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烹
作者:
土木旗鼓 更新:2021-01-11 07:25 字数:2424
刘子俊冒充文天祥之时,陈懿已到了王惟义的身后,他心中本来还存了些侥幸,盼着王惟义错抓了刘子俊,自己能落一个辨出文天祥,使之不能脱漏的功劳,不料文天祥急中不乱,一句话便说出了刘子俊的破绽,加之见了刘子俊,想起了当初的一刀之仇,陈懿一时心急,便脱口喊道:“这年轻的不是文天祥,他叫刘子俊!”王惟义一听大怒,骂道:“贼蛮子,敢骗你老爷!看我如何收拾你们!来人,把这二人全都带到庙里!”
原来,王惟义带兵前来埋伏之时,一直栖身在密林中的一座破庙里,这破庙便成了他的临时中军,文天祥、刘子俊被带到庙中,王惟义仔细审辨二人,愈加相信,文天祥虽然衣冠不整,面带风霜之色,但神色举止确实与常人不同,又兼皮肤细嫩,不似常在军旅之人,尤其是颌下的一部长须,虽然沾了些尘土,不甚光泽,但如此不便的东西,确实不该是行军打仗之人能有的,王惟义不由大怒,转身指着刘子俊,咬牙切齿的骂道:“你这贼蛮子,好大的狗胆,敢骗老子,险些走脱到口的肥羊,老爷要把你——”王惟义环顾四周,忽然看到了供桌前那只巨大的香炉,这香炉因久无人用,已经布满了斑斑锈迹,炉中的香灰早被山风吹尽,只有些尘土和枯叶烂草,王惟义一见便有了主意,他接着叫喊道:“老爷要把你煮了!来人,速速烧水,煮了这蛮子!”
刘子俊听了,面无惧色,只是“元狗”、“恶贼”的骂个不停,却急坏了一旁的文天祥,他本是想开脱刘子俊,却不料会害他受此酷刑,情急之下,便大声斥责王惟义道:“要烹便烹了文天祥,不要伤他!”
王惟义自是理也不理,他怎会舍得烹煮文天祥?此时的文天祥浑身被缚,心似火燃,眼看自己的部下将遭酷刑却是束手无策,急的额头上冒出汗来。
王惟义手下的军兵们七手八脚的忙碌起来,他们从外边寻来些枯枝干柴,又从山溪中取来水,把捡扫干净的香炉注满,就烧起火来,不多时,满满的一香炉水便被烧得沸腾翻滚起来,王惟义狞笑道:“白汤烧两脚羊,来,把这蛮子的衣服剥了,放到香炉里,捆紧实些!”
众兵丁解了刘子俊身上的绳索,按住他把他的衣服剥净,待剥完之后,众人一看,刘子俊身上的皮肤竟没有三寸地方是完整的,浑身上下除了刀痕便是枪伤、箭伤,王惟义见了哼了一声道:“这蛮子倒真是条汉子,只是你惹了军爷,便不能得好死,把他扔进去!”那些兵丁便用绳索把刘子俊又紧紧的捆成一团,尤如一只巨大的粽子,然后抬起向香炉内一扔,便四下散开了,生怕溅出滚水烫了自己。
“啊!”的一声惨叫,刘子俊已在香炉中痛苦的扭动起来,他的手脚挣扎不停,把绳索挣得“绷绷”作响,绳索几乎要被他挣断,刘子俊在沸水中不停的惨叫、挣扎,却是无济于事,元军又向香炉下投了一些干柴,火便烧得更旺,不多时,破庙中已经已弥散开煮烫皮肉的腥臭之气。
文天祥被绑在一旁,他仅看一眼就闭了眼,转过头去,不忍再看,自从起兵抗元以来,文天祥已经历了不少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的场面,他自信自己的心已十分坚硬,但似今日这般野蛮残忍的行径却是闻所未闻,生龙活虎的一条汉子眨眼之间就被烹煮得面目全非,开始还能听到刘子俊的惨叫,但片刻之后,皮肉煮熟,刘子俊再也挣扎不动,渐渐的向下沉了些,张开的嘴里又灌进了几口沸水,已喊不出声了,开始的挣扎扭动已经全然没有,完全变成了随着沸水上下翻动的一团死肉,开始时破庙中充满了烫煮皮肉的腥臭之气,英雄好汉也是一具皮囊!但煮了一阵之后,腥臭的味道渐渐散去,空气中便弥散开了一些香气,人肉的香气!文天祥看着自己的部下从生到死,直到最后被煮出香气,不由得一阵恶心,大口的呕了起来,那些元军却毫不在意,竟拿着烧酒熟肉就着满室的人肉香气吃喝起来。
文天祥连呕了几口,不仅刚才喝的水全部都吐了出来,连涕泪也跟着一同涌了出来,王惟义见文天祥吐了,甚为败兴,便命手下一个兵丁去给文天祥清理,不料这兵丁也嫌污秽,虽然他们看着烹人也能吃喝自若——在他们眼中,煮人与煮猪羊并无二致,若饿急了,人肉也是可以充饥的,但对于呕吐之物却也有些皱眉,天幸他们还能比吃腐食秽物的禽兽强些,这兵丁十分不情愿的放下酒肉,去解了捆绑文天祥的绳索,让他自己清理,文天祥便拿了元军的刁斗舀起一斗清水,把脸面冲洗干净,又漱了口,这才舒了口气,又看到香炉中上下翻腾的刘子俊,不禁悲从中来,想着自己本来是要开脱他,不想却害了他,又想到自己被俘,料无生路,多活一日便多受一日苦,多遭一日辱,忽然想起衣服里还有一包龙脑,那是在山林中行军预备开窍醒神、退热散毒用的,此药性味苦辛,也有些毒性,料想大量吞服,也可致命,当下便偷偷摸出,借饮水之机将龙脑一口吞下。
王惟义一边观看烹煮活人,一边喝酒吃肉,好不快哉,自然是无暇去看文天祥,他又跑不掉,直到王惟义闻到一股不同酒肉香的清香之气,才警觉起来,他循着香味一看,却见文天祥的口角胡须沾了些白色的粉沫,当即醒悟,知道文天祥是服了什么药,便立刻丢了酒肉,冲到文天祥的面前,抓住他的前襟,大声喝道:“快吐出来”!怎奈文天祥死意已决,紧紧咬住牙关绝不张口,王惟义情急之下,便欲用手去抠文天祥的嘴,他手下的一个兵丁却道:“将军不必如此,我有办法!”说着便拿了刁斗来到香炉旁边舀了一勺白如牛乳的人汤,端到文天祥面前,大声喝道:“快吐出来,不然便灌肉汤与你喝”!文天祥一见热汽腾腾的人肉汤,肠胃之中又是一阵翻搅,刚吞下的龙脑又翻了出来,虽然牙还咬得死死的,但龙脑已从鼻孔中喷出,最后口中也涌满了龙脑,终于忍不住,全都吐了出来。
王惟义见文天祥无事,这才松了一口气,又舀了一些清水,强行让文天祥喝下,又逼他吐出,这才真放了心,这时的文天祥连吐三次,早已精疲力尽,瘫坐在地上,王惟义回身看看香炉,满满一香炉人汤早已煮得浓稠粘腻,王惟义却意由未尽,他来到香炉前抽出腰刀,向滚汤中一挑,一块肉便从白骨上散落下来。
当日张弘范因有公务,在外巡查,得到王惟义的禀报后,他便立即命人增援王惟义,处置俘兵等事,又派人关照王惟义,如若俘获文天祥,不得伤害,要立即将他押至潮阳,两日后,文天祥便被重兵押送到了潮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