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艾接过报纸，捧在手心里端详。
  虽然保存的相当完整，但纸质已经有点变色，看来有些年代了。文章的标题是“热烈庆祝劳动人民喜迁新居”。占篇幅最大的是一张农家院子的黑白照片，有点模糊，不过仍能看清屋檐下挂着的一串串辣椒和屋前空地上用竹竿搭的架子。架子上面挂着的几条一尺来长的银白色物件亦很显眼。
  张达凯指着照片道：“是不是感觉有点熟悉？”
  “嗯……莫非是粟定国说的那个村子？”夏末艾迅速把文章浏览了一遍，大致讲的是因为要修筑水坝以便防旱灌溉，河西村村民集体迁移。照片中就是一户村民在政府帮助下修建的新房。不过这篇报道本身并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很有可能。所以我决定过去看一看。”
  夏末艾打开浏览器，按照剪报上的地址用搜索引擎搜索了一下。虽然出现了好几个“河西村”，可一个个点开也没找到符合条件的条目。
  “你在网上搜不到的。”张达凯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然后把剪报叠好，收进衣兜。
  “为什么？”夏末艾停止搜索，奇怪的看着张达凯。“国内报纸的主编们又不过愚人节，报纸都刊登的迁居消息和照片，难道还有假的不成？”
  “这是四十多年前的报纸。在当时的确有迁居这回事，不过后来又陆续发生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导致绝大部分村民从村中迁出。慢慢的，河西村就变成了一座荒村。再后来，这个地方就从帝都的行政版图上消失了。”
  “消失了？”
  “可不就消失了。”张达凯一摊手，“农村劳动力流失导致土地撂荒现象日趋严重，撤销建制这种事情现在也并不罕见。”
  “不，不。我说的不是这个……”夏末艾摆摆手，“村子都消失了，那我们还找个球啊？”
  “人不在了，但房子什么的还在嘛。阴绝女尸是三十多年前死的，如果粟定国梦里那个村子真的是这个河西村，那么至少有人在那儿生活了十来年，总会有些蛛丝马迹留下来的。”
  “好吧，你分析得很有道理。但网上都查不到地址，我们要怎么去？不会是先把写这篇报道的通讯员找出来吧？就算他当时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现在怕也早退休了。而且，哪怕费工夫把他找着了，他能不能记得具体位置还两说呢。”
  “不用那么麻烦！”张达凯自信的笑了，“既然我把剪报拿给你看，肯定是有门路了呗～”
  “嚯！怕是上官澜静告诉你的吧？”
  “是啊。”这次张达凯爽快的承认了。“前些日子她办一件无头女尸案时查到的。”
  “无头女尸？”
  “嗯。一独居的老太太，大概七十岁上下，死在她自己家里。”张达凯伸出右手，用食指在脖子中央划了一圈，“凶器就在现场，一把半尺来长的水果刀。只是那切口非常整齐，作案者要么臂力惊人，要么技术娴熟，反正不是普通人。”
  “管他什么人呐！”夏末艾惊叹，“忒狠了点，连老太太也杀？还把人家头给割了，这得多大仇啊？！”
  “杀人动机还不明确。不过既然跟殷先生有关，应该是被灭口的。”
  “老太太产生了灵体？”
  “没有。”
  “那怎么知道和姓殷的有关系？”
  “这个我没问。”张达凯随口应道：“不过，上官澜静自然有办法。她既然讲得如此肯定，应该是找到了什么证据。至于为什么查到了河西村……”
  “老太太不会就是河西村的吧？”夏末艾打断他。
  “宾狗！”
  “呃……既然上官澜静已经查到了河西村为什么你不跟她一块儿去呢？”
  “她还有其他事情要办，抽不开身。”
  “还有事情比这个更紧要的吗？”
  “有啊。”张达凯笑着道：“比如王文祁的躯壳被人带走了。”
  “你耍我呢！”夏末艾翻了个白眼。“自己刚才还说让我不用担心，处长一定有办法。这会儿就变借口了？”
  “我这不是调剂一下气氛么。”张达凯皱了下眉，“其实是上面有人给应对处施压，要上官澜静将这事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夏末艾又假装自己下巴上有胡子，往外捋了捋。“该不会因为上官澜静自己去不了所以才打电话给你的吧？”
  “大宾狗！”
  “得，搞半天原来是被人家抓了壮丁。”夏末艾兴致阑珊。
  “怎么了，脸臭臭的？”张达凯用指节敲了敲桌面，“难得好几个疑点指向同一处地方。你就不想去一探究竟？”
  “你们一个个都身怀绝技，就我屁本事没有，现在居然落得没人保护都待不下去的地步了。”夏末艾离开了老板椅，低着头背着手，踱到屋门口，突然仰天长叹：“没想到这帝都如此之大，竟无我夏某人的容身之所！”
  “又上头啦！”张达凯一手扶额，“你丫倒是在你表姑面前演呐～”
  ……
  因为是上官澜静拜托的事情，张达凯没通知军方的人，自己驾车，载着夏末艾上了路。
  闲着无事，夏末艾翻起了张达凯用来指路的老地图。这是一个1972年2月由地图出版社编制出版印刷的地图集，小32开本，制作精良，几乎详细记录了帝都地区的全部陆地交通线路。超过40页的全彩内容，定价还不到4角钱。
  果然还是那时的消费水平比较亲民啊！夏末艾一边感叹一边小心翼翼的翻阅。看完之后，他把地图放回原处，道：“果然是个好东西呢！我说，这宝贝你从哪儿淘来的啊？”
  “母亲大人的私人收藏。”
  “原来是张婶的。你家怕是还有类似的传家宝吧？”
  “这倒没有。我妈也不是地图爱好者，谁没事儿收集这个呐～说来也巧，她那时候是买了准备送人的，结果那人最后没来了帝都。东西也就留在屋里头了。”
  “哎，还是那时候的东西精致……”夏末艾说着伸了个懒腰，半躺在座椅上。“弄得我都开始怀念小时候看过的连环画了。现在市面上的（漫画风格）不是11区和宇宙国的9头身面条就是星条国的爆裂肌肉团。想缅怀一下我如流水般逝去的青春都不行。”
  “怎么，想看小人书啦？”张达凯撇了夏末艾一眼，“我有啊！”
  “你不早说！”夏末艾一下子来了精神，坐直了身体。“赶紧说说，你都有啥藏品？”
  “多了去了！四大名著自然不在话下。嗯……这么说吧，无论是《隋唐演义》、《杨家将》之类的古代故事，还是《鸡毛信》、《烈火金刚》啥的近代故事，我统统都有。”张达凯脸上挂着土豪的微笑。
  “牛掰！”夏末艾由衷的竖起了大拇指。“果然是大户人家出身，跟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不一样。对了，有《封神演义》吗？”
  “必须的！甭管是红皮15本的还是蓝皮12本的，都齐活儿……”
  “真有蓝皮的？那我们还去河西村干嘛，赶紧回家看书去啊！”夏末艾一听兴奋得跟刚磕了药似的。要是不吉普车没有天窗，他能站到座椅上去！
  张达凯给了夏末艾一个来自暴发户般的鄙视。“你跟谁俩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