驼成虾米，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风霜。
  “这人是谁？”未玲珑皱眉问道。
  “十年前发生了一宗大案，想必你也听过。当年我大唐与匈奴人开战，大获全胜，于是当年领兵的大将司马南山带着两千禁卫军与无数缴获的珍宝班师回朝，然而却在行至关南道的时候，所有人一夜之间被杀了个精光，珍宝失踪，震惊了朝野。”陈云天缓缓道。
  “不错，当年皇上盛怒之下斩杀了数名与此案相关的官丞，却依然没有一点消息。这件事情至今依然是一个谜团。”未玲珑点头，“但此事与莫言的死又有什么关系？”
  陈云天一笑：“也许有，也许无。这便是我找你的目的，我要你为我查清莫言为何要去见他。”
  未玲珑有些迟疑：“既然你们已经找到了这个人，甚至还为他作了一幅画像，为何不自己过去找他？”
  陈云天重新温了一壶酒：“问题就出在这里——他被关在南平世子府。”
  “南平世子府？对你们来说，想要进去不是什么难事吧？”
  陈云天苦笑：“南平世子府戒备森严，何况南平世子与当今圣上宿有嫌隙，若是被世子发觉我们的行动，想必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未玲珑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冷冷道：“陈大人真当玲珑是三岁小孩吗？”
  陈云天伸手将温热的酒壶拿下来，倒了一杯酒，递给未玲珑。
  “不错，你想要听真话？真话便是，我觉得你不错，可以委以重任。但——我选你，与我选任何人，没有任何差别。何况，你难道不想借此查到有关莫言的线索？”
  未玲珑直视他的双眼，突然一仰头，将酒饮尽：“这个交易，我接了！”
  “很好，陈某生平最喜欢的就是识时务的人。听说过鬼青愁吗？”陈云天满意点头。
  “当年的幽州刺史？”
  “正是，没想到连你居然也听过他的名字。”
  未玲珑有些不解：“此人与这个案子有什么联系？”
  陈云天指了指画像中的人，微微颔首：“不但有联系，而且有很大的联系，因为——他就是鬼青愁！”
  未玲珑端详着画像中的人物，实在难以想象这衰老如枯树的人物，居然是当年幽州那个惊退敌军的刺史大人！
  “堂堂一个刺史，又怎么会被关在南平世子府？”
  陈云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缓缓端起了酒杯，又放下，似乎在思考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未玲珑强行忍住心中的好奇，在一旁静候。说实话，一开始的时候，她对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兴趣，之所以答应加入，不过是因为莫言的死。然而现在她却发现，这个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我需要鬼青愁这个人。”陈云天终于慎重开了口。
  未玲珑凝视陈云天，半晌才道：“刚才我已经说过，这件事情对你们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况且为何是我？我需要知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否则这个交易只怕是谈不拢。”
  陈云天轻笑一声，淡淡道：“当年，班师回朝的禁卫军在回程的路上，曾经过幽州府，而司马将军则夜会了鬼青愁。”
  “你的意思是说，十年前的那桩大案与鬼青愁有关？”
  “错了，若是真的与他有关，你觉得圣上会这么轻易的将他交给南平世子吗？当年，与此案有关的人都被监禁，鬼青愁自然也不例外。尤其是，他在禁卫军遇害的前夜面见了司马将军，圣上当然怀疑司马将军曾经与他交代过什么重要的事情。”
  未玲珑追问：“那后来呢？”
  “但他在地字号里面足足关押了一年，所有的刑具都几乎用遍，他却一口咬定那夜与司马将军夜谈，不过是饮酒聊天。由于这一点，事实上也符合当时的情况，何况还有刺史府的侍从作证，因此最终只能将他放出，但想要官复原职确实不可能了。”
  “那他怎么会又到了南平世子府上？”
  陈云天扬了扬眉毛，有些暧昧不明的道：“南平世子与鬼青愁之间的事情，不足为外人道，但既然你想知道，我也可以当个故事说给你听。当年南平世子心仪的女子，最后被鬼青愁不知道耍了什么手段得到，还娶为了妻子，但却在生下一个孩子之后含恨而死，如果你是一个男人，会不会想着报仇？”
  “我不是男人，我不知道。”未玲珑又想了想，“想必会心里很不痛快。”
  “何止是不痛快，简直想要杀之而后快。所以鬼青愁被贬之后，南平世子便找了个由头将他拘禁起来。”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
  陈云天冷笑：“杀了他，哪有折磨的他生不如死解恨？”
  他转头看着未玲珑：“南平世子雄霸庆州一带，他的先祖又是开国勋臣，就连圣上有时候也不得不让他几分薄面，所以，我要你以局外人的身份，带出鬼青愁。”
  未玲珑低头不语，摩挲了几下红色小鱼，觉得这个说法似乎有些不可信，但又不能不信。
  陈云天看出她的疑惑，补充道：“我们也不清楚为何莫言能轻易进入南平世子府，还见到了鬼青愁，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鬼青愁一定知道当年那宗大案的些许内情。”
  “陈大人数年前归隐，难道就是为了这个案子？”
  陈云天看起来依然年轻，但离近之后，却依稀可见眼角的皱纹。
  可以想象，这数年来，他过得并不轻松。
  “也可以这么说。当年圣上盛怒，此案牵连甚广，数人因之掉了脑袋，更有上千人被发配边疆，至今依然是心头的一根刺。当年陈某便是负责此案的官员之一，纵然圣上没有追究陈某办事不力，然心愿未了，纵然苟且，也是寝食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