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斩我
作者:
乐土土土土. 更新:2021-01-09 15:22 字数:2207
“要结束了么?”
天鸽仰望着星光璀璨的天空,默默地说。
站在她旁边的男人没有吭声,视线同样聚焦在同一个地方,那个火焰和剑光飞错的地方,深黑色的眸子里映出点点的星光。
他的眼睛前所未有地放亮,仿佛是看到了穿越了过往与未来的光线,带着明亮的希望,来到了这里。
他要的希望来了。
...
海岸边。
天空将深邃的夜色投映在无垠的大海面上,折闪着冰冷的光泽,就像一片巨大的、布满褶皱的黑色镜面,却照不清事物的原本一面,扭曲曲折的画面里,透着某种阴森可怖的诡异。
就像是地狱的入口。
仿佛只要跨过起伏的海面,就能抵达深渊中的地狱,那一座漂浮在另一片虚无之海里的孤岛。
奔涌的潮汐随着大气横流,涛声依旧,不知疲倦地往前扑去,一潮接着一潮,恍若连绵不绝,永无止境。
黑色的海水猛烈地拍击着黑色的礁石,两股浓郁至极的黑色相冲在一起,诡异地激撞出一片片白色的水沫,就像枯骨一样的苍白。
夜鸦缓慢地行走在一条通往海岸边的小径上,剧烈的痛意在她的身体里撕开,使得她的步子看起来踉踉跄跄的,就像一具失去了引线的木偶,一副随时要倒下的样子。
深蓝色的血流汩汩地从她的伤口里淌了出来,冒出她衣裙的裂口,洒在地面上,很快便被雨水冲淡,随着水流,流入大海,消融于水。
她受了很重的伤,但不足以致命。
那个黑衣男人留手了。
每一剑都没有伤及她的要害,只是深深地切入到血肉里,精确地避开了所有的致命的器官。
由始至终他都没有想过要杀她,他放任她离开,仅仅只是为了要去救下他们共同的师弟,拔剑指向他们共同的老师。
天边的金色流星飞速地划落,夜鸦忽然停住了脚步,转身眺望后方的深色天空。
那一缕缕的金光她不是没有见过,她刚刚才打散了无数道这样的光线,击碎了无数把隐藏在光线之中的利剑。
她熟悉这些金光,她本不应该表现出什么错愕的表情的。
可这一刻,她还是愣住了,仿佛那些金色丝线划破长空地飞来,首先命中的,不是老师,而是她的心。
那个该死的老鬼的真正实力,还是那么的深不见底。
他没有杀自己,就真的只是不想杀自己而已。
他之所以没有动用这股力量,估计是...真的害怕失手错杀了自己吧?
在这样一股超然的力量面前,自己还有反抗的机会么?
所谓的“斩我”,所斩掉的,真是仅仅是“我”么?
...
静立了很久,夜鸦默默地收回了视线,源源不断的雨水劈打在她的身上,仿佛模糊了她的脸。
眸子里的复杂就像被水洗掉了一样,遗留下两片空空的黑色,就像两颗悬浮在风雨里的黑曜石,冷冷地发光。
只用了一瞬的时间,她又变回了那位冷漠的夜之女王。
她一步走到了岸边,纵身跃入了湍急的大海里,蓦然间突破海水的表面。
急剧上升的水泡在她的耳边咕咕地响,冰冷的海水托起了她的长发,就像海藻那样摇曳着。
她潜游在洋流里,仿佛是要深入到那座隐藏镜像里的地狱一般,逐渐没入海底的黑暗。
她再没回头。
...
金色的闪光陡然刺穿了通天的黑色火柱,就如齐发的万箭,密密麻麻地疾射落地,震起的狂烈冲击力肆虐在无边的水面,激起阵阵激烈的水波,无数飞速扩大的圆形相互相错,叠印在积水的表面上,一圈接着一圈,就像是冲击余波的一种显现,宣泄着奔往极远的地方,直至平复殆尽。
灰白色的泥沙随着暴动的水流翻滚,水色浑浊不清,下一刻,泥水猛地被后坐力带起,直冲天际,形成一条条土色的水柱,就像一根根矗立在废弃神殿的遗址上的石柱,无声而静默,写满了苍老的岁月。
金色的飞线接踵而至,不断地坠下,灰白色的水柱接连冲起,潜藏在其中的利剑暴冲而开,敌我不分地激射向疾走在沙地上的两个男人。
古老的意志在水柱之间一展而开,似乎是神灵借助着激流的狂风在低声地诉说些什么,带着浩瀚的威严,就像是一场审判。
尔等皆是有罪之人,理应接受苍穹之上的神罚。
故此,降下了神罚,星辰剑狱。
刺耳的剑啸不间断地鸣起,暴戾的黑火再度膨胀,战斗仿佛在这一瞬之间燃烧到了高潮,上升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飞错对开的两人急速掠过水面,狂奔在一处处迸起的水柱的缝隙里,就像是踩着剑锋,迎着刃尖,彼此缄默地跳起一支死亡之舞。
剧烈的战意和杀意充斥着他们的大脑,此时此刻,他们仿佛连发声的功能都已然失去了!
肉体只不过是执行大脑命令的一件无知觉的工具,或者武器,萦绕在他们大脑意识之间的,只有一个指令,那就是...杀!
他们发疯地对冲,却没有一丝一毫暴烈的吼声,就像是在进行一场“谁先开口谁就算输”的无聊比赛。
飞火与断剑不时地被击飞,鳞片破碎的闷响声、伤口划开的撕拉声、长剑崩碎的轰鸣声,频繁重复地响起,炽热的杀意横冲而开,就如一颗内核炸开,冲散四周的恒星!
无穷无尽的光与无穷无尽的热,在一瞬之间交合于一体,四射的流火带着恐怖的高温,就如长鞭一般挥出,鞭策着虚空,震慑整个宇宙,对着苍茫星空宣泄那股燃烧在灵魂之中的不甘怒吼!
散碎的黑火交替成了高温,瞬间融化了飞溅在空中的钢铁碎片,变幻出了一团团通红发亮的铁水,被地心引力拉长,如铁丝一般坠地,发出毒蛇般嘶嘶的响声。
白色的蒸汽氤氲而生,混夹在朦胧的水雾里,蒙蒙的,淡淡的,模糊了大部分的视线。
眼前的一切,紧跟着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周围的事物仿佛笼罩上了一层极细的薄纱,如同鬼神一般,强行将一座世界分隔为两份。
薄纱之上的世界,平静祥和,薄纱之下的世界,瞬息万变。
执剑的男人屹立在悠长的风中,手握着一把沾血的断剑,站得笔挺,似乎全然无惧埋藏在白雾里的危险杀机。
潜移默化之中,胜负仿佛已经悄然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