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梦魇谷仙吕遇凶险 漓江畔余莲初相见
作者:夕舞燕鸣      更新:2021-01-09 17:49      字数:11962
  十二回梦魇谷仙吕遇凶险漓江畔余莲初相见(1)
  黄昏晓晓,山色渐暗,水波粼粼,日将西沉。山水皆向后缓慢而沉稳地退去,“泠泠”的水波声音,如斯动听。于碧霄俯瞰,这静美的画面令人神往。
  竹筏上的三人却各怀心事,更显得周围静了。
  ‘碧莲仙子’静静坐在竹筏一边,似悲似喜,面上神色难辨,发丝上不时有水珠滴落,滑过如花娇容。李余思尚在昏厥之中,躺在竹筏上,竟将本就狭小的一方空间变得更加拥挤了。龙离则默默站在竹筏一端,看看‘碧莲仙子’,又看了看李余思,眉峰轻蹙,默然无语。
  不多时,便伸出右手,凝聚一股真气于其中,缓缓施法,将那李余思的衣衫吹干。又动用法术,将竹筏变得更大,自己则也顺势坐下来。
  一张绝美容颜忽从心头闪过,龙离心中一痛:“青萝,青萝,我们何日能再见?”
  雪瓣纷飞,整个大地白茫茫素雅。相对而立的两个人静静凝视彼此。孙仙儿明眸冷凝,望着那蓝衣男子道:“何必再跟着我?你不是他,我也不会为你留下。”
  那蓝衣男子嘴角嗪起一丝苦涩:“我知道。只是这些日子和你相处,知晓你内心深处之喜、怒、哀、乐,对你……竟有些于心不忍……”
  “你知道出去的方法是么?”孙仙儿语气稍有些缓和。
  “我看你思念你的父母、兄弟,看你为无辜冤死的兽类伤心,看你为思念他而欢喜……看你内心纯洁多彩却又瞬息万变的世界,我……”蓝衣男子答非所问,只是自顾自地说着。看着孙仙儿的目光,渐渐由温柔变得炽热。
  孙仙儿见他答非所问,有些懊恼地别过头去:“你到底肯不肯说?我不想听这些没用的,我不想成为梦魂和你呆在这个鬼地方!我要出去,我要去找他!”
  吕洞宾繁乱的思绪渐渐清晰起来,想起自己与仙姑二人触及石画误入梦魇谷之事,心下便有些安定。又瞧见一旁的何仙姑秀眉紧蹙,显是为自己心魔作祟而担忧,不由得有些惭愧:“我没事。”
  何仙姑点了点头,并无言语。
  虽说明知是梦魇,面前这位紫衣仙子亦非牡丹仙子,奈何世过沧桑,那记忆仍如此清晰,自己又岂能泰然自若?
  心,一阵烦乱。
  谁知,那紫衣仙子倏地变了脸色,一边轻易莲步,一边娇柔道:“洞宾,你带我走,带我走,我不要当什么神仙了,我们去凡间做一对平凡夫妻好吗?”
  吕洞宾一阵愣怔,不知该如何作答。何仙姑见他神色反常,无奈自己无法知晓他在梦魇中事,只能静观其变,当下丝毫也不敢大意。
  这一席话听在吕洞宾耳中犹如魔咒般魅人心魄,昔年,那一位女子痴痴念念不就为的是和自己相守么?自己害她三世为娼,受尽苦难,好容易终于能偿她心愿,她却因自己而死!牡丹,牡丹。
  “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你一定要我当神仙,我为什么一定要当神仙,我只想和你做一对寻常夫妻,这有什么不对吗?”那样哀怨的眼神看着自己,问着自己。自己如何回答?唉,牡丹始终不能明白,情之一字与天下苍生比起来,是多么渺小。
  记忆又翻滚到一身鲜红嫁衣在身,那位美的倾国倾城的女子,奄奄一息地躺在自己怀里的那一刻,心痛难忍。血迹顺着她的唇角慢慢滴落,那一滴滴血似尖刀在心间划过。
  不由自主地,抚上心口。
  紫衣仙子面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笑,半晌又道:“
  洞宾,留下来,没有人能够阻止我们在一起。”
  吕洞宾一惊,才发觉不知何时那紫衣仙子早已走至自己身边,抓住了他的手臂。
  才要挣脱,那紫衣仙子竟将整个身躯靠过来,轻轻偎依在他肩头,双手亦环住了他的腰身:“这一次,我绝不放手。”
  吕洞宾心下大骇,急忙用力挣脱,惊道:“你……你放开我,放开我!”
  “洞宾,你没事吧?”何仙姑见他双手乱舞,不知在做些什么,只好抓紧他的双臂说,“心静安宁,百魔不侵。试着默诵安神咒。”
  吕洞宾听闻,连忙默默诵起了安神咒。不知念了多久,果觉得被环着的腰身一时松快起来。
  何仙姑瞧他始终不能完全走出心魔,心中自是担忧,竟也不知不觉地想起了那位眉宇间总有股淡淡哀愁的牡丹仙子。天**,一舞惊天地。蟠桃园,仗义救小人参精。昔日种种,终成过往。何仙姑心下暗道:“牡丹姐为了帮我救小人参精,不惜触犯天条。为了救我性命,又肯冒险偷神针。她这一生如此坎坷,如此辛苦,我岂能无责任?”想着,想着,愈想愈觉伤感。
  “何仙姑,我待你不薄,为何要阻止我和洞宾在一起?”
  正在冥想,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自己一跳,回首,却见不知何时,面前竟有位紫衣仙子目含愠怒地看着自己。南天门在她身后显得是那样虚无缥缈,好似只有她才是真实的。
  十二回梦魇谷仙吕遇凶险漓江畔余莲初相见(2)
  何仙姑定了定神,眼前身姿曼妙的女子分明就是牡丹仙子,微微愣了一下,刹那间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惊讶欣喜之余,竟忘了自己所处困境,吕洞宾诧异地看着她小跑至紫衣仙子跟前,拉起那仙子双手唤道:“牡丹姐!”
  笑靥如花,吕洞宾一刹那竟有些恍惚,此情此景多像初登天庭之时,三人相见的场面。
  “太好了牡丹姐,你终于回来了!”何仙姑欢喜道。
  那紫衣仙子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不着痕迹地挣开她的手,面无表情道:“你还知叫我一声‘牡丹姐’?我问你,为何你三番五次要阻止我们在一起?你究竟是何居心?”
  何仙姑一愣,面上欣喜之情渐渐消失,知是牡丹仙子误解了她,急急解释道:“牡丹姐,我……你……只是,仙是不能有情的,你应该知道‘天规不可违’!你怎么到如今还不能堪破?”
  “够了!不要再花言巧语了,我牡丹仙子要的只是一份情,为什么你们都不肯成全我?”紫衣仙子眸中含冰,“你若再敢阻拦,休怪我不顾念姐妹之情!”
  何仙姑心中一沉,呆呆地向后退了几步,不可置信道:“牡丹姐……”
  看着眼前这似真似幻的一幕,吕洞宾一时竟有些痴傻,分不清是梦境,是现实。
  紫衣仙子说罢,便不再看她,只是将目光重新凝在吕洞宾身上:“洞宾,不要理会她了,带我走吧。”话音刚落,便又来拉吕洞宾之手,却被吕洞宾躲开。
  “你不是牡丹仙子!你不是她!”吕洞宾大声道,眉峰紧蹙成川。
  紫衣仙子一震,不甘的委屈袭上心头:“为什么,为什么不管我对你说多少次喜欢你,要和你在一起,你都要拒绝?为什么你要如此残忍?!”
  吕洞宾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繁乱心绪道:“够了,不要再说了,你根本就不是牡丹仙子!”
  紫衣仙子一惊,面上隐有怒气,忽而眸光暗沉。但见原本金光照耀,一派祥和的南天门,瞬间便笼起乌云一片。风萧萧一阵清寒袭来,吕洞宾只觉发丝飞舞,衣衫飘动,心乱如麻。
  蓦地,“噼啪”一声电闪雷鸣,整个空间沉闷压抑非常,何仙姑紧张地向四周望望,但见乌云滚滚如浪涛汹涌,遮掩了金碧辉煌的南天门。“呀,糟了!”轻呼一声,裙摆斜飞,青丝张扬,紧蹙的秀眉显露了内心惊惧,“牡丹姐,小心啊!”
  说罢,便要向那满脸愠怒的紫衣仙子走去,但见那紫衣仙子广袖轻挥,便有一击闪电劈在何仙姑身前,幸而她反应迅敏,才没有被击中。
  惊愕。“牡丹姐?”何仙姑心下一凉。
  不知何时,吕洞宾早已靠近她身旁,做防御状:“仙姑小心,她不是牡丹仙子!怎么连你自己竟也忘了这是在梦魇谷!”
  闻言,何仙姑心下大骇:什么?梦魇谷?哦,是了。
  倒吸了一口气,回说道:“呵,这梦魇谷果然非同小可,稍有不慎便会深陷其中,难怪以你的定力方才也会落魄至此。我一见到牡丹仙子,竟以为此身真在南天门……”
  摇头轻叹,牡丹姐,牡丹姐,真正的你又在何方呢?
  “噼啪”一声,又是一阵电闪雷鸣,惊扰了尚在沉思的二人,却见那紫衣仙子眼神凌厉,面上隐有几分邪气,直直地盯着二人看,紫色纱裙摇曳在风中,及腰黑发飞扬,形如鬼魅。风声呼啸,雷鸣滚滚,乌云蔽日,漫天尘沙,几叫人睁不开眼。
  吕洞宾以手抵风,风寻隙灌入白袍中,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艰难地抬眼去瞧。却见那紫衣仙子哪还有方才的明媚笑颜,取而代之地是万分冷漠的嗤笑:“既然你们如此薄情寡义,我牡丹仙子何须手下留情,哈哈哈哈……”
  广袖缓慢而又优雅地挥动着,所到之处皆是一袭闪电。但闻“噼啪”之声四起,在这广阔的空间里,回音更是响得吓人。仙吕二人不由自主地双手捂耳。
  紫衣仙子愈发愤怒起来,广袖挥舞地也更加迅猛了。闪电四袭,仙吕二人避之不及,不多时便滴汗如雨。
  吕洞宾道:“咦,这里一切皆是虚幻,我们为什么要怕,为什么要躲?”
  何仙姑想了想:“对啊,我们怕什么呢?”
  说罢,二人相视一眼,皆停止躲避,泰然自若地站在那里,静静看着尚在施法的牡丹仙子,只见漫天乌云在她身后盘旋,波谲诡异。
  又是一道闪电袭来,何仙姑不躲不避,勉力使自己心境平和。
  那闪电如小蛇般凌厉袭来,速度快的惊人,像是知晓目标似地直奔何仙姑心头而去,任何仙姑神思安定,也不免一阵惊惧,本能地微微偏了下身子。
  “啊——”
  吕洞宾来不及从惊讶疑惑中醒过神便将何仙姑一把扶住,急切道:“仙姑,你没事吧?仙姑!”只见一片殷红在何仙姑左臂散开,吕洞宾慌张道,“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哈哈……既然到了这里,我怎会轻易让你们出去?你用百年的时间来给我生命,给我思想,给我灵力,我虽不是牡丹仙子,但却是住在你心里的梦妖啊。你让我孤独了百年,难道不愿从此以后陪着我吗?”梦妖冷笑道,“我不会杀你,但这何仙姑,必须死!”
  十二回梦魇谷仙吕遇凶险漓江畔余莲初相见(3)
  这世间,有一种执念若此,穷此生所有爱心,只为一人。嗔恨痴怨,皆难自抑。然亦有一类纯真烂漫之人,能舍一己之欲而成全他人,此莫不可称之为“佛心”?
  且说孙仙儿沉迷梦魇,足足有六七四十二天,还差七日便要永远滞留在那梦魇谷,成为梦魂了。自孙宾儿拜别了灵梧仙的衣冠冢后,见孙仙儿仍旧沉睡不醒,形容愈加憔悴,心内自是焦急难耐,奈何他本一介凡人,不会那腾云驾雾之术,只有背着孙仙儿,靠一双脚朝那逍遥居方向行去。撇过此处暂不多表。
  梦魇谷。
  飞雪连天,引梅香点点,晓风但闻春消息。冰封万里,匿伤心片片,皎月盼得来年归。
  孙仙儿嘴角的笑容渐渐隐去,手心融化了一片晶莹雪,雪化作水,不多时便在掌心蒸发了。正似有些人在她的生命中来过,却又转瞬消失般。她愣愣盯着掌心,许久,手握成拳,静静凝思。蓝衣男子的肩上早已落满了雪,脚下积雪足有三寸。也顾不得抖去冰雪,只是深深望着眼前的女子。
  “仙儿,你看!”蓝衣男子忽然俯下身,蹲在地上欢喜道。
  被惊扰了神思,孙仙儿微微愣了一下。终是没有回过头去。轻叹,若你是他,多好。
  蓝衣男子并不着恼,仍旧执着唤她:“仙儿,你看啊,就看一眼……”
  饶孙仙儿心内诸般抗拒,对他的呼唤始终无法做到完全无动于衷。蹙眉,轻轻回首去瞧。却见冰雪之地上赫然开出一朵白色莲花来,花瓣微开,花蕊轻吐,其高洁淡雅胜过世间所有花卉。那白莲微微转动着,缓慢地盛开着,直至完全开放才渐渐停止转动。轻嗅,一股淡香袭来,孙仙儿心下登时畅快起来,对着那蓝衣男子竟也难得有了一丝笑容。
  “花虽好看,全是幻象,有什么新鲜?你放我出去好不好?”孙仙儿认真道,看着那蓝衣男子面色一僵,心中忽然有些惭愧。
  蓝衣男子一顿,忽而轻轻一笑:“我知道留你不住,你再陪我一会儿,就一会儿好么?我有首曲子送你。你听……”
  “时光轮回梦沧桑,梦中伊人在何方。此心但为明月系,明月却在云中央。缘起缘灭缘聚散,花开花落花断肠。纵有今日几回顾,来年伊人在何方?”婉转悠扬的曲调,声声诉着衷肠。不是没有感觉,只是,梦归梦,梦里的情不管多真实,醒来后终究一场空,何必枉思量?孙仙儿心下虽有所感,只是默不作声。
  一曲便罢,蓝衣男子突然背过身去,朗笑道:“孙仙儿,你走吧!向着和我相反的方向走,一直走,不要回头。一直走到尽头,你就可以回到你的世界了!记住,不要回头!”
  孙仙儿听说,心中一动,着实对这蓝衣男子充满了感激,不明白他为何愿意放她离开。他虽是一个梦魂,然心中的善念却是那么真实,孙仙儿第一次认真地看了看他,冲动之下很想叫他摘下草帽,却又犹豫作罢:他只是我的思念而化,我连李余思是什么样子尚未曾看清,他究竟是何模样倒不如不知道罢。
  当下,只是轻柔谢道:“多谢你,这梦魇谷虽有趣,但不属于我。你要好好的,我们,就此别过了!”
  蓝衣男子并未言语,仍旧背对着她,再次唱起了那曲《梦魂思》。
  孙仙儿看他并不愿转身看看自己,心中一酸,只好朝和他相反的方向跑去,轻盈盈的脚步声和着那曲调,心中复杂极了。眼前的雪渐渐消失不见,这些时日所经历的梦幻也一点点从脑海中褪去,孙仙儿忽觉心中一空,总感到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
  停下脚步,疑惑地向后看去。
  却见蓝衣男子就那么静静伫立在远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他的身影渐渐稀薄,孙仙儿大吃一惊:“你,你怎么了?”
  “傻仙儿,说过不要回头的,”蓝衣男子一笑,“只有我死了你才能出去。”淡然如春风的笑容就那样模糊不见了。
  孙仙儿惊呆了,她已分不清楚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回去吧……”话未说完,那抹身影便永远消失了。孙仙儿来不及反应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吸了过去。
  “啊——”
  风啸雷鸣,乌云黑滚滚渐渐压迫而来,除了近在咫尺的三人,其余景物皆被云层遮掩。仙吕二人只觉气氛愈加压抑可怖,梦妖的纠缠让二人早已精疲力竭。
  吕洞宾道:“梦妖,不要逼我对你动手。”
  梦妖顿了半晌,冷笑道:“杀我,你舍得吗?”
  何仙姑轻轻叹了口气:“因果循环,何时能了?”
  “仙姑,再这样纠缠下去,我们永远也走不出去的。”吕洞宾沉声道。忽而瞥见万丈乌云中,竟然分开一片清明,一个小小女子正以飞快的速度飞向那片光明。
  “仙儿!”吕洞宾诧异道。何仙姑顺势望去,果见一个身着白罗水仙裙的女子掠过苍穹。
  “咦?她竟然能够出去?莫非……”梦妖疑惑道,“那么轻易就被人杀掉,真是枉为梦魂啊。”
  杀了梦魂就能出去?是了,杀了梦魂就等于除掉心魔。可是……她是牡丹姐啊,不,她虽不是牡丹姐,可是……
  一时之间,何仙姑心下十分犹豫,面前这位紫衣仙子无论如何她是下不了手的。
  十二回梦魇谷仙吕遇凶险漓江畔余莲初相见(4)
  荒原的尽头竟分出两条路来,一条荒芜死寂,了无生机,一条草青花艳,生机勃勃。孙宾儿背着孙仙儿已走了一段路程,早已是大汗淋漓,疲惫不已。见此景,不由得眉峰轻蹙:咦?好生奇怪,怎的这两条路风景各异,倒叫人心下渗得慌。
  正想着,忽觉背上人儿轻轻咳了咳,孙宾儿愣了愣,不可思议地屏息凝神,待确信后不由得欢喜起来:“仙……仙儿姐姐,你醒啦?”
  “叽叽喳喳”
  “叽叽咕咕”
  不知何时,那只青羽小鸟儿忽然冒出来,环绕着孙仙儿,欢快地叫了起来,声音清脆,看形容竟比先时又长了些。
  孙宾儿连忙放下孙仙儿,盯着她,左瞧瞧右看看,不自觉喜道:“太好了,太好了!”
  孙仙儿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不觉得微微一笑:“怎么了宾儿,再看还能看出花儿来不成?”
  “可不就是一朵冰清玉洁的白莲么!”孙宾儿一时惊喜不已,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
  孙仙儿明眸一亮:“你方才说‘白莲’?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白莲,可不是很常见吗,逍遥居的那方水塘里,一到盛夏,满池的白莲美不胜收!”
  “不……不一样的,可是……我不记得了!”孙仙儿拍了拍额头,困惑地说。
  “仙儿姐姐这些天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地昏睡不醒,这些天见你日渐消瘦,我也是毫无办法,急煞人也!”孙宾儿问出了闷在心底许久的疑惑。
  “我也不知道……好像做了一场好长好长的梦,梦里那般真实,我拼命想记住,可醒来,却依旧是什么也记不得了!”孙仙儿轻声道,“我只记得,那日在武清祠,我不小心砸坏了丽娘像,这只青鸟儿嘀咕了一句什么,如今我也记不起了,只知道,我看着丽娘的眼睛,浑身如被雷击般看到了很多事……不记得了,不记得了……”
  “不记得便不记得了吧,如今既然你已好转,我们回凉山吧。”孙宾儿关切道,生怕孙仙儿再发生什么意外。
  孙仙儿望着身后荒原,静默了许久,幽幽说道:“虽然我挂念爹娘,外婆,还有诸位兄弟,可是,直觉告诉我,要去找八仙……我……我心下慌得很。”
  “莫怕,有我在呢。既你如此说,少不得我们先去找八仙了!”孙宾儿叹了口气,“仙儿姐姐,你就在此处给灵梧仙道磕头送别吧,她救了我们性命,自己却死了!”说着,眼圈儿又是一红。
  孙仙儿一惊,灵梧仙?名字这样熟悉,见孙宾儿伤心模样,知是自己昏睡期间发生的事,忙追问不已。孙宾儿只得如此这般叙说一番。
  孙仙儿鼻尖一酸,忙向着孙宾儿所指方向郑重跪下,叩首道:“仙道与我们素昧平生,却肯舍身相救,如今叫孙仙儿如何报答呢?您的恩情,孙仙儿永世不忘,请受孙仙儿一拜!”
  孙宾儿见她连叩三首,忙将她扶起:“仙道慈悲之心,定有福荫庇佑。”
  梦魇谷云海波谲,雷鸣之势愈加刺耳,闪电四窜,处处袭向何仙姑,那何仙姑躲闪不住,竟有几处伤口染红白色荷叶百褶裙。吕洞宾清眸冷凝,小心地护住何仙姑,眼见万道闪电杂乱袭来,挡了这边那边又顾不得,心急之下,连忙张开双臂,将何仙姑全然护在自己身后。
  但那何仙姑乃重情重义之女子,宁可牺牲自己也不愿他人受伤害,尤其这人还是与自己几经生死、患难相交、堪称知己的吕洞宾。此刻见他这般,如何肯依?当下,想也不想地一把推开他,自己却去承受那万道电袭!
  “仙姑!”吕洞宾大骇。
  “噗——”一口鲜血涌出,何仙姑无力倒地。
  那紫衣梦妖见吕洞宾如此护着何仙姑,不免有些妒意:“这何仙姑越发留不得了,哼!吕洞宾你给我闪开!”
  吕洞宾只做不闻,自顾自地朝何仙姑走去。
  “噼啪”一声闷响,闪电袭过,仙吕之间近在咫尺的距离便生生裂开一缝,大地强烈晃动,几令人站立不稳。吕洞宾脚底微滑,一不留神,半跪于地,长发散落胸前。
  何仙姑紧张道:“洞宾小心!”
  说罢,忽觉右臂奇痒难耐,不觉伸手去抚,谁知竟握住毛茸茸一片异物,疑惑看去不免惊惶:“呀!蜘蛛!”
  吕洞宾本能地去瞧,果见一只手掌大小的红色蜘蛛紧紧粘附在何仙姑手臂上,狰狞晃动。何仙姑手刚触及那蜘蛛,不由得一阵惊惶厌恶,想也不想地便欲将那蜘蛛打落,怎奈那蜘蛛像是长住了般纠缠不住。
  “梦妖,你此时住手我便饶你不死!”吕洞宾冷冷道,目光却是盯着何仙姑,充满关切。
  “哈哈……饶我不死?恐怕你吕上仙是非要杀我而后快吧,我不死,你们如何生还?我不死,你吕上仙岂能专心修道?”梦妖嗤笑道。
  “……”被说中心事,吕洞宾一时语塞,只得道,“你既知道,我也无话!”
  眼见愈来愈多的红色蜘蛛蜂拥着朝何仙姑而去,心下不免急躁。红,耀眼的红在眼前晃动,竟似一颗颗跳动的心脏。何仙姑见无数红蜘蛛密集而来,求生的本能令她暂时忘却了恐惧,挣扎着起身向后退了几步:“洞宾,这一切皆是梦妖所化,看来,我们是不得不动手了!”
  “放心,我来对付她,你好生小心,那蜘蛛只怕厉害着呢!”吕洞宾说罢,缓缓抽出了背后的雌雄宝剑,“梦妖,还不快束手就擒!”
  梦妖莞尔一笑,冷声道:“呵,呵呵……果然要动手了吗?牡丹仙子在你心中究竟算什么?”
  晶莹欲滴的泪珠,绝望哀伤的眼神,楚楚可怜的容颜,漫天飞舞的青丝,无不诉说着鞭笞着面前男子的薄情。衣袖轻挥,更有无数蜘蛛出现,气势汹汹地向着那男子而去。
  “我叫你也尝尝这血蜘蛛的滋味,我叫你也尝尝心痛的滋味。吕洞宾,你终究负我……”
  “咿呀——”一声嘶吼,梦妖的衣衫瞬间变为黑色,冷艳而妖异。眸中的寒意能使沸水成冰。衣袂轻挥,挑衅地望着吕洞宾,“杀我啊,杀我啊……”
  “你……”吕洞宾无言以对,沉默间,早有几只蜘蛛缠住了他,甩也甩不掉。
  何仙姑以意念唤出莲花萼,意欲使用法器驱逐蜘蛛。莲花萼乃圣洁神物,自然令一般妖异避之不及,那血蜘蛛见到莲花萼,竟一时诺诺不敢近前。见状,何仙姑心下欢喜起来,忙试图用莲花萼将手臂上的血蜘蛛慢慢驱逐下去,又将其余蜘蛛逼退到地缝下面,转眼间,那成片的血蜘蛛如杜鹃花般爬满裂壁,好不耀眼。
  梦妖冷冷瞥了一眼何仙姑:“你真以为你用那破物便能驱散得了我的血蜘蛛吗?你驱散多少,我便幻化出多少,咱们瞧是谁力气多些?”挥手之间,更多的蜘蛛又出现了!
  十二回梦魇谷仙吕遇凶险漓江畔余莲初相见(5)
  那蜘蛛浑身泛着血红光芒,看去极是诡异,梦妖眉眼婉转,纤腰微摆似三月之柳,黑色裙摆轻旋,如牡丹初绽:“吕洞宾,你可还记得,你说过愿生生世世娶我为妻之语?生生世世……生生世世在哪里?”
  眼眸轻瞥:“如此,我竟要叫你生不如死。”
  冷笑,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曼舞间,梦妖周身汇聚了成群的血蜘蛛,血色之红更衬得黑裙青丝格外妖媚。那蜘蛛虚无地漂浮在半空中,各个张牙舞爪,目露凶光。天地间的一切仿佛静止了般,吕洞宾心下一颤,还未来得及反应,便看见更为诡异可怖之事发生了!
  只见那群蜘蛛转瞬间竟幻化成人脸,美得动人心魄,眉宇间淡淡的哀愁弥久不散,眉间的痣是那样熟悉。这样一副容颜,正是曾深刻于心,花了百年去缅怀忘却的啊!
  吕洞宾颤抖而又恐惧地向后退了几步,心隐隐作痛。如今看着这些容颜,或绝望、或哀伤、或怨恨、或不甘、或妒忌、或嘲讽,生生是在鞭笞着自己的罪过。撇过头不忍看,奈何他视线所落之处便会浮现出一只人脸蜘蛛,颓丧至极,无力地闭上眼。
  “牡丹……”吕洞宾无力地垂下头,雌雄宝剑“桄榔”一声摔在地上。
  何仙姑一边驱逐着血蜘蛛,一边担忧地望着吕洞宾。心下暗暗道:真是难为他了……看来这梦妖的厉害之处不在于魅惑,而是在于能够抓住人的弱点,加以利用击溃人的意志!任洞宾修为定力如此了得都不免方寸大乱……不行,我们绝不能死在这里!
  “洞宾,不可失了心智,被梦妖趁虚而入啊!”何仙姑急道。
  吕洞宾心中一动,摇了摇头,目光重又清澈。看着眼前的人脸蜘蛛仍是有些戚戚。
  艰难俯下身,重又拾起雌雄宝剑,只是握剑之手仍自颤抖,仿佛这剑竟有万斤重令他难以负荷。
  正当此时,一只人脸蜘蛛“倏地”一下飞向他的咽喉,吕洞宾惊叫中慌忙用手捏住那妖物,那妖物浑身毛茸茸的,唯有那张脸,肤若凝脂。
  别看那小小妖物,力气倒是不小,任吕洞宾如何挣扎竟还是缓缓靠前,吕洞宾渐渐觉得呼吸有些急促,那近在眼前的面容竟有了几分挣扎。见状,何仙姑再也不能淡定从容,一个纵身,硬生生从蜘蛛群内穿了过来,任凭衣衫被蜘蛛咬破,发出“嘶啦”之声也无暇顾及,右臂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何仙姑银牙轻咬,并不发一言。
  莲花萼在手,专注地将它置于吕洞宾身前,那险要得手的人脸蜘蛛顿时像触电一般跌落在地,吕洞宾不由得松了口气。何仙姑忙又轻挥手中莲花萼,将二人身前的诸多蜘蛛皆逼退了几步。
  吕洞宾看着她,重重地点了点头。何仙姑亦略作回应。二人便站在一处,凝视着梦妖,以做戒备。
  梦妖的怒气愈盛,那蜘蛛的嘶吼便愈是狰狞。仙吕二人瞧去,那蜘蛛竟渐渐长大,不多时便有人头大小。吕洞宾急在心上:“这么多的蜘蛛,我们要多加小心。”
  说罢,便将雌雄宝剑抛在空中:“雌雄宝剑,干将莫邪。剑魂正气,驱邪缚魅!”但见雌雄宝剑在空中转了数圈,一阵白雾浮现,便幻化出两个白衣人来,一男一女,正是剑魂干将、莫邪。
  干将莫邪彼此相视一眼,点点头,便各自分开,施展法术,与那蜘蛛作战。干将一手捏起一个蜘蛛,用力捏碎,便有绿色液体喷涌而出,险些溅了仙吕二人一身。莫邪则用念力将一群蜘蛛吸附在自己身上,身体周边却燃起了熊熊烈火,将那蜘蛛焚烧成灰。干将莫邪并肩作战,倒给仙吕二人省了不少力气。
  梦妖又气又急:“你……你们!哼!”衣袂翩跹处,那血蜘蛛愈发大了,仙吕二人看得一阵惊惧。
  趁何仙姑不备之时,梦妖一番偷袭,重重捶在了何仙姑心口上,何仙姑“哇”地一口鲜血喷出,更觉五脏六腑似要碎裂般,连呼吸都觉无力。软软瘫倒在地,吕洞宾大惊,想也不想便一掌袭向梦妖,目眦欲裂:“妖孽受死!雌雄宝剑归位!”
  干将莫邪得令,也不去管那蜘蛛,速速合为了一体。雌雄宝剑在手,吕洞宾眼眸冷凝,几个回转,便直直刺向梦妖。
  梦妖看他目光冷冽,不由得一阵悚然,连忙左躲右逃。原来,这梦妖最擅魅惑幻象迷人心智,却无分毫法术。如今见吕洞宾起了杀心,竟也只有逃避。
  吕洞宾哪里肯容她,不多时,便一箭穿心刺死了她。缓缓抽出宝剑:“你这梦妖,妄图幻化成牡丹的样子来骗我,痴心妄想。”梦妖的身体瞬间碎成万片,消失在虚空之中。
  刹那间,所有的血蜘蛛皆随梦妖的消逝而消逝。徒留满地绿液,刺目。眼前的乌云散开,金碧辉煌的南天门竟也消失不见,眼前一条清江,江水澄澈,半红半碧。吕洞宾连忙去看仙姑伤势,只见她面色苍白,气息虚弱,心下甚是担忧。抬首,凝望着天空,默然了一会儿,终是无语。
  吕洞宾轻轻扶起仙姑,正要为她疗伤,突然一股奇力袭来,将他二人紧紧吸了出去。
  “啊——”惊叫见,余莲洞那副石画上竟有两个人浑身湿漉漉地飞了出来,石画中水珠四溅似活了一般,那画上并蒂双莲隐隐一动,转眼便又恢复了静止。一切,都像梦一样虚幻。
  十二回梦魇谷仙吕遇凶险漓江畔余莲初相见(6)
  李余思干涸的唇畔被滴入几滴清凉,‘碧莲仙子’瞧他竟能饮入几分,心下也十分安慰。龙离看她不停地用双手捧起江中清水,又小心翼翼地喂给李余思,心中一动:“你分明还是放不下他,为何愿意答应我的条件?”
  碧莲仙子只作不语,手中动作依旧不曾停下,半晌,回眸道:“你分明是想送我个顺水人情,为何还要故作刁难?”
  龙离一时语塞。
  “我瞧你并非邪毒之人,心地尚可称为善良,对青萝仙子又痴心不悔。我知道,你若有意帮我,怎么都是肯的。若是无意帮我,我如何苦求都是没用的……”碧莲仙子自顾自道,“有你心若此,青萝仙子亦不枉此生。”
  “你别自以为是了,我帮你只是因为你对我尚有用处。”龙离又恢复了以往的漠然。
  ‘碧莲仙子’淡笑吟吟:“是。因为她啊,你早就知道了。”
  正说着,一阵轻咳之声打断了二人谈话,‘碧莲仙子’欣然回眸,正撞上那双澄澈星眸。霎时间,两个人都愣住了。
  面前女子柔婉清丽,明眸中透着他曾经那么熟悉的灵动和俏皮,虽那时她还是株莲花,但那灵动是一点没变。她那样安静地望着自己,仿佛积攒了千年的万语千言,尽在这深深一眼中了。淡淡莲香,曾经那样深地温暖过他的心。她的唇角挂着他从未见过的浅笑。曾经,她还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心,乱如麻。应该高兴的是吗,应该为千年之后的重逢而欢呼雀跃的是吗?
  面前男子冷峻刚毅,映在他眸中的自己,终于有了久违的真心欢喜,整幅面容都愈发光彩照人。可看着这双眼睛,那么多复杂的情绪闪过,惊讶、困惑、喜悦、迷茫、无措、迟疑……为何她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她看着他眸中的自己,一点点变的淡然。
  “你……”李余思迟疑道。
  “这位公子,你没事便好了。”‘碧莲仙子’冷冷道。
  李余思见她神色淡然,只那双水眸中不免有些难掩之伤,不由得有些心疼:“是你救了我?”
  “举手之劳,不必言谢。”说罢,‘碧莲仙子’便起身走至龙离身畔。
  龙离看他二人神色有异,自是奇怪不已:“你们竟不认识?”他岂不知这余莲二人本是旧识,但见此刻他二人并未有相认之意,自己便不好点破。念及此,他竟想到了仙女湖畔遇见的那位仙女,手执素女剑凌然而立,不似别的女子娇柔扭捏,倒有股天然义气。李余思待她却有些不同,难道这何仙姑竟是当年的红莲?
  李余思愣愣地瞅着‘碧莲仙子’,他依稀记得千年前当得知红莲被南极仙翁捉去之后,自己是多么地痛心疾首。亏得碧莲时时软言安慰,他二人常年相伴,不离不弃,心痛才渐渐好些。
  一千三百年前,天空澄澈如洗,明亮如镜。他化作鲤鱼潜于水底,和碧莲相偎相依,呆呆地隔着江水望着那九穹碧霄出神。突然看见七位彩衣仙裙的仙子飘然而过,最末的那位仙女紫衣翩跹,笑靥如花,美丽极了,看着她心内竟不禁想起了红莲。
  鲤鱼精出神地对碧莲说道:“今夜,便是我可以永久幻成人身的时刻了。昔日,红莲曾说,咱们三个生生世世都会在一起……可是,造物弄人,那不过是奢望一场,不知不觉,千年已逝。”
  碧莲幽幽道:“这么多年,你还是不能忘了姐姐,你,喜欢她是吗?”
  “……想什么呢?红儿与你都是我今生最重要的人,缺一不可。”鲤鱼精平静道。
  “你喜欢我吗?”碧莲认真道,“再过三百年,我就可以幻化成人身了,你再等我三百年。”
  鲤鱼精笑笑地瞅着她:“莲儿……”
  龙离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李余思,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坠落在此?”
  李余思慢慢收回神思:“我也不知道,只是我方才正和我的凤凰说话,突然心口一阵刺痛,人就晕了过去……”
  龙离不置可否地说:“真是没用,我以为这世间除了我没有人能打败你呢,如今看来,竟是我低估了自己,高估了你,哈哈哈……”
  李余思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休得张狂。”
  龙离才要抢白他一句,蓦地,心口一紧,龙王气若游丝又满面爱怜的模样,不自觉地浮上心间,引得龙离一阵烦闷。蹙眉,摇摇头不愿再想。
  两岸青山层峦叠嶂,日将迟暮,三人上了岸,各自无言。李余思看向龙离道:“你们为何会在一起?你这般逍遥自在令我心下不免生疑。”
  “怎么?我不逍遥自在难不成要闯入天庭吗?这‘碧莲仙子’你们认识?究竟,她是谁?”
  李余思眸光一暗,沉默了许久:“认识又如何?不认识又如何?如今,她与我,物是人非。”
  “你竟这般绝情?还是,她并非你要找之人?”龙离有些不悦。
  “……”
  “我……我不知道……我突然,连自己也不认识自己了……一千三百年前,我幻化成人身,便在漓江边日夜守护着她,与她朝夕相对。我喜她灵动、俏皮,喜她多情温柔。我们灵犀相通……我更加确定自己爱她深入骨髓……可是,可是不知为什么,千年后,我再见到她时,心中竟这般迷茫和不确定。好像前尘过往都是一场梦……”李余思神色黯然,想到方才‘碧莲仙子’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疑惑和失落,心中愧疚万分。
  我是怎么了?我……是怎么了?她与她,究竟谁才是莲儿?为什么她们身上同样都有着莲香?那时那日,她虽是莲花一株,可那份默契与灵犀是不变的……
  那年那月,我虽与碧莲日日相伴,心中却也时常为红莲感叹伤怀。因此做,那幅怀古伤今的《鲤鱼戏莲图》,并题诗曰:鲤鱼思,鲤鱼思,双莲千载若相逢。期盼,我们三人能有重逢之日。可如今,这一切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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