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所安身的仓库里有一个破木柜，里头有卷宗的备份。
  他在卷宗之中拿出一个黑色的笔记本，笔记本很厚，从远处就能看到页脚被一个个折叠起来，应该是张所的记录。
  他娴熟的翻到想要的内容，走过来，指着本子上的树状图道，“小胖茶餐厅有问题，那这个人，就一定有问题。”
  树状图是人脉关系图，上面并没有涉及小胖茶餐厅。
  人脉交织点是一个魏晨的中年人，丰田市出租车租赁公司的幕后投资人，旗下有三家烧烤，两家小饭店。
  张所站在了我身边，用偏执的口气道，“这个魏晨的根据地就在巴彦县和蓝湖县周围，拆迁是他一手破坏的。”
  “你就是因为这个把案子和拆迁联系起来？”我觉得张所可能是陷入了思维死角。
  人都会有这样的经历，主观上把自己的认知当成真理，不断陷入死循环一般的思考，越是聪明人，越会有这种情况。
  张所就是这样。
  他拍桌子瞪眼，似乎要把‘魏晨’撕碎了的模样，“每个案子里都有这个魏晨的影子，他要么是出现他公司的车，要么就是嫌犯曾经出现在了魏晨的餐馆，你知道拆迁款是多少钱么？”
  “两亿三千万！”
  我没漏掉张所任何一句话，细心的聆听，固然可能是错误的方向，但是张所一定掌握了一些线索。
  譬如，每个案子都涉及了魏晨，这是张所笃定魏晨涉案的理由，我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去考虑，如果魏晨不涉案，那么，为什么魏晨会和所有案子产生交金呢？
  诱导线索，栽赃都有可能。
  不过，我倾向于是嫌疑人的生活习惯，就像习惯了一家餐厅，一家网吧，就可能长期混迹于此。
  我保持对张所的尊重，没有点明，而是说道，“那就逐一渗透，挑一些协警混进魏晨的厂子，总会有一点发现。”
  “早就安排了。”张所有些苦恼，像买了一千零一次彩票，期待了一千零一次却一次都没中。
  他狠声道，“这个魏晨相当狡猾，场子里几乎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那一定是方向错了，只要存在犯罪就一定会露出马脚，何况，是这么多年的勘察，就算是神仙也会犯错。
  我说了小胖茶餐厅，凝思片刻道，“多次安排生面孔，打扮成情侣混进去，那地下室里有一排房间，注意一下。”
  “千万要注意，那个餐厅有监控就有可能存在其他危险。”
  张所点了点头，有些自责道，“惭愧，我查了这么多年也没有个头绪，你一来就抓到了线索。”
  我也是误打误撞，不过，那个男人的愤怒为何平息？
  王月说，男人的坏心眼得到了满足，就算追问也不会有结果，这个，会不会是案件始终没有进展的原因。
  王静之前似乎说过这样一句话，报案人撤诉。
  我有了些想法，和张所寒暄几句便回了大本营，七十块钱一天的旅馆，很干净。
  沈健大咧咧的躺在床上。
  他看我回来，笑道，“怎么，王静有什么小秘密还得单独和你说。”
  我白了沈健一眼，随口问道，“宿舍怎么还没收拾出来，对了，乐天呢，他的调查结果怎么样了。”
  “挺复杂。”杨乐天的声音从卫生间传出来。
  他很着急，裤子都没穿好就冲了出来，“那女的除了交际花的问题之外倒是没什么大不了，不过，他们有一网站，黄色直播平台，会员制，而且是一对一会员制。”
  “利用那女孩的网络账号，查到了她和多名男子的交易记录，那个……”杨乐天说了一半儿含蓄的瞥了眼王月，示意我去里屋。
  “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
  “那啥，少女不宜。”杨乐天也没瞒着，怪不好意思的笑了下。
  我笑着说，“那你还是别好奇的好。”
  进了屋，杨乐天立马开口道，“视频内外不是一伙人，直播的是一批人，接客的又是一批人。”
  “我核对了始终人口数据库，其中有一个和失踪人口中的贾金兰有几分相似。”
  “你看。”杨乐天说着话，调出了几张截图。
  视频中，女性均是带着面具或者口罩，暴露的睡袍，三点式，甚至直接果体。
  杨乐天介绍，这个直播平台黄无下限，甚至有皮鞭，三屁等等各种极为低俗的节目，他选了一个段录音。
  录音中，嗲嗲的声音：哥哥，主播十九了，成年了，可以啪了。
  赤果之外，明码标价。
  我感叹世态炎凉也觉得堕落无止境，可我想不通一个事，“为什么要分两批人？”
  “失踪的人，见不得光吧。”杨乐天一语中地。
  他脸上浮现出一抹自责，“这个平台是境外跳动vpn，我查不到。”
  “先锁定那个女人，如果是分工行动，她们一定会有联络的，对，联络信息之类查到了没有？”
  杨乐天摇摇头，“我再试试。”
  我总觉得很奇怪，又不知道哪里出现了问题。
  晚上，李倩恬淡的表情坐在窗台上，微风吹拂着她的长发，随着窗帘飘洒，很美。
  我走过去，没等开口，李倩说道，“杀姐姐的凶手，还没抓到。”
  是啊，杀姐姐的凶手，还没抓到。
  我也有同样的痛，现在，又多了对李倩的愧疚，我想要抱紧她，却又觉得没资格去抱住她。
  李倩凝望着窗外，“那个村子，我在那个村子看见了一个奇怪的东西，或许，你应该认识。”
  她没懂，指了下放在脚边的手机。
  我满心期待的打开，屏幕亮起来的一瞬间，一个画面从我面前闪过。
  李倩把手机抢了回去，从窗台上跳下来道，“算了，还是别看了。”
  “什么……”
  “睡觉。”
  我好奇的心被吊起来，又不让我看，我追着问，“是不是线索。”
  “不是。”
  李倩的冷漠的回应让我生出一丝怀疑，她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这夜我睡的不安稳，兴许是认床，总觉得床下有人，翻下去看了几次，显然，是我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