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荦舒沐浴穿戴整齐，日头已经高高挂在了头顶。
  众人齐聚在前厅用午膳，浩丹和羌澜与他一样，晕乎乎的酒劲还缠在脑袋里，比起昨夜灌酒的模样萎靡了不少。
  南襄踏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几个扶着额头微眯着眼的大男人，忍不住笑了笑。
  “四哥，你在笑什么？”恰好被坐在对面的荦舒看到了。
  “贪杯误事。”
  “你就是太正经了。”
  荦舒在兄长面前，似乎又恢复了少时调皮捣蛋的模样，笑着揶揄他。
  “绛桃不让。”
  “不让？不让什么？”刚好练完兵走回来的绛桃就听到了这句，从南襄身后开口问道。
  “说你死板得很，这也不让那也不让。”
  漓朱也变回了那个要抓紧一切时间和绛桃吵嘴的少年。
  “就你话多。”绛桃朝他伸舌头，又转过去看南襄，“公子？”即使离了江南，绛桃的口也没有改。
  “没什么，说你把我照顾得好。”
  这话说的暧昧之际，听在别人耳朵里许是单纯的暗卫对主子的效忠，听在绛桃耳朵里却变了个味，难得让她接不下去。
  “过来坐啊，站在那里干什么？”
  幸好画眠刚端了醒酒汤出来，分给荦舒他们一人一碗。等喝下热乎乎的汤，终于是清醒了过来。
  用膳结束，终于做起了正事。
  明日就是按照惯例，从东仓运粮草入洛安城的日子。刚好他们从曲阜一路往南，粮仓已经空的差不多了，荦舒便打算先劫粮。
  一来解决一下己方将士的温饱问题，二来粮草被劫，洛安军营里的储粮便撑不过三日。
  至于谁去劫，自然是“横空杀出”的礼泉士兵了。
  以往洛安军营的运粮都是浩丹在安排，所有路线和兵力他再熟悉不过，铺开一张早前绘制好的地图，便开始安排明日的计划。
  “粮仓在东北角，北郊被我们占了，运粮势必从东门进，今夜就得安排人绕到东边去等着，否则时间来不及。”
  劫粮最大的问题就是路线，从北郊绕到东门需穿林爬坡，至少要半日脚程。一般运粮都是一大早出发，若要来得及就必须连夜埋伏好。
  “运粮回来走得慢，半日不止，万一有追兵如何是好？”
  “所以还需要人带队拦截。”
  劫完粮之后绕回来又得半日，为了以防逃回去的人搬救兵，还需要一队人马拦在半路，断了逃兵的线路。
  “若无人回报，如何让徽泰知晓是我礼泉大军？”羌澜问道。
  “这个简单，留下点能证明的东西就行了。”比如钨刀，比如片甲，比如某个伪装成侥幸逃命的己方士兵。
  “大皇兄，一般运粮有多少人？”
  “三纵队，百二十人，两侧骑兵，中走粮车。”
  八十骑兵护卫，加两人一车共二十车，至少需要加倍的兵马去劫杀，再安排两队轻骑拦在逃命的路口。
  “看来胤王还要借点兵马给我。”
  “羌澜王要去？”荦舒有些意外地转头看他，虽说要把罪名加在礼泉头上，但只需留点物证，并不用真的让礼泉士兵上场。
  “这么多年不打了，得练练。”其实羌澜只是不想整日待在府里无所事事罢了，那些将士又忌惮他的身份不愿和他打。
  浩丹似乎有些不放心，朝荦舒使眼色，却被羌澜看穿了，“秦王放心，我都到这里了，自然没有什么反心。你若担忧，我就不带礼泉兵了。”
  这下反而轮到浩丹不好意思了。
  荦舒便顺着羌澜的话说道，“那本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还麻烦羌澜王带人去抢点吃食。”
  “哈哈哈哈。”荦舒这话听上去像叫花子要饭似的，却刚好戳中了羌澜的性子。
  “至于要断后路……”浩丹有些犹豫，洛安的兵是他练出来的，就算是新兵，也定然见过他的模样，包括荦舒画眠和虹霓漓朱这些整日待在洛安城的，也许他们不认识别人，但别人肯定是认得他们的脸的。
  “得找个脸生的。”虹霓也想到了这一点。
  “我去吧。”
  说话的是绛桃，她的确是在场所有人中最好的选择，除了择主大会之后和被软禁在胤王府的前几日，绛桃并未在洛安露过面。而且这些日子她帮着练兵，和将士们也比较熟悉。
  虽说不是什么穷极凶险的事情，但她身边的南襄却依言皱起了眉头。其他人不便出声，一时间面面相觑。
  “公子，不用担心。”
  最后还是绛桃出口安抚了南襄，暂且让他没有反对。
  “既然如此，便由羌澜王和绛桃分别带兵，入夜出发。”荦舒做了决定，其他人也没有异议。
  虹霓便开始给两人讲行进的路线，“从北郊到粮仓需穿过一座密林，切记不要绕弯，往东南侧直行，出林后有一片土坡，无障无碍，因此必须趁夜色尽快穿过，否则及其容易暴露。”
  说着虹霓在土坡下方画了红色的叉叉，指着对羌澜说，“越过后就能看到粮仓的位置，羌澜王可以埋伏在西侧马棚处，那里已经废弃了。”
  “至于绛桃，从粮仓回洛安东门的路只有一条，你大可等士兵进粮仓搬运之后再转移，把路一拦就不会出问题。”
  “周围呢？绕路逃回去怎么办？”
  “东郊都是滩涂沼泽，无人居住，除了那条路，皆不可行。”
  “好。”
  说到东郊无人居住的事情，还是当时徽泰提出的建议，怕土匪劫持或村民偷盗，特意把原本居住在东郊的人都赶了出去，任滩涂沼泽蔓延，只留一条可行之路。
  这下反而成了荦舒他们的便利。
  一切计划完毕后，羌澜和绛桃便去了军营点兵，部署好行动路线和方案。
  至于荦舒，还有事和浩丹说。
  “大皇兄，你记得出征之前父皇和你说的话吗？”
  “当然。”浩丹想起璟阳帝，心中又升起一股郁结之气。
  “在我前去曲阜和谈之前，父皇派人送来了两样东西。”荦舒说着，示意画眠从身后上了锁的箱子里搬出那个木盒，一卷圣旨和一个玉玺正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
  “这？！”浩丹震惊万分，颤抖着接过荦舒递给他的圣旨，读到一半眼泪已夺框而下。
  “大皇兄，物归原主。”
  浩丹红着眼眶抬头看他，似乎一时无法理解。
  “我没有马上交给你，不过是想找徽泰报仇。他当时抓了我折磨我，也是为了玉玺的下落。我说的不想当皇帝是实话，如今只剩下背水一战，自然由你做主。”
  “荦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