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这里？”
  脚步匆匆随裴斐赶到凌烟阁门前，怔怔抬头瞧着那耀眼的牌匾，沈鸿飞全身上下都写满了震惊。
  裴斐搔搔后脑勺，眼神闪躲，他可不是为了鬼混在进去的，完全是为了找李灵茹询问昨天的情况，谁知道一进去就瞧见了在台上献舞的红衣女子，被她身姿所迷，定睛一瞧，竟是蒙了面纱的颜笑。
  颜笑自然也是注意到了他，一舞跳罢，在众人的喝彩声中跃下台来，拽了他就上了阁楼，他知道颜笑明明也已经听见了大堂上那些不堪入耳的调笑声，可难得的竟是没见她发脾气去胖揍那群人一顿。
  进了厢房，颜笑掩了门，摘了面纱，坐到梳妆镜前取掉手腕上的金铃铛，这才又起身走回呆愣不知所措的裴斐面前，笑得一脸妩媚。
  裴斐瞪大了双眼，连忙双手交叉护在胸前，退后一步，周身都在戒备状态：“你真是笑笑？”
  颜笑“噗嗤”一声笑弯了腰：“瞧你怕成这样，说明我装的还挺像。”
  裴斐只觉自己额头上飞过三只乌鸦，没好气地甩开颜笑要搭上他肩膀的手，走到圆桌前，将长剑搁在桌上，回身瞪着还不知收敛的颜笑，愤愤道：“我们都快担心死了，你居然还有心思来这鬼地方疯闹，仔细沈大哥知道了关你禁闭。”
  颜笑神情一黯，嘴角挤出一抹苦笑来：“他会关心吗？那晚我一直在府门外等着他追出来，可最后都没有，直到李灵茹离开他才陪着出了府门，但一点也没有要去寻我的意思。”顿了顿，她再抬眼看向裴斐，以往清澈明亮的双眸里尽是失落，“之前给我的错觉原来真的都只是错觉罢了，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接受过我，经过这次，我终于也可以逼自己承认这个事实了，一切，其实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而对于他，我也不过是个不得不遵守的承诺和责任，仅此而已。”
  “不是的！”裴斐连忙开口要替沈鸿飞解释一番，“他与我一样很担心你，今日天还未亮他就出去寻了你好久，只是都没找到你的踪迹，也难怪，任谁也想不到你会藏在这种地方。”
  颜笑只是笑了笑，没有对此感到意外，却是在裴斐打算再多说些好话的时候岔开了话题。
  “你怎么会进来这里？不要告诉我你是为了来寻我？”
  裴斐俊脸微红：“正是要来找你的，因为我找遍了你平日里常去的地方都不见你的影子，本想着找了李灵茹来问问她，哪知竟会歪打正着逮到你你在此胡闹。”
  “我可没有胡闹。”颜笑转身坐下，从果盘中捡了一个苹果扔给裴斐，自己也拿起一个抱在手中，“那晚因为生气确实出言伤了李姑娘，正巧看到她从郡守府回凌烟阁，就想着跟来见识见识，也是看看若我当初没有遇到师父会沦落个什么模样。”
  裴斐自是不知沈鸿飞对颜笑说出的话，不解地坐在她面前伸手触上她额头，轻皱眉头：“你没发烧吧？好端端的体验她的生活做什么？”
  颜笑巧笑着躲开他的手，咬了口苹果，道：“多亏来了这一趟，才让我知道以前对这风尘女子多有误会，你知道吗？原来这地方的女子少有自愿的，多的是生活所迫，或被逼或被骗，细细想来，虽说人人都有个命数，但这样的人也真是苦命之人。”
  裴斐撇了撇嘴，虽说对这烟花之地的手段早有耳闻，但同情归同情，终不能感同身受。
  “裴斐！”一声似隐忍到极限的怒吼声拉回了裴斐的回忆，沈鸿飞对还有空发呆走神的裴斐怒目而视，“快说，她到底在哪里？”
  裴斐悄悄吐吐舌头，迫于沈鸿飞前所未有的怒气威胁，乖乖指了指楼上，小声道：“楼上牌名为‘凌霄’的房间。”
  话音刚落，沈鸿飞黑青着脸疾步登上二楼，转过两个回廊，果然看见了尽头处那个挂着“凌霄”二字牌子的房间。
  而可怜的裴斐，还没来得及提前过去跟颜笑打个招呼，就被一众以为他们来闹事的打手围在中央，一边周旋着，一边默默念叨：“颜笑啊颜笑，一定要看脸色行事啊，这火球算是全着起来了，你可别再跟他怄气了。”
  厢房里，颜笑正和李灵茹低头耳语，李灵茹面上犹豫，眼睛里却难得的散发出希望的光芒。
  “嘭”一声，房门被人粗鲁地一掌拍开，颜笑眸光一冷，蹙眉起身，一个字还没说得出口就呆愣在原地。
  李灵茹见状，狐疑转身，这一瞧也是同样怔在原地。
  “好！很好！”沈鸿飞瞧着颜笑身上如晚霞彤云似火色魅影的舞服，心头怒火达到鼎盛，“如此衣不蔽体，成何体统？”
  衣不蔽体？颜笑闷闷地低头扫过自己身上一圈，哪里有衣不蔽体，就是一双手臂外加肚脐而已，那些波斯人都是这样穿的，也没见你说人家衣不蔽体，还夸她们异族风情呢。
  读懂了颜笑眼中明显的无声反驳，沈鸿飞脸色更黑，两个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地对视着，可难为了一旁的李灵茹，一时间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颜小姐，妈妈让你准备好了就上场，莫要让客人们等着急了。”
  奉命来传话的小丫鬟话音刚落，就感觉到厢房里散发出一股冲天彻骨的寒意，紧接着有一人声音阴寒：“你还敢穿成这样跳舞给那些男人看？”
  颜笑不以为意，但不可否认，看着面前这个一向不喜形于色的男子为了自己一改平日里的温和，她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这是我住在这里的代价，不是你说的吗？我若沦落至此，不一定保得住清白。”
  “你……”沈鸿飞怒不可遏，却被颜笑一句话噎得死死的，眼见着她就要出门献舞，他也顾不得隐藏自己的感情，在她经过身边时一把拽住她，迅速脱掉外袍裹在她身上，俯身，打横将她抱起，“跟我回去！”
  命令式的语气让颜笑有一瞬的委屈：哼，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当我是你下属不成？
  “乖乖听话！”像是听到了她心里的声音，接下来的四个字说的轻柔，却叫人听起来有种心痛的错觉，颜笑忘记了挣扎，索性借着这四个字下了这不知什么时候搭起来的台阶，乖乖地揽着沈鸿飞的脖子，任由他抱着自己从窗口一跃而出。
  几乎同时，裴斐出现在李灵茹面前，还没开口询问，李灵茹聪慧地指了窗口，裴斐会意，回头瞥了眼追上来的打手，急急对李灵茹打过招呼，也从窗口一跃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