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雄关漫道(五)
作者:影关白      更新:2021-01-10 07:25      字数:3115
  公元2150年1月7日深夜,东方定居点上空。
  银灰色的飞艇在夜空中航行。焰雪坐在驾驶座上,她抱着“隐剑”。或许是因为修理不完全的缘故,在飞行过程中,飞艇总是在微微的颤动。而它每颤动一次,机舱内的纳达和斯蒂尔就被惊吓一次。就连一直躲在货仓中的小兔狲都忍耐不住。之前,小兔狲也和纳达和斯蒂尔一起登上飞艇。原本,焰雪是打算把它留在东方定居点的。但鉴于周长仁已经明确“拒绝”照看这只大猫(他们既没有精力也没有财力),于是乎,到最后,焰雪只能让小兔狲继续跟着自己走。
  小兔狲“喵喵”叫唤个不停,它就好像是在抗议一样。纳达心中烦闷,她想要劝说小兔狲安静下来,但事到临头,她却是把话缩了回去。此时此刻,距离他们从东方定居点启程已经过去近十分钟。在这期间,焰雪一句话都没有说。自从星月失踪之后,她就把自己完全封闭起来。机舱内的气氛凝重得可怕。斯蒂尔张望四周。他鼓起勇气。
  “焰雪姐姐……”
  “……”没有回应。焰雪就好像睡着了一样。纳达对斯蒂尔轻轻摇头。她似乎是让斯蒂尔不要吵醒女孩。但斯蒂尔却是嘟起嘴吧。
  “焰雪姐姐,我们马上就要到巫山要塞了。你可以醒来了哦”
  “我一直都醒着。”焰雪轻轻说道。她转过身来。纳达和斯蒂尔都是一愣。焰雪露出笑容。
  “对不起,纳达,斯蒂尔,让你们担心了。我真的没事。”
  “似乎不是没事吧。”纳达说道。她走到焰雪身前。焰雪眨巴眼睛,她似乎是想要避开女孩的目光。但纳达却是一把抓住焰雪的玉手。焰雪下意识回缩,但她的力气却是如此微弱,竟然连挣脱都做不到。
  “焰雪,你到底……”
  “这就是‘哈米吉多顿’。”焰雪微笑说道。她使劲握住纳达的手心。但纳达却只感到微微的触碰。焰雪继续说道。“这就是我现在所有的力气。我说过,我本身就是‘哈米吉多顿’,时间拖得越久,我就会越来越失去作为人类的存在。更何况,现在,一个更加强大的‘哈米吉多顿’碎片就在青藏高原,我也不可避免的受到这股力量的影响。我想,如果这样的情况持续下去,顶多再过三天,我就会完全失去人类的‘外壳’。到时候,在你们眼中,我大概就像睡着了一样……说不定,就和死了一样。”
  “不要开这样的玩笑!!”纳达大声说道。焰雪猛地一愣。她看看纳达,又看看斯蒂尔。变异者少年眼中含泪,他强忍住不哭出来。焰雪轻轻叹气。
  “对不起,纳达,斯蒂尔,我的确不应该开这种玩笑。对不起。”
  ……又是一阵难耐的沉默。焰雪低垂着头。她不知道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疲劳。斯蒂尔鼻子一抽一抽。就连待在货仓中的小兔狲好像都感觉到情况不对,它停止叫唤,反而变成“呜呜”的啼哭。纳达紧抿嘴唇。
  “焰雪,就算这样,你也要战斗吗?”
  “……当然。”
  “但你该怎么战斗?你明明都已经虚弱到这个地步了。”
  “‘哈米吉多顿’同志之间的战斗本来就不依靠肉体。重要的是精神力。只要能撑到与‘龙’对决,我就会有机会。”
  “就算是这样吧。但是焰雪,你真的能撑到那个时候吗?要知道,在‘龙’的身边,有一大批所谓的‘融合’者。现在的你,对付这些杂兵都已经十分勉强了。更别说还有那个黑色战士。你打算怎么对付这些敌人。焰雪,现在还来得及,我们和你一起去。只要有我和斯蒂尔在,我们就能帮你开出一条路。我们也可以保护你,所以……”
  纳达语无伦次。她差一点就要带上哭腔。焰雪轻轻摇头。
  “不行,纳达。你必须留在巫山要塞。对于人类来说,巫山要塞是最后的堡垒。一旦巫山失守,不仅是东方定居点,北美定居点和欧洲定居点的陷落也是迟早的事。现在,巫山要塞只有拉纳一个制裁者,防御力量远远不足。如果你们不去,他们是绝对守不住的。”
  “但对我和斯蒂尔来说,你和星月要比人类更加重要。”纳达大声说道。一边的斯蒂尔也是频频点头。但焰雪却只是微笑。听到两个孩子的心声,她似乎十分高兴。焰雪勉力伸手。她似乎是想要触碰纳达和斯蒂尔,但她却因为无力,连伸手都伸不出来。两个孩子赶紧抓住焰雪的手掌,他们将姐姐的手心贴上脸颊。久违的温暖穿过心尖,焰雪心念一动,她差一点就要向自己妥协。
  不行,不能让他们和我一起去送死。这两个孩子,他们代表着世界的未来,他们必须活下去。如果他们有个不测,那么,自己战斗到现在,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是吧,星月。
  焰雪轻咬嘴唇。她强忍住想要哭泣的心情。“嘟嘟”的声音在机舱内响起,飞艇系统突然开口。
  “焰雪小姐,已经抵达巫山要塞,请下达指示。”
  “立刻降落,与指挥部取得联系。我们……我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
  “遵命。”飞艇淡淡答道。很快,机舱内就是一阵震动。纳达和斯蒂尔都是眼巴巴地看着焰雪,但焰雪却是刻意别过眼神。她不敢直视两个孩子的眼睛。货仓中,“喵喵”的声响不绝于耳,小兔狲都已经等待不及了。
  ……
  拉纳,鲨,工藤三人站在露天,他们看着飞艇一点点降落。而在巫山要塞的机场上,其他的飞机还在接连不断的起飞,它们都是开往前线的。凌空”飞艇缓缓着陆,纳达和斯蒂尔相继走下机舱,焰雪还打开货仓大门,让小兔狲迸跃下来。小兔狲似乎是憋坏了,它对着天空一阵摇头晃脑。还把等在外面的工藤少校吓了一跳。但焰雪自己却是留在舱门内。她视线摇曳。纳达和斯蒂尔赶紧回头。他们都露出恳求的神色。拉纳拧起眉毛。
  “焰雪,你果然要去青藏高原吗?”
  “这是我的责任,拉纳。”
  “但我们也很需要你。”
  “我知道。但是,星月还在那里。”
  焰雪面带微笑。但她的笑容却仿佛哭泣一般。纳达和斯蒂尔同时上前。焰雪轻轻摇头。
  “去吧,孩子们。这是你们的战场。而我的战场还在更远的地方。然后,斯蒂尔,这一次,一定要把纳达紧紧抓住,千万不要让她跑了。我知道你会为纳达赌上一切。但切记,就算要拼命,你也必须保证自己先活下来。千万不要变成当初我和星月那个样子。”
  “焰雪姐姐,我……”斯蒂尔张开嘴巴。但焰雪只是挥了挥手,刹那间,飞艇再度起飞,一瞬间,它就变为一个闪闪的光点,隐入黑暗之中。
  ……
  “她走了呢。”拉纳轻轻说道。而鲨则是面带愠色。他对焰雪就这样离开很不满意。士兵们都是一头雾水,纳达和斯蒂尔还是呆呆站着。他们一起眺望着西方的天空,小手下意识牵在一起。一旁的工藤少校想要招呼两人,但他却被拉纳拦住。
  “给他们一点实现,少校。给他们一点时间。”
  “但我们没有时间,拉纳将军。”工藤回答道。滚滚的夜风拂过江面,不知不觉,天边已经完全被阴云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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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时,巫山要塞以西,高空。
  真是愚蠢,我竟然还会这样哭泣,这已经过去多少年了,我还真的一点都没有长大呢。还是说,我其实也是在害怕呢?害怕死亡,害怕失去同伴,也害怕失去自己。
  我,不想这样一个人。
  我想要见你啊,星月。
  焰雪双手掩面,她身体颤抖。周围一片安静,不知不觉,女孩的视线已经是一片模糊。她都没有注意到一架飞机从飞艇旁边掠过。飞艇在阴云中前进,不一会儿,巫山要塞就已经被抛之脑后。
  “我们现在在哪里。”焰雪有气无力地问道。她不像是想要答案,只是不想那么孤独。系统冷静发声:“现在飞艇正在四川盆地上空,接近西长城地区。如果您需要,可以给出准确的经纬度……”
  “不需要,这就足够了。”焰雪轻轻说道。她重新闭上眼睛。机舱微微颤动,渐渐地,这个震动越发明显。飞艇似乎遇到了一股强大的气流。焰雪勉力起身。
  “系统,到底怎么了。”
  “有异常气流,异常气流,‘哈米吉多顿’的能量密度,危……危险……”
  “喂,系统,发生了什么。”焰雪终于反应过来。系统的声音时断时续,它似乎遭遇了什么故障。在窗外,层层黑云更加浓厚。突然间,一个诡异的声音在女孩心中响起。
  我,正在等你。
  “!?”焰雪大吃一惊,她突然感到一股异样的寒意。突然间,飞艇在空中翻转,它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住一样。黑雾的浓度陡然剧增,眨眼之间,整个飞艇都被狂风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