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姝。
  她听得很认真。
  但是从她的表情上可以看出，她显然不相信。
  “天山童姥修炼的，是‘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苏姝忽然说。
  “春什么功？明明是‘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请问你看过书吗？”唐徨说。
  “连载版、三联版和新修版，三个版本全部看过。”
  “吹牛吧你！要是真的看过，会不知道天山童姥练的是什么武功？你看的是电视剧吧！”
  “最早的连载版，天山童姥的武功是叫‘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功’；到了三联版，才改成‘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再到后面出的新修版，已经变成‘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了。所以如果你坚持咬定是‘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那么你看的很有可能才是电视剧。”
  “……”唐徨。
  他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前所未有的侮辱……
  “你是什么学历？”唐徨问。
  “初中。”
  “哈哈哈！一个初中生也敢和我争？我是——”
  唐徨立刻打住。
  自己现在是杨炜，档案里写着“高二辍学”。
  “我也是初中文凭，的确不该和你争……你赢了。”唐徨说。
  苏姝没有再说话，缓缓起身。
  两只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显然是在思索。
  “所以，你说自己是‘解离性失忆症’引起的暂时性失忆？”苏姝忽然问。
  “什么？”唐徨一头雾水。
  “就是指重度心理压力之下，经由个人意识、认同或行为协调突然暂时性地改变，造成身心崩溃和意识改变而发生的‘心因性失忆症’。”苏姝说。
  “……”唐徨。
  你特么告诉我这是初中文凭？
  他急忙点头，表示同意。
  苏姝陷入沉思，很久没有说话。
  唐徨只能等待。
  反绑在背后的两只手偷偷挣扎——麻绳已经很松了，只要再用点力，应该可以挣脱开。
  但是他不敢轻举妄动。
  这个变态女的“小李飞刀”，唐徨刚刚才见识过，要是真和他动手打架，唐徨自己问没有把握。
  “也就是说，你因为失忆，所以很多事情都忘记了。那么后面就需要我重新教你、重新带你？”苏姝说。
  “……”唐徨有点没听明白。
  苏姝似乎已经有了决定，又问：
  “那么对于我是你的师父这件事情，你应该还记得吧？”
  ？？？
  ！！！
  苏姝是杨炜的“师父”？
  唐徨彻底懵了。
  他无法判断苏姝这话是真是假。
  “不记得了……”唐徨回答。
  “叫师父。”苏姝说。
  “……”唐徨。
  话说龙门里面的人，是不是都有这个癖好，老是喜欢当别人的爸爸或者师父？
  陈九临死之前，骗自己喊了一声“爸爸”，然后就用“化血功”吸走自己的精血。而眼前这个十七八岁高中生模样的小女孩——不对，她只有初中文凭——居然要让自己叫她“师父”？
  唐徨总觉得这个心机婊是在趁机占自己便宜。
  “不太好吧？不是我不肯承认你这个师父啊，而是‘师父’这个称呼太尴尬了。
  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要用这种老掉牙的称呼？
  算起来只有我以前学车时的教练，才非要逼我们这些学员叫他师父，还收了我两条烟，拍着胸口说一定能考过，结果还不是补考了一次路考才拿到的驾照。
  所以直到现在，我还一直在骂那个垃圾教练，就连做梦也在骂我这个‘师父’。要是我也叫你‘师父’，那不是连累到你了吗？
  不可不可，此事万万不可！”唐徨摇头说。
  “……”苏姝。
  “要不这样吧，我叫你‘姑姑’好吗？”
  “……”苏姝。
  唐徨露出一个微笑。
  这个心机婊既然把连载版、三联版和新修版全部看过，当然听得懂自己的意思。
  你要占我便宜，我占就你便宜！
  望着躺在地上的唐徨，苏姝的表情还是很平静。
  “我怎么不记得你考过驾照呢？”她忽然问。
  唐徨的笑容立刻僵硬。
  杨炜没有驾照？？？
  他有点慌了。
  “你说自己修炼神功走火入魔，所以忘记了许多事情。但是一个失忆的人，又怎么会多出一段考驾照的记忆呢？”苏姝继续问。
  “我……我只是打个比方，开个玩笑。”唐徨只能死不认账。
  “是吗？可是刚才面对那四个小偷的时候，你也开过同样的玩笑，说自己有驾照，还可以替他们开车。”苏姝说。
  “……”唐徨。
  也就是说，苏姝早就回来了，只是一直躲在鸡排店外，默默注视着店里发生的这一切？
  果然是个心机婊啊！
  但是已经没有时间留给唐徨思考，苏姝再次走到他身边，抬脚踩在他胸前匕首的刀柄上，然后慢慢发力。
  ？？？
  ！！！
  一言不合就要杀人？
  唐徨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嘴贱……
  不就是叫她一声“师父”吗？
  刚才被小萝莉拿匕首架住脖子，自己还曾有过更加悲壮念头，现在只不过是叫一声“师父”，又不会少块肉！
  所以相比起来，还是那个小萝莉的要求要变态一点……
  “师父！”唐徨大声说。
  只可惜为时已晚。
  他清楚地感到胸口传来一阵剧痛，匕首已经被苏姝缓缓踩进他的胸膛，深深插入。
  就因为一本驾照，苏姝更加坚信自己是假冒的杨炜，所以最终还是动了杀心。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还有什么能救自己？
  唐徨想不出来。
  除非是苏姝的脑子突然短路，否则就算把全网络的所有大神写手召集起来，应该也编不出一个让自己不死的合理剧情了吧？
  但是他错了。
  “叮咚——”
  苏姝的手机突然响了，应该是短信或者微信的声音。
  她依然踩着刀柄，但是没有继续发力，摸出自己的手机。
  唐徨看到一线曙光。
  一定是有人给苏姝发信息，阻止她杀死自己，而且很有可能是龙门高层领导的意思，高层领导或许一直都很重视杨炜，所以关注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也有可能是突然发生了什么紧急事件，迫使苏姝马上去办，所以只好放弃杀死自己的念头。
  唐徨充满期待。
  但是他想多了。
  苏姝看了看手机，眉头微蹙。
  “10086？月末流量加油包免费领取？”苏姝自言自语。
  “#￥@#！”唐徨。
  如果说自己的遭遇是有剧情的，他一定会把编出这种狗血剧情的作者暴打一顿！
  要活命，只能自救……
  趁着苏姝还在看手机，他急忙观察周围的情况，准备强行挣脱手上的麻绳，和这个变态女拼死一搏。
  然后他就看见翻倒在地的冰柜上面，放着一样东西。
  唐徨立刻眼前一亮
  ——这个东西，或许就是自己活命的唯一机会……
  就在这时，苏姝已经收起手机，正准备把匕首直接踩进唐徨的胸膛，但是地上的唐徨忽然开口，说：
  “想不到我们最终会是这么一个结局……你要杀我，我不怪你，但是看在过去的情分上，你能不能成全我最后一个心愿？”
  “……”苏姝。
  她没有回答，但是脚下也没有继续发力。
  她在等唐徨后面的话。
  “我想抽支烟。”唐徨露出一丝苦笑。
  “抽烟？”苏姝脱口反问。
  这个答案显然在她的意料之外。
  唐徨点了点头，长叹一声：
  “临死前，我想抽一支烟，和这个世界好好告别。这个心愿不算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