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铮说：“我要去4s店打工，先从保安做起，顺便学修车，在省城，包吃包住。”
  林堇高兴了一下，转念问：“周末回来吗？”
  “看排班了。放假回来。”
  林堇嗫嚅：“那见面就更少了。”
  “那又怎么了？”万俟铮满不在乎地说。
  林堇悄悄咬着嘴唇。
  她早知道他视野开阔，可隐居山林，也宜翱翔四海。她替他憧憬未来，又担心两人失去联系。若即若离的万俟铮，飞在九天，会不会回头看一眼？
  万俟铮猜到她在想什么。他不屑于说出温存的话，继续用若无其事的语气说：“反正竹楼跑不了，你要是喜欢这里，你可以来啊，我又不锁门。”他越说越觉得词不达意，他当然知道她来不是为了竹楼，但他就是不往正题上说，觉得难为情。
  在学校食堂吃完晚饭，林堇抱着书和练习册到图书馆自习室上晚自习。苏叶已经为她占好座位。她坐下，翻开书，一页纸飘落，苏叶帮她捡起来。林堇脸红，想赶紧拿回来，又怕引起苏叶注意，只好忍着，翻开练习册准备做题。
  那张纸一面写着纷乱的公式和数字，一面写着“祝你考试成功”。林堇以为苏叶会当它是一张废纸，要么还她，要么帮她扔掉。谁知苏叶对着那公式眼睛发光，看了又看，说：“有点意思。”
  “草稿纸。”林堇想要拿回来。
  苏叶摇头，问：“你写的？”
  林堇脸红，她不会撒谎，说：“万俟铮写的。”
  他们对话的声音很小，不会显得她这句话的语声特别小。
  苏叶有些惊讶，说：“这是四维方程式，又叫十字方程式，是一个数学游戏，很难，我以前看全国数学竞赛趣味试题时见过。万俟铮的数学挺厉害呀，居然会这个。”
  林堇凑过头去看，苏叶为她讲。这是一个组合公式，根号下的被开方数是一个复杂的分数，根号左侧应该写根指数的地方，有一个坐标轴，每个象限中分别写着一个方程式。解四维方程式的第一步，从坐标轴中提取四行公式。第二步，按照象限顺序依次解出未知数。第一象限的答案用于第二象限的方程，以此类推，得出第四象限的未知数，即整个方程式的根指数。第三步，整理并解出被开方数的分数。第四步，开方，得出最终结果。因为坐标轴像个十字，又叫十字方程式。
  看似杂乱无章的公式，经苏叶讲解，林堇终于看懂了。她没料到在她以为是草稿的那一侧竟然藏着如此精彩的内容。她一直珍藏着这张纸，每当累了，懈怠了，就看一看，总会收获勇气和鼓励。
  再次确认公式出于万俟铮的笔迹，她开始尝试解谜。由于公式过于复杂，她用了两天的课间加晚自习才解出来。她没有得到数字，而是得到另一个公式。
  r=a(1-sinθ)
  笛卡尔的心形函数！
  林堇捂住嘴，心怦怦跳。万俟铮啊万俟铮。她蹦起来收拾东西。室友正躺着看书，问：“你干什么去？”
  “回家。”
  “你这周不是不回去吗？”
  林堇一笑。她已经顾不得说话，她要赶去竹林，她要第一时间见到万俟铮。她的心里又酸又甜，眼睛闪烁着明亮的渴望。
  她幸运地赶上了末班车。这后来成为她最大的不幸。
  天黑透了。到达终点站，时针指向晚上十点。林堇一路跑上山，一刻都不能等，一秒都不愿停。心跳怦怦，强劲有力，催促她加快脚步。
  手电筒的光逐渐微弱，她拍拍它，它就亮一点，然后又黯淡下去。好容易支撑着她到达竹楼，手电筒完全没电了。中秋刚过，一轮明月，借着银辉，她爬上楼，轻轻叫：“万俟铮。”他的名字牵扯她心脉一疼。她推开门。屋里暗得伸手不见五指。她听到他的呼吸靠近，带着酒味，紧紧把她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