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风雷震
作者:萧哑      更新:2021-01-07 14:40      字数:2906
  河都城头,龙雪衣离开金城军营地不久,史笔生与吴仕道联袂行于城堞后的运兵道上。
  吴仕道瞭望城内城外,见城外山野崇崇,护城河疏浚得宽阔深沉,城内城防器械精良,瓮城修筑得又深又峻,不由感叹道:“河都城外在形胜,内修守具,实在是郡守之功。”
  史笔生点头道:“这些都是杜淼与河都郡人民之功劳。”
  吴仕道道:“同样的一个河都郡,为什么我们守一天便败?同一座城,同样的敌我,攻守易势,又是因何而胜?此中缘由历程值得深思啊!”
  史笔生道:“一天便败,乃是败在自身不守,民人不豫;胜利的道理亦然,乃是得到民人欢喜的拥戴。”
  吴仕道转头看了史笔生一眼,动容道:“先生此言善矣,中其肯綮!”
  史笔生道:“太傅过誉了。”
  两人继续沿运兵道走,欣赏着风景,缓缓前行,吴仕道又道:“白高国走了?”
  史笔生道:“今早刚走,还多亏太傅玉成此事。”
  “牢里面的部下也都放了?”吴仕道问道。
  “都放了。”史笔生道。
  “史先生辛苦了。”吴仕道突然道。“为了朝廷事四处奔走,若非先生,我大周复兴之是也定要更加千曲万绕了。”
  史笔生道:“不敢道辛苦,但为能还九州苍生一丝甘甜,余愿已足。”
  两人驻足停下,史笔生先道:“太傅,听说各地的军粮已经陆续押运至河都?”
  吴仕道道:“对外只好如此讲,以免败了士气。”
  史笔生道:“怎么?下人们言之凿凿,莫非情况有所变化?”
  “粮食艰难!以河都一郡之地供养数万将士,实在太难!有些部队只好多委屈一些时日。”吴仕道沉声道,他手按城堞,放眼于城外山野,“自新皇登基乃至如今,新皇的诏敕下了不下四五道,只是九州之中应者寥寥,不是被康王的伪登基诏所蛊惑,就是自身难保。雍州有刘贼割据,豫州更不用说,除了河都一郡皆在康王之掌控内。兖州素为马贼所困,徐州多流民,流民充斥则盗匪兴盛,现在只有徐州一城之地尚在州官之手,一墙之隔的城外便是贼匪乐窝。而且数日前刚传来消息,冀州、青州皆为幽都教贼所破,现在已不姓周了。这是北方的六州的情况,南方大情况也不容乐观。像扬州膏血已干,流民四散救荒,自顾不暇,益州偏远,数千里转饷,得不偿失,有心无力,现在也只有荆州尚算恭顺,而且地近河都,比较方便,这些天粮食会陆续运达。到时候就可以开启北伐事业,光复洛京了。但愿皇天庇佑我大周,可一举殄灭康贼!”
  正在此时,远处仙都山某处山巅突然电闪雷鸣。一团乌云下,无数道霹雳在其中怒击辗转,视之犹如海章鱼于云中翻腾滚动,怒雷激电在四周缠绕旋转,令人为之惊心动魄。
  两人为之驻足城头观看,许久,乌云渐散,雷电渐去,两人相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惊惧。史笔生为此感叹道:“仙都山真乃神山!”
  吴仕道思索片刻,突然道:“先生可看得清楚这是哪一卦?”
  史笔生抚须微思,须臾道:“上卦为震,震为雷,下卦为乾,乾为天,天上鸣雷乃是大壮的卦象。”
  吴仕道嘉许道:“你我所思相同。雷天大壮,代表礼法森严,从而畏威知惧,故而唯礼是遵。但得此卦者,其运势谨防过于强盛,宜心平气和,谨慎行事,否则必生过失。莫非是天要假我等以雷天之威,嘉我以北伐事业?同时又策戒我等需谨慎行事,莫被一时胜景冲昏了头脑!”
  史笔生称道道:“太傅高见!”
  吴仕道闷闷不乐,一挥袖道:“先生少来这套!你我只见坦诚相待,何用溜须拍马?”
  二人抚按城堞,环视内外,皆觉沉重无比。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坐落于仙都山东部的不老峰山麓,正是繁花似锦、姹紫嫣红一片。今日是不老峰前代首座关云鹤之子关楗与神剑峰寒清真人的关门弟子萧鹿大婚的日子。自打五派攻打幽都教总坛幽都城得胜归来后,关楗就开始筹备此婚事。首先征得不老峰首座青冥子真人的同意,然后再由青冥子代表不老峰备礼向神剑峰求亲,获得寒清真人首肯之后,方可准备婚礼仪式。
  关楗因关楗与萧哑的关系,早年就认识了萧鹿,所以他与萧鹿可算是青梅竹马。除此之外,两人也是同病相怜。萧鹿与萧哑兄妹幼失怙恃,关楗的母亲早逝,他的父亲也在萧哑从鹰岭渊牢狱逃出来的前一年战殁于幽都城外。若要举行婚礼,两方都有些犯难,最终大家只能由师长代受高堂之礼,分别由青冥子真人与寒清真人各自受拜礼。婚礼自晨至昏,从到神剑峰接亲到不老峰摆喜宴,持续了一天一夜,方才休歇。萧鹿与关楗正式结为夫妇,自此百般恩爱,羡煞旁人!
  再说龙雪衣,参加完师妹婚礼第二天就到河都城请见夏太后。远远还未到城门边,便见城外各军营正在加紧训练,北伐军的准备工作开展得如火如荼,有的先遣部队已在打点辎重,后援队伍粮草正在装车,一派紧张繁忙的景象。进城的时候又见城门处正在抓紧招兵买马,龙雪衣从人们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荆州的粮船已押解到河都城府库,来自天下其余各州的赢粮也已陆续启运,不日将到达河都城下。龙雪衣心道:“难怪各处喜气洋洋,原来是救命粮到了!不知可有分配到我嗷嗷待哺的金城军?”
  不知不觉,了无挂碍的龙雪衣已将金城军的发展当做她心头一件大事情在做,每当看到那鼓角连营,她就心潮澎湃,仿佛胸口中有一股欲喷薄而出的力量。尽管金城军仅是流亡朝廷临时征召的二流部队,却在天才一般的时俊迁的调教下可堪大用,纵使随时都面临裁撤解散,却在龙雪衣的心头种下了信念。就算时俊迁都已经不管金城军了,龙雪衣尚还请求让神剑峰弟子留在营中,不愿舍弃。今天,她将求见夏太后,为金城军挽回那一线生机。
  河都城中,一户大户人家自愿捐出自家宅子给重光皇帝做行宫,于是内朝驻跸于此,外朝则仍然占用河都郡廨所。龙雪衣领着小寒峰八女向行宫门前走去,正要开口,却被门口驻守的一排卫尉士兵拦住盘问。
  “站住!都干什么的?”一名卫尉士兵大声呵斥道。
  “找人的。”慈姑道。
  “你们什么人?”那名士兵气势汹汹地问道。
  “我们什么人,你自己不会看么?”冬姑见状没好气道。
  “我怎么知道你们什么人!都站一边去!这里是什么地方,人能你进去随便找么?”士兵厉声道。
  “那你通报去呀!”冬姑不客气了。
  士兵脸一沉,一指着远处的墙角,恶狠狠地道:“滚一边呆着去!慢慢在那儿等吧!”
  春姑、夏姑、秋姑、冬姑见状大怒,领着众人就要向行宫大门闯去。
  “喂!”几名士兵见状往前一步,甲胄铿锵拦住她们,大喝道:“你们是瞎子还是聋子么?什么都不看呢,就敢往里闯!”
  春姑被当头呵斥,顿时涨红了小脸,一挺胸脯,眼泪汪汪,怯生生,又怒冲冲地挺身上前,仰望那士兵,一指对方鼻子道:“你,你凭什么这么凶地对我们?”
  头前一名士兵很是年轻,从未见过如此情形。周围的士兵一见春姑同士兵的模样,都哈哈笑了起来。有一名中年校尉施施然从门槛上走下台阶来,道:“诶!不解风情的,人家小姑娘问你话呢,你的话儿呢?”
  校尉话里带话,年轻士兵不由一阵窘迫,顿时望向校尉不知所措。说话那校尉将自家兵刃交归左手,打量着龙雪衣一行人一眼,径自向着春姑走去。来到春姑身边,眼神猥琐地对着春姑挤眉弄眼,道:“喂!小姑娘,你是哪家来的——”话音未落,磅铛一声,却见夏姑已钻到校尉面前,一挥拳重重砸落到校尉胸前的铠甲上。校尉来不及看清来拳,人便倒飞了出去,重重跌在门口石阶上。他挣扎起身,只觉心口剧痛,低头一看,顿时惊得魂飞魄散,只见刀都砍不穿的护心镜上竟被一拳打了个凹槽,中间裂开一道裂缝,差点就碎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