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荒宅怪客 (二)
作者:土木旗鼓      更新:2021-01-11 07:27      字数:2347
  阿毛越听越奇,眼都不眨一下,一直盯着滕效菼。滕效菼缓了一口气又道:“几个恶奴拥上来,把我和师妹推到架下,他们用那钢丝勒住我师妹的脖子,把另半截绳子从架上抛过朝我这边走来,我只当他们要用牛筋绳也套住我的脖子,却不想,几个恶奴淫笑着,褪下了我的中衣,我师妹一见,立即羞的闭了眼。”阿毛此时已完全被滕效菼讲的事吸引住,不觉间已张大了嘴。
  滕效菼道:“他们用那牛筋绳子拴了个套,一下……”讲到此处,滕效菼干咳了一声,又接着讲道:“他们用那牛筋绳系住了我的下身,此时,恶贼一声高叫,起!恶奴们便拉动架子上的粗绳,顿时,我的下身一痛,几乎要被痛昏过去,我便忙一堑脚,让这痛略略轻些,再看我师妹,他的脖子已经被勒出了血迹,粉面通红,呼吸几乎要被窒住,眼睛已有些翻白,他也把脚堑了起来,那些恶奴仍在慢慢的向上升竿,来增加我们的痛楚。”
  滕效菼此时低下头,把玩着手中的匕首道:“恶贼此时对我笑道‘本公子要见识见识,你对你那师妹是不是真心,说着命人解开我的右手,又递给我一把这样的匕首,我这才明白,他是要逼着我自己割了!而且我知道那牛筋绳必是坚韧无比,难以割断的,当时我的下身已痛得不行,眼见得师妹被勒得手脚乱蹬,几乎要把头勒下去,我心中的怒气几乎要变成火喷出来,若是只有我一人在恶贼手里,一刀掷出便可结果了他的性命,我自然是不会为保命自己割了,能与恶贼拼得一死,也是痛快利索,只是这时我师妹命在旦夕,我不能下狠心去与恶贼拼命,眼看着再无他法,我便一狠心照定自己下身便是一刀,霎时一阵巨痛如山崩海啸般向我袭来,我栽倒在地,昏死过去,在我头脑还有一丝清醒之时,我听到师妹不停的惨呼道‘师兄!师兄!’那声音十分凄厉骇人,比之我今日的声音还大有过之,”说罢滕效菼抹抹眼角,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阿毛也跟着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滕效菼遇此惨祸,阿毛实在不知该对他说些什么,只是想不出这杨先秀是怎样动人的女子,能让滕氏兄弟如此义无反顾的为她赴汤蹈火而在所不惜,滕效菼似乎久久不曾如此痛快的说话,似乎也要把心里的事全说出来,因此也不等阿毛问,便自己开口道:“待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片乱葬岗上,一群野狗正在撕扯我的衣服,马上就要把我吃了,我拼了命大喊一声,惊走了那些野狗,只是一这用力,下身的伤口又挣开,痛得我冷汗不止,当时我手中若是还有刀,我必是会一死,以解这痛楚,这耻辱,只是当时四周连块能碰头的石头也没有,只有些零七八碎糟朽人骨,我只得撑着向前爬,留下一路血痕。待我爬出二三里路,却见前边一座孤灵灵的院子,院中有三间茅屋,茅屋屋顶还有炊烟升起,我便向那里爬去,待到了院子边,我用力一扯,篱笆门倒了,砸在我背上,我也又昏过去,待我再次醒来,我已躺在炕上,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叔,正在喂我肉汤,我的下身仍是痛,只是已经轻了许多,那大叔见我醒了,便道‘你倒在我门口,已昏睡了两天,总算是老天保佑,让你活过来,现在你身子虚,不要说话,待养好了伤再说不迟!’”
  此时,阿毛有些好奇,他忍不住问道:“滕大哥,我听说人被那个之后,七日之内不得见风,水米不得沾牙,只是每日喂一个蛋黄,若是熬过这七日,便能活了,若是中间喝了水,便会发疮而死,怎么你……?”
  滕效菼苦笑一声道:“你说的不错,确有此事,只不过救我的那位大叔是个杀猪的,与那些贩卖牲口骟牛马的蒙古人相熟,知道些蒙古兽医的办法,他每日取一个猪苦胆,剖开之后,让我喝下胆汁,又用胆皮敷在我的下身,我身子里苦寒之气渐重,那些毒热的病便奈何我不得了,我听他说他的办法是向蒙古人料理牲口的办法,心中便想:被人家骑在头上管着,和牲口又有什么分别?我便每日喝着胆汗,想着戏文里说的越王卧薪尝胆的故事苦熬。
  那大叔不在家时,我便闭了眼回想往事,至于我为何被丢在荒野里,必是那恶贼以为我失血过多而死,所以才把我扔在乱葬岗上,这才侥幸保住了这半条命。
  那大叔每日对我照料的十分仔细,一个月后,我的伤便好了,能下地走动了,胡须也脱净了,声音也成了今日的样子,我才能下地走路就跪在地上叩谢大叔的救命之恩,大叔却说‘你我都是命苦人,不用问,你必有一肚子苦水,穷人能帮帮穷人,就帮帮吧,客套的话就不必说了!’离开大叔的家,我本欲报仇,只是身了虚弱,我便在大都城外一口破窑中住下,每日靠剩下的一点功夫抓些野兔,山鸡卖了糊口,待我身子完全养好,身上的肥肉也长了起来,如阉过的肥猪一般了!”说完滕效菼又叹了一口气。
  这些受人欺压、让人气愤的事总是能让穷苦人的心贴得更近些,滕效菼不觉之间已经把对阿毛的敌意放松了许多,阿毛也不自觉地和滕效菼亲近了一些,阿毛又问:“滕大哥,那你又是如何落脚在这荒宅之中?”
  滕效菼道:“我的功力虽然大减,但报仇的心却一直未灭,因我的音容面貌已与从前大不相同,几乎就是变了一个人,我也不必担心被恶贼认出,我便又回到大都城中,准备伺机报仇,恰好遇到奸相阿合马霸占了人家的这座宅院,派人来修整,我心中气有不平,便每夜里装神弄鬼吓唬那些来做活的人,还杀了一个平日里就趾高气扬、欺压良善的喇嘛,把奸相的人吓退了,我便在这里落了脚,不分昼夜的加紧练功,想早日恢复功力去报仇,这荒草中就有我放的野兔,那便是练功用的,只是人没了根,肥肉自然要长,任你怎样练也不能完全去除了!”
  阿毛道:“幸好滕二哥也保住了命,他就在城外的破庙中,前者我们托他帮着画一张大都路兵马司的地形图,料想这两日便能成了,待他为我们送图之时,我便让他来寻你如何?”
  滕效菼道:“如此甚好,我正要教训我这个糊涂的兄弟,他若去给你们送图,你便引他到此寻我,说罢滕效菼一抬头,却见日已偏西,便对阿毛道:“今日天晚了,你速速回去吧,若到掌灯时就回不去了!”说着把匕首插入鞘中还给了阿毛。阿毛辞了滕效菼推了车从后门出去,直奔金城坊的铺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