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密会
作者:汉行      更新:2021-01-08 13:00      字数:4092
  到了白天,纪行招来汗青。他现在乃是正六品武官,来寻他那是有名有实。论谁也挑不出毛病,只是不能带上游笠他们几人而已,无他,身份敏感。
  小怜一听,也是,人家都要准备赴死了,怎么就不能再吃点,于是耐着性子等了起来。可是没过一会儿她也意识到不对劲,“马大人,夫人,你们抖什么?”
  马志存惊讶地看向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果然在抖,嘴里却还是道,“没抖啊!”
  人在紧张时总是会下意识反驳他人对自己的问话。因此小怜轻飘飘道,“马福应当不在这儿。”
  马夫人惊得就要跳起来,“他在府上!”
  小怜叹一口气,“夫人,我说马福不在这儿,可没说他不在府上啊。”
  马夫人已经快哭出来了,嘴里反复就是一句话,“我福儿在府上,在府上!”
  小怜对旁边丰达荣吩咐道,“去寻他。”
  要找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少年,他一个人足以。马志存手一招,声嘶力竭道,“娘娘!我等不是有意欺骗你!方才我本是要将他拉出来给你,哪成想到他已经跑了!我这孽子啊!”
  小怜点头,“这些话,等把他寻回来了再说吧。”
  丰达荣对马志存道,“马大人,不知你儿容貌如何,可有什么特殊之处?”
  话说两头,马福这边就格外心酸了,他娘给他备了快马,也给足了银子。可惜他马术并不精湛,才骑了不到一刻钟就被巅得胯下火辣辣生疼,不得不停下来。任凭身边的下人如何催促,他也生不出来一点儿力气继续骑马。
  不过就这么一小会儿,足够他跑出很远了。马福回头望,自己家已经望不到边,从今以后自己就要开始亡命生涯,真不知娘以后怎么办。大约半个时辰后,马福便到了邻镇。这么一路下来,他也累了,腹中开始咕咕乱叫。马府捋了一把左下巴那颗黑色大痣上的一缕黑毛,“阿牛,我们去找点儿吃的,现在已经跑得足够远了吧?”
  阿牛和他一向为非作歹,比他机灵不到哪去,于是点点头,“这么久了,他们就算是个神仙估计也很难追上来了。何况还有老爷夫人在府上拖着他们,少爷,咱们先找个客栈去歇一脚。”
  马福欣然同意,却满脸怨恨道,“我娘会帮我那不用说,可我那爹,简直就是老子上辈子的敌人!今天一直都在把小爷我往火坑里推!”
  阿牛不敢妄议老爷,只是将他们的马往最近的客栈牵去。等他们歇下来,那客栈店小二见他们衣着不凡,自然来迎,“两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马福骄横道,“住店,开两间上好的房,必须得坐南朝北,阳光充足,另外,搞点儿你们店里最好的酒菜上来,多来点,别怕小爷我吃不完!”
  店小二连连点头,“两位客官稍等,酒菜这就来,小的先领二位去看房间如何?”
  马福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麻利点儿,少啰嗦!”
  店小二不敢得罪他俩,却在心里肺腑起来。不一会儿,店里又来一个男人。男子高大威猛,牲口一样的壮硕。一张脸长得像马脸似的,若非是个人形,店小二真以为这男人乃是一匹马修炼成精的。
  男人也不耽搁,张嘴就问,“刚刚我见你们这儿拴了两匹马?”
  店小二点头,“是。”
  男人道,“是不是方才还来了俩人,其中一个左下巴有一颗黑色大痣,痣上有毛?”
  一伙人连夜上山,找了许久,直到晨时才将三具尸体一般的人送了下来。那时的纪行已经没了半点活着的迹象,掐人中,用针扎,甚至是拿开水烫都死活不动。得亏被他们一同救回来的柳娥醒了。等她来看过纪行,十几人焦急万分。只听她一句,“好高明的龟息之术!”
  这时众人才知道自己大人还活着。游笠豫潜跟着纪行一起上去的,那一个月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对于纪行的手段,他俩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要知道这个年轻人生生弄出来了一个化境高手,这样的怪事,就算他们说与他人听,恐怕也没人会信。
  此二人已经是铁了心要跟着纪行了。
  直到昨夜夜深,纪行才醒过来。小怜日夜守候,困极了就伏在纪行窗边小憩。纪行醒来后,还是他叫她的。很快众人簇拥过来,细数马志平一一罪状。人多,声音也杂。
  他匆匆问过几句,便轻描淡写道,“明日我去问罪。”
  白发的柳娥过来,她看他的眼神已经变了。纪行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神,而且他见过很多,好比伺机反咬的毒蛇。他很明白,自己亲手造了个怪物出来。
  当初他问过高寒士。假如有一个人能够飞天遁地,力大无穷,有开山裂石之功,移山填海之能,究竟会如何。高寒士不假思索就给了答案,对大齐来说,绝非一件幸事。因为这样的人没有人能够反制他,翻手间就能屠杀一国。
  如今柳娥功力大成,虽然后遗症很明显,但是除了远走江湖的剑圣季夏,已经没人是她对手了。要不是此时她仍然虚弱,纪行身边又围着十几好手,谁也说不准她会不会对纪行出手。
  二人对视不止十息。
  她没有从他眼里看出来任何惊惧。甚至这个男人就像在看一条小蛇似的,想看她会喷出怎样的毒。二人的交锋落在旁人眼里自然是不明所以。但是纪行却实实在在走在鬼门关上,而她因为要顾虑的更多,不比他要好多少。
  整个大齐很少有人能看出来纪行真正可怕在何处,季夏或许明白,高寒士或许也明白。柳娥走到了这一步,也能略微感受到一丝了。这个年轻人对任何情况都有绝对的掌控力,不管怎样的死路,都能被他趟出一条活路。
  当初他说能一人之下,所言非虚?
  皇宫高手密布,就算她如今已入化境,却仍然难以抵挡京城数百龙卫。莫说她了,就连季夏面对三百精兵,也是一场苦苦鏖战。
  纪行突然打破了这个沉默,“帮我做一件事,此间事了,你大可学着季夏,天南地北,无人能拦你。”
  柳娥轻蔑地看着他,“给你做事?”
  纪行道,“能有一个如今的你,就能有另外一个。你可以这么想,我可是一本活着的大乘诀,你我联手,不知道能做成多少事。你说对吧?”
  柳娥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豫潜一瘸一拐凑上来,“大人,她?”
  纪行咬紧牙关,满头大汗,“成了,不必理会。给我备一盆炭火,冷。”
  等到这夜过去,纪行便乘着轮椅,出现在了自己的灵堂之前。
  马志平还在滔滔不绝地赞颂纪行的功绩,但是所有人都只当他放屁。就在所有人准备对马志平反唇相讥时,纪行开口了,“马大人在这儿拖这么长时间,是在等什么?方才你身边一位近人悄悄离去,莫非是去搬救兵了?”
  马志平那三寸不烂之舌顿时停了下来,良久,此人中气十足地大喝一声,“清街!”
  左右顿时动了起来,好好一个大街,再无一人敢偷看偷听,若发现有人凑在窗户边上,刹那间就有一发羽箭射去!
  马志平缓缓朝着纪行走去。武状元知道纪行的功夫,怕出意外,赶紧要拦,“大人!”
  马志平却不依不饶,径直走过去,两眼紧盯着纪行,“你要是死了,我还有退路,可你怎么活了的?你怎么能活?”
  纪行没有看他,仍旧耷拉着眼,“你就此退去,我既往不咎,还会上奏报你的功。”
  马志平哈哈大笑,已然下定决心,“报我的功?你让那些与你爹为敌的大人物怎么想,若是他们知道我成了你的座上宾,我能有好活?年轻人,你醒醒吧!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柳娥似乎对这里有点熟悉,带着他们一个岔也不打,一直往前走。
  走着走着就什么都看不见了。柳娥道,“把兵刃都拔出来,每个人隔着至少五步,一点一点往前探。”
  豫潜道,“不点火把吗?”
  纪行在最后笑道,“这里边这么潮,你倒是给我找一根木头啊?”
  虽然柳娥说至少要隔五步,但游笠还是想和纪行挨得近点儿。在这下边他不相信那女子,与纪行在一块儿有安全感一些。至于豫潜,他不太好把自己的想法说给豫潜听,怕那女子高手起疑。
  豫潜还在和纪行胡扯,“这儿这么多粮食,可惜都不能吃了,要是能吃,咱们没准能撑一年。”
  纪行道,“就算能吃,你有这么多水?坑里倒是有水,你给我喝一个试试?”
  豫潜笑道,“地上好歹有点水,煮开了我就不信不能喝。”
  纪行对柳娥道,“你对这里边有多少了解,咱们在这这么瞎咋呼应该没什么事吧?”
  柳娥道,“就算地宫里真有什么,也不会在这上边。你们刚刚也看见了,下来的这地方是用来堆粮食的。古人没这么蠢,都能用来放粮食,这儿肯定连只老鼠都不会有。何况这个高度,老鼠也受不了这么冷。”
  豫潜哈哈大笑,“姑娘说得极是,可万一有什么呢?”
  柳娥突然顿住,轻弹剑锋,以示后面的人停下,“其他东西不一定有,万一碰到人,你们这么喊,可能会遇到点麻烦。”
  纪行摇摇头,“你不是在咱们旁边吗?有什么人能躲过你一剑?”
  柳娥没有否认。她的剑有多快。纪行可是清楚得很。他虽然看得见,但没有一次能够躲开她任何一剑,不论他当时究竟有没有防备。以他目前的实力,面对八品武夫也敢一战,可对上了柳娥,只能看清她那一剑究竟有多快而已。
  游笠知道她是九品高手,而且还是一个纯粹的剑士,也很好奇地问道,“柳姑娘,敢问芳龄?”
  柳娥回过头来,饶是在如此昏暗的地底她那一双眼眸也亮得可怕,真如同利剑一般扎过来。游笠知道自己失言,不禁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纪行赶紧打了个哈哈,那女人杀人比割草还随意,没有立马对游笠动手已经是给他面子了,“咱们这伙人,虽然人数少,但是我这两个弟兄放在民间那也是一等一的好手了。在下不才,勉强能与八品高手对峙。再加上柳姑娘,就算来他个几十个人,那也只是费点拳脚的事。”
  柳娥道,“你好像对你身边的人很满意?”
  纪行笑道,“哪能不满意。都是过命的弟兄,能拴一根绳上,还能有差的?”
  柳娥道,“但愿这俩人没有我想的那么废物。”
  纪行道,“传说季夏一人独斗三百六品高手,还能将那些悍卒一一斩杀,关键的是他一招就杀了一个九品中的高手。这样的人物倒是不废物,可是柳姑娘,一个人武功再高,他不帮着你,那也没辙啊。”
  柳娥继续往前走。纪行经过她刚刚停留的地方,随手掏出一只钉子打入石壁,留了个记号。他们一直往前走,却发现眼前都是储存粮食的地方。
  纪行道,“那人靠不靠谱,不能总看他打架厉不厉害。就说豫潜吧,他虽然武功不及游笠,可是他信我,脑袋比铁还硬,敢往前上。这回他身上带的吃的是咱们大部分储存,要是咱们困到了这下面,可就全得仰仗他了。”
  柳娥问豫潜,“后边这个,你很信他?”
  豫潜被纪行承认能力,心里美得很,见柳娥问他,略有点受宠若惊,“我怎么能不信大人?”
  柳娥道,“你们是怎么跟着他的。”
  游笠怕豫潜说漏嘴,“我们本是边军,后来在刑部任职,受千户大人密令跟随高大人。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大人将我等视为亲随,而且一向身先士卒。我等怎能不信服?”
  柳娥不知为什么,现在突然愿意废话起来,“他是怎么身先士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