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
作者:慕容不欢      更新:2021-08-15 14:28      字数:2973
  她回到了凡间,仍是那间小竹屋,院子里的花应是谢了好几个春秋,但今年依旧开得十分艳丽,天上一日,人间一年,她已经走了几年了吧,不知道即墨有没有回来找过她?
  她走进她的小院子,院里没有落灰,也没有破败,倒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她的厨具也是有被人用过的样子,她推开门,她的房间的花瓶还插着一枝梨花,窗还开着,阳光洒进来,她的小房子里都是春天香甜的味道,她的衣物整齐叠在床上,看起来是经常有人拿去晒。
  她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便往外跑,停在他的小竹屋前,她便远远看着,屋外边有个男子正劈柴。
  仿佛感受到她的目光,即墨抬头看了一眼,她就站在阳光里,迎着这四月的清风,回到了他的身边。他冲她笑,她便像他奔来,她跑上去想要抱住他,却生生停在他面前几步之遥。哦,他不喜与人接触的。
  即墨明白她在想什么,他笑,然后迎上去紧紧抱住了她。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又抱住了他,他的拥抱……很温暖……
  他抱着她道:“你总算回来了。”
  她有些歉疚,问道:“等我很久了吗?”
  他看着她的眼睛,温言:“不久,五六年罢了。”
  她想五六年的时光,对于神仙来说不过弹指一瞬,对于凡人来说,那便是最好的几年光景。不过还好,归来大家都是旧时模样,他没有老去,年纪也是正好。
  “啊墨,想吃你做的荷叶鸡了!”她冲他撒娇道。
  他将她鬓角的碎发勾到耳后,眼睛都是溢着笑的。
  “好,你且去院子里坐着,我去给你做。”
  她拉着他去她的小院子,即墨在院子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圈了一小块地,用篱笆隔开,里面围着几只鸡,她有些惊喜,问他:“你在这里养了鸡啊!”
  即墨挽起袖子,进去抓鸡:“你不在,我整日也是闲着,左右你爱吃,我便养了几只,这样,你要是回来了,我便能做给你吃。”
  她闻言有些感动,不禁想到,即墨是不是已经算是对她动了情呢?还是只是当知己一般?她不敢确定。
  她便跟在他身后,替他洗菜,洗锅,洗碗,他就忙着做饭。
  “我的房子你时常打扫吗?”她边洗菜,边问他。
  即墨抬头看了一眼:“你不在,房子空着,落了灰,你若是回来,便不好住了。”
  她忽然想起她床上的衣服,想到还有她的肚兜……底裤……便不由得羞红了脸,她有些犹豫道:“咳~那……那我床上的被子都洗晒过的啊?”
  “这是当然啊,每过半月,便会洗一次。”
  她咬咬嘴唇,羞怯道:“嗯……那……那……那我的衣服……也是吗?”
  即墨想了想,道:“衣服不是。”他见她松了一口气,便晓得她是想问什么了,便接着道“衣服是一月洗一次,也有常拿去晒的。”
  她的脸便唰地一下红了,觉得甚是尴尬,不禁干咳几声掩饰尴尬。
  即墨不禁失笑,便告诉她:“你的衣服是让李婆婆来洗的,我不过偶尔去你房间开开窗,通通风。”
  她羞坏了,撅撅嘴,才晓得他是故意这般逗她,她将未擦干的手伸向他的脸,然后滑进他的脖子,他又凉又痒,忙道:“我错了我错了!再也不这般逗你了。我错了。”
  冬儿便放过他,道:“也不知是从哪里学的这般坏了。”
  他便笑,也不反驳。
  这日过得甚是美好,他们一同吃了饭,小酌了几杯,然后一起出去踏青,逛到天黑才回。她曾在人间听了不少戏折子,都是戏中男女谈情说爱,几经曲折,后来有些在一起了,有些分开了。她曾经甚是不解,她本觉得人生便就是合则聚,不合则散,怎的偏偏就有些人如此冥顽不灵?
  而如今,她好像渐渐明白了……
  同他在一起的时光,她觉得都过得很快,哪怕是从前在无妄城里,也没有日日如此开心过。
  眨眼已经到了夏季,她与他虽是一直同吃同玩,却是一直住在各自的小屋,未曾有逾矩。
  夏日的日头甚毒,他们便经常傍晚时分出去,这日他去城里想买些布料,走到半路,她瞧见茶楼里在说书,她颇有兴趣,便吵着要先听书。
  即墨估摸着布庄再晚些便要关门了,他便先去买些布料,让她在这里先听着,回头他再来寻她。
  即墨走没多久,这书便听完了,她走出茶楼,伸了个懒腰,左右看了看,即墨还未回来,她估摸着还要一会儿,便打算回茶楼接着听,但却忽然听着有人在吵闹。
  她见有一群人围在街口,便也好奇去瞧瞧。只见街头一妇女指着一貌美女子道:“就是这个狐狸精,勾引我相公!花楼里的姑娘,不知羞耻!我相公本是胸怀大志,要考状元的!现在被这狐狸精迷了心智,整日只知饮酒作乐……”
  那女子却只是不屑地笑了一笑,道:“若你也同我一般讨得男人喜欢,那你相公自然便不会来找我了,况且,瞧瞧你这样子,你相公怎会喜欢?”说罢那女子便潇洒离去,那妇女气得说不出话。
  冬儿倒是不感兴趣她们之间有何仇怨,不过方才听那女子道,她很是讨男人喜欢……冬儿不禁动了心思,若是她也学得那女子讨人欢心的手段,那……即墨不就会喜欢她了吗?想着,她便跟了上去。
  她尾随着那女子,到了花满楼前,楼外有不少姿色美艳的女子,她们大多穿得很是……暴露。而且她们说话都甚是温柔,媚色勾人,她见许多男子走到这门前,便挪不开脚了。
  她在门外徘徊了一会儿,还是进去了。这花楼与她想象的不太一样,里面净是些如花似玉的姑娘,她们在楼中弹琴,唱歌,作画,吟诗,陪人饮酒,过得甚是快活,与她在外面看到的女子都不一样。
  她刚要往里走,却被一位男子拦住了去路。“这位姑娘看着甚是眼生啊,可是梁妈妈新挑的姑娘?这般姿色,惊为天人啊,可愿陪本公子去喝一杯?”
  冬儿一挑眉,看了一眼,这男子一副风流模样,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
  她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道:“可以啊,不过同我喝酒,那便要喝醉才好。”
  那男子倒是一副求之不得的模样,连忙点头:“甚好,甚好!就是喜欢姑娘这般爽快性子。”
  “姑娘且慢!这酒让在下帮你喝吧,姑娘看着是第一次来此地,莫要一错再错,姑娘若是囊中羞涩,在下愿意帮助姑娘一些。”这说话的男子面如冠玉,眸眼如星,一双斜眉入鬓,白衣胜雪,身若长松。
  她看着他笑了,并不太懂他在说什么,反道:“公子又能喝个几斤几两?美酒当前哪有拒辞之理?”
  这男子却是并不恼,只道:“姑娘懂酒,必是恣意洒脱之人,是在下冒犯了。”那男子便招来旁边的小厮耳语了一番。
  冬儿面前酒皆用碗盛,之前那轻薄男子却是用小酒杯一杯一杯盛着的,却都同是一坛的量。
  众人也纷纷围上来凑热闹,有些思想下流的,也是想趁她喝醉占些便宜。
  拼酒,她还是第一次。她倒是一边吃着桌上的鸡鸭鱼肉,时不时饮几口,甚是悠闲。反观那男子,才喝了一半,便有些站不稳了。冬儿见状,便说道:“也莫要磨磨蹭蹭了,一口气喝完吧!”
  她便拿起桌上碗,一碗接一碗的喝,那男子见状,也不甘落后,不过喝到最后几杯,便醉得不省人事了。她饮尽最后一口,不禁啧啧嘴:“好酒!好酒!”众人见她喝完一坛,竟没有半分醉意,只是脸上多了一缕坨红,衬着她甚是娇艳。
  方才要替他挡酒的男子走近轻笑道:“不想姑娘海量,在下佩服。”
  她看他,服饰华丽,举止大方,与旁人有些不同,便多了几分好感,道:“不过也要谢谢你了,让他用小杯喝,易醉一些。”
  他倒是诧异了,她当真是个懂味的女子,也甚是聪慧,便说道:“姑娘客气了,举手之劳。在下宋初,敢问姑娘芳名?”
  她冲他笑道:“你叫我冬儿便好,冬天的冬。现在我得回家了,公子,再会。”
  他高兴道:“冬儿姑娘,再会。”
  原来,她不是这花楼里的姑娘。也对,这般谪仙般的人物,怎会在这里呢?他的心咚咚跳得厉害,他便召来身边的小厮去打听。
  多年后,他的身边没有一个人,但他心里依旧欢喜得很,这一生,将她放心上深深珍藏,每每翻出来想,他都感到幸福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