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酷刑(二)
作者:土木旗鼓      更新:2021-01-11 07:28      字数:2137
  阿合马的话极趁忽必烈的心意,把他要说的和要说又不便说的全都说了出来,他因张弘范与皇后的病故,确有些迁怒文天祥的意思,再者,他也想试试文天祥是不是铁打的真汉子,若是用刑他便服了,那他与留梦炎之间,不过也就是五十步笑百步,无甚大分别了。打定主意,他便对阿合马道:“既如此,事不宜迟,你明日便去办来!”阿合马却摇头道:“陛下,最厉害的刑不是疼痛,乃是让受刑之人怕!”“怕?”忽必烈不解的看着阿合马问,“不错,正是这个怕字!”阿合马道:“臣先让兵马司中的人把这用刑的细节仔细的说与文天祥听,叫他日日睡不安枕,食不知味,待过些日子,臣真的带人去的时候,十有八九,他已然服了!”“哦!原来这其中还有这许多说法!”忽必烈道:“只是这其中的细节,朕亦十分感兴趣,你可先细细对朕说来!”
  阿合马道:“西域撒马尔罕城中专门有人精研刑罚之事的人,自汉时张骞凿空西域,东西的诸般事务便多有融合,刑罚一事也是如此,撒马尔罕城处于东西交汇之处,自然尽得东西方之利,西洋的解剖之术,与中原的经络之说汇于一处便成了一门专有的学问,那些精于刑罚的人曾对臣说,‘对人用刑万不可从轻至重,若用,则肌体抗痛之力渐强,而免疫之力渐弱,常是刑未用尽时,人便已经抵不住死了’,因此臣觉得,若欲以刑求事,早必要直接用这最重的刑罚,若在用刑之前再大加渲染,恐吓之,则用刑效果更佳,若欲招降文天祥则应直接用割肋之法!”
  忽必烈对阿合马所讲的用刑的事十分感兴趣,便追问道:“何为割肋之法?”阿合马道:“盖人身体之中,肋间经络最多,也最为敏感,寻常百姓调笑之时,只需将手指轻戳一下他人肋下,往往便可使受指之人痛楚难当,弯腰不起,若在肋骨之间,循经络割开皮肉,人之痛楚难以言语描述,却不危及性命,纵是铁打的人儿恐也难抵挡,往往是受刑不过,不是屈服便是寻个自尽解脱。”
  忽必烈听了,不由点头道:“原来此中的学问如此高深,只是若文天祥受刑不过,不愿屈服,欲求自尽又当如何?”阿合马道:“此事容易,用刑期间,受刑人被绑住,任肋下如何疼痛手脚也难动弹,且受刑之后,需要专门人日夜照料,自然不会给受刑人自尽的机会,即便是受刑人欲咬舌自尽,他们只需用专用药粉塞入受刑人口中,也可立即止血,绝无性命之忧!”忽必烈听说受刑人无性命之忧,便放心了,但一转念,他又想到些事情,便问阿合马道:“阿合马,你似乎早就准备对文天祥用刑了,若非如此,怎么会如此熟悉其中的事情?”阿合马却朗声道:“陛下说的不错,臣自是早备下这些用刑之人,只是臣并不希望把这酷刑用在文天祥身上,不得圣命,臣怎敢私用大刑?为臣子者,自当为主上分忧,这办法备而无用不妨事,若是用时无有,便是臣子的失职了!”忽必烈听了,默然点头,不再说什么话。
  又过了片刻,阿合马道:“对文天祥用刑之时,陛下不宜留在京中,如今春风渐暖,陛下可去上都小住,以解对皇后的思念之情,圣驾出行时,若带上皇后的侄女南必哈敦,亦可稍慰圣心,这也是皇后的遗愿,陛下不宜拂了大行皇后的一片心意,只待国丧事毕,陛下便可启程了!”忽必烈道:“朕亦有意出去散散心,如此就依你所奏,朕不在之时,太子监国,你与安童,孛罗等人要尽心扶持,至于详细安排,朕自有旨下,今日便不细说了!只是对文天祥用刑的事若有什么进展或是不测,你要随时急报朕知,不可延误!”阿合马道:“陛下放心,臣自然会及时报与陛下知道!”
  兵马司的大牢中,阿合马派来的两个西域人向文天祥说了要对他动刑的事,文天祥听完,便点头道:“我知道了!”这两个人却道:“文丞相还不知这其中细节,”说完便将用刑时的刑具,用法,以及用刑之后的诸般痛苦,详之又详的对文天祥说了,说完之后,文天祥却道:“你二人讲的甚为有趣,呵呵,如同带我在十八层地狱间游览一回!”这二人却道:“文丞相先莫口硬,到时就知道这刑法的厉害了!”说罢便施礼退了出去。
  文天祥对于用刑的事虽然口中谈笑风生,若无其事,但在心里却着实有些紧张,死他是不怕的,引刀一快,慷慨就义,本就是他所求的,只是现在他要面对的却不是死,而是令人毛骨悚然的酷刑,别的不说,刘子俊在香炉中翻腾的惨状,与金陵驿中那刺客的惨号至今仍清晰的刻在他的脑中,自己从未受过什么刑伤,不知到时自己是否真能挺住?
  晚间,周孝为文天祥送来晚饭,文天祥强撑着吃下半碗,便放下筷子,周孝也明白其中的原因,但他又不敢对文天祥谈论此事,便轻手轻脚的收拾了碗筷出去,这一夜文天祥许久不能入睡,他一直在想:“我若是受刑不过,做出什么有亏忠义之事,将有何面目见先人于地下?如何对得住大宋朝廷对自己的厚恩?我若现在便行自尽,那便是说怕了用刑,承认自己并非赤胆忠心的烈臣了!”想着这些事,他一直到了后半夜才勉强睡去,只是睡梦之中,仍被无法放下的事纠缠着,接连三日皆是如此。
  这三日之中,受煎熬的还有一个张世骏,他在兵马司中当差,自然早知道了此事,他的心中十分焦急,只恨地道挖的太慢,他心中暗想:“十日之内,救不出文丞相,文丞相若再受刑不过……或许当初王应梅所见是对的,文丞相真应早早的死了,便成铁板难翻的忠烈之臣,只是此时再说这些,又有何用?倒不如尽快想个办法,应对此事,我此时并无什么良策,倒不如回到煤铺中与众兄弟想个对策!”这一日,了结公务,世骏便急急的赶回了煤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