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回雪魄娃巧点鸳鸯结鲤鱼精漫言乾坤令(5)
  话说，自白骨山脱险之后，孙仙儿与孙宾儿二人便被仙吕施法，强行送回了凉山。一别经月，凉山已由满山青翠绮红变得白雪如银一派无暇景象。
  望着眼前被白雪覆盖的座座茅屋，仙宾二人对视一眼，蹑手蹑脚地来至院内，见木门虚掩，偶有几瓣乱雪飞入，好不安静。孙仙儿轻声道:“你说爹娘会不会骂我们呢？”
  孙宾儿歪歪头，小声道:“骂又如何，终究也是躲不过这一劫的。”
  孙仙儿又道:“嘘……你听……好像是娘在说话……”
  仙宾二人默契十足地扒至门外，偷眼向内瞧去，但见屋内两个人相对而坐，其中的紫衣妇人自然是他们的外婆春瑛，另一个白发老者不怒自威，却不知是谁。桌上摆着几碟小菜，一壶烧酒并几样点心。龙三端来一个炭盆放至桌上，笑着给二人斟满了酒，方才落坐:“父王，娘，龙三敬你们一杯。”
  仙宾二人异口同声道:“外公？！”
  孙仙儿吃了一惊，一个趔趄推门而入，孙宾儿想要扶她却已为时晚矣。
  “哎呦……”孙仙儿秀眉紧蹙，捂住膝盖痛呼道。孙宾儿忙强忍住笑意扶她起来。
  龙三大惊，转而大喜道:“仙儿，宾儿！你们回来了！你这个孩子，怎么这样不小心？摔痛了没有啊？”
  孙宾儿略带歉意道:“孩儿不孝，让娘担心了……”
  龙三替仙儿掸了掸身上浮灰，佯嗔道:“你们啊，真是胆大包天，都不跟爹娘说一声便私自乱跑出去……这一路可顺遂？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这就是仙儿和宾儿吗？快让外公好好瞧瞧……”龙王抚须颔首，兴冲冲地走至仙宾身边。
  龙三顾不得再多问，赶紧道:“你们两个还不赶快叫外公！”
  “仙儿(宾儿)拜见外公！”
  龙王放眼细瞧，见孙仙儿身着一袭鹅黄仙裙，正笑吟吟地看着他，煞是明媚动人，颇有几分龙三的风范，当下不由得心头大喜，挥手间便有一颗如鸡蛋大小的珍珠在手，散发出无尽光泽。
  “仙儿，这是外公送你的见面礼，希望你喜欢。”
  “哇！好漂亮的珍珠啊！”孙仙儿心中十分欢喜，忙连连称谢。
  春瑛微微一笑，宠溺得看着仙儿说道:“这可是东海千年才可得一颗的夜明珠，仙儿，你外公当真疼你。”
  “外公，那我的礼物呢？”孙宾儿佯嗔道，“不能因为仙儿是女孩子就偏心哦。”
  龙三失笑，伸手在他头上拍了两下:“还想要礼物，你爹不惩罚你啊都不错了，哼！”
  “有，有，当然有啊。”龙王忙唤出一把宝剑来，抚须轻笑道，“外公送你一把宝剑，名曰‘龙髓剑’，此剑锋利无比，你可要小心使用。”
  孙宾儿赶紧双手接过宝剑，爱不释手地细赏起来。
  雪满荒山日将暮，层云度雪抛尘物。天地间静谧地连一丝声音都没有，众人各怀心事皆默然无语。吕洞宾静静地拥着何仙姑，看着她毫无血色的面容，紧紧闭合的双眸，眉尖紧蹙，不由得轻叹一声，轻轻为她拂去面上浮雪。
  似乎有很多事情已经到了不得不再次面对的地步。吕洞宾心中思绪万千，天若有情天亦老，若时光能就此静谧，不必去想天下，亦不用去想苍生，浮生一念，且共你自在逍遥，万丈红尘，且与你策马同行，岂不自在？
  然，吾修道为苍生，卿绝尘缘为天下。当初在天地之极，他小心翼翼地试探，大胆直白地进攻，问出了那个一直潜藏在心底的困惑，何仙姑是否喜欢吕洞宾呢？他好奇且期待，不知她会如何作答，亦不知自己长久以来的感觉是否只是错觉。而何仙姑没有躲闪，亦没有逃避，却反将他一军。他们在漫天风雪里细数对彼此的紧张和在意，万语千言都在那相顾一笑中。何仙姑掷地有声:一男一女为何只能有情而不能有义呢？既是答案，也是决定。仙姑已然替他做出了决定，如醍醐灌顶却也如当头棒喝，令他大梦初醒，幡然悟道。而如今，又有什么样的理由再开口？只怕清冷高洁又义薄云天的仙姑，会笑他:痴儿，尚未悟罢！
  “仙姑……我终究没有你看的通透。”吕洞宾清眸冷凝，沉声说道，“李余思，我带仙姑去找观世音菩萨，劳烦你留在此处牵制住雪见，万不可让她危害人间。”
  这是吕洞宾第一次对李余思流露出一丝善意与信任，李余思担忧地望了何仙姑一眼，点点头道:“你放心去吧，照顾好仙姑。”
  “呵呵……好笑，好笑！若非我雪见巧点鸳鸯结，各位哥哥姐姐可能证得自己的心意？只是苦了仙姑姐姐吃这些许苦头。”雪见吃吃笑道，雪袖轻挥间，便从冰莲上折下一朵莲瓣来，辗转放至何仙姑伤口处。
  “你们不必担心，这莲瓣可解冰刃之伤。仙姑姐姐一会儿就好了。”雪见一脸天真道，浑不似方才的可怖模样。
  吕洞宾忙紧张地看着何仙姑，但见她明眸微启，悠然醒转。雪见忙紧紧握住何仙姑的手，轻笑道:“姐姐你醒啦？现下可觉得好些了？”
  何仙姑挣扎着起身，不解道:“雪见，你这是为何？”
  “是啊，你为何要弄出这一出戏来，作弄大家？”吕洞宾叹息道，“喂，你可别说是玩笑，这样的玩笑太大了，实在无趣地很。”
  何仙姑不安道:“你快告诉我，桃源村的村民们怎么样了？你可千万不能伤害他们……”
  雪见拍拍手，满不在乎地说道:“你放心，他们没事，不信你们瞧……”
  挥手间，天幕大开，众人齐齐抬首望去:但见雪落桃源，村民们或在雪中谈笑饮酒驱寒，或在齐心协力地清除路面积雪。阿宝领着一众孩童玩的不亦乐乎，就连仙吕的雪像亦在风雪里安然而立，笑看众生。
  原来不过幻像一场！
  碧'莲仙子眸光一暗，幽幽道:“原来这一切，不过是场点化。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李余思你告诉我，你当初喜欢的是红莲对不对？”
  李余思微微一震，目光躲闪道:“莲儿，你别逼我……我真的不知道。我以为自己曾钟情于你，爱到骨髓，你不见时我心急如焚誓要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你……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你我再次重逢，我却再也无法回首当初……”
  “你不要再说了！我不管，你是喜欢我的，是喜欢我的……”碧'莲仙子一时悲愤交加，紧紧扯住李余思衣袖，万千情愫欲语还休，“你怎么就是不肯承认不过是你负心于我移情他人？我不信，你从未对我有过一丝真情！既然你爱的是红莲姐姐，又何苦再去招惹何仙姑！你说啊，你怎么不说……你不敢说是不是……”
  李余思不忍看她朦胧泪眼，却也不敢直面内心，只是无力辩驳道:“你可知道，她……她就是红莲！”
  “不！她不是！她手中的莲花萼才是！”
  碧'莲仙子一语惊人，哭的梨花带雨，转首直直地指着何仙姑一字一句道:“当初王母命她与我共舞，她取出了莲花萼，我分明听见红莲姐姐在叫我的名字，我与红莲本是同根而生岂会认错？也正是那一次，我之前被封印的记忆才有所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