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闻讣告
作者:
萧哑 更新:2021-01-07 14:40 字数:3666
夜晚,青州,艮鬼门驻地。
说起朱基,人称“神鬼莫测”,修炼煞世法宝鬼王印,拥有可匹敌幽都教主李重元之功力;执掌幽都教唯一之精骑铁骑营,训练百鬼夜行阵法,在幽都九门都只知与正派为敌时,艮鬼门便已早早谋篇布局,储积兵器粮食战甲马匹,在天下争夺中抢得先机。
说起朱基,此人甚是怪异,他既是功臣之后,却扶助康王反对姬文光,一心一意,既为分封之王,又不婚不娶,不传子嗣,却收养了两个义子以为后。他手下有三员大将,“鬼斧神工”仓颉,智谋多端,“鬼门神”班青,勇力过人,忠心可嘉,“鬼神愁”慕容妒兢兢业业,三人皆对他忠心耿耿,在他常年留驻洛京的情况下依然将门内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使艮鬼门愈发壮大,近十年间已跃然凌驾于九门之上。
此次朱基挑战年迈的李重元,却意外失手,导致两败俱伤,二人双亡,后来正派围攻正急,慕容妒等趁机将朱基尸首运回了青州。之后,趁总坛换主机构不灵之际,艮鬼门迅速让身在幽州的朱基族弟朱成武发动了叛周之战,实力夺下乾天门冀州治下的幽州,又兵分两路,一路攻打冀州的下辖另一州的并州,一路发往青州,准备代周而立。若成功,可顺势将冀州与青州连成一片,之后冀州就会成为一座孤岛,要么苟延残喘,要么退后与兖州合并,但势不如人的情境之下,冀州城早晚还是要丢的。但没想到的是,李惜零棋高一着,竟然一早就安插了眼线,艮鬼门的部署巨细无遗地展露在她面前,之后乾坤反转,艮鬼门诸人也只能唉然声叹了。
如今青州已被乾天门纳入治下,艮鬼门反成了不尴不尬,青州艮鬼门成了滔天巨浪中的一叶孤舟,时时有被吞没的危险。现今,朱存武及朱奇、朱秀,父子三人坐帐指挥幽州骑兵纵横冀北;朱基之弟朱茂及义子朱批,还有艮鬼门教众留驻青州,局势岌岌可危。
门内,朱茂与朱批及仓颉、班青、慕容妒等席地毯而坐,围坐一圈,中间是一个红泥小火炉及一壶绿蚁新醅酒。火炉四下摆着五个酒杯,气氛融洽,犹如家人聚会。
慕容妒道:“铁骑营的兵马已经返回了幽州去了。”
朱茂唉声叹气道:“只是落人一步,便要前功尽弃!看来我艮鬼门是要退出青州了么?”
朱批道:“断不可退出青州。她李惜零要做皇帝,也只能是做明面上的皇帝,我们情形虽不妙,一旦甩掉包袱,却可做成暗地里的皇帝,执掌乾坤!因此青州不能退,若一退,就只剩下幽州一隅了,顷刻间将落入十分危险的境地,到时候悔之莫及。”
仓颉素知朱批深沉,闻言道:“贤侄有什么想法,何妨说出来大家参详?”
朱批道:“今日探子来报,李惜零前往凌霄书院向易仁施压,凌霄书院已经屈服其事了。”
“这批读书人真是软骨头!”班青不屑道:“被人欺负上门去了,要我艮鬼门,可把她们都揍趴下!”
慕容妒对朱批道:“贤侄,要怎么做这个暗地里的皇帝,你就直接说吧,我们听你的便是!要杀就杀个痛快!”慕容妒想起了朱基之死,觉得是李家所害,不由捏紧了拳头。
朱批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此事还需慢慢来。就算凌霄书院已经臣服,李惜零尚有两道阻力未曾平定。”
“哦,”仓颉道,“是何两道?”
朱批道:“五派之中,天香阁和天龙会在青州皆有重大利益,他们若是不同意李惜零威压统治之举,必然要联合起来反抗。我们不妨坐观其变,甚至在某些关口可以携手并肩。”
朱茂惊道:“这可是要与正派联手?我幽都教从无此例……”
朱批道:“我义父一声所做所求,多少事情都是未曾有先例,而多少事情又都做成了!”
朱茂一想,片刻后,嗫嚅道:“也是。”
朱批道:“据我所知,天龙会青龙使近年来吞并了黄龙使的地盘,实力大壮,眼下正踌躇满志,可是李惜零就在这节骨眼上将他老巢青州吞并了,赶跑了周朝。这些朝官个个都与天龙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利益勾结,他们一倒,天龙会必定要丧失巨大权益,所以必定会反抗到底。另外据探子来报,现在天香阁的花凌香和花如面也正赶赴青州,近年来天香阁主退居幕后,花凌香几乎掌控天香阁大小事务,俨然以阁主自居,若不是因为青州之变牵连甚广,她又怎么千里迢迢北上?她此行必定也是要与天龙会及凌霄书院碰头,商议对策的。所以有些事我们不妨退居二线,多做一些‘撮合’之事,让他们好好‘合作’起来。”
朱茂等闻言点头道:“贤侄所言甚是!”
翌日清晨,欧阳烸烸雷打不动地到周家别院迎接方展雪。当方展雪看到他到来的时候差点转身就走。萧哑哭笑不得,摇摇头,更低头思索。三人像是一帮孩子,在周御的带领下踏着步子迎着朝阳向凌霄书院进发。
才一踏入书院,几人就察觉到凌霄书院今日的氛围与往常迥异,好些人围在操场上议论纷纷,有些人愤慨不平,攘臂欲呼。周御讶异地看了一眼,自洛京召回青州后他便身居教职,今日有课要准备,因此先行告辞了。
告别周御,欧阳烸烸好奇地蹭入某一伙人中倾听,似有所获,举着一份印满字的纸张,一步三摇地回头来到几人面前,道:“我还道是什么事,原来是院报出了点事。”
方展雪关心道:“院报出了什么事?”
欧阳烸烸立马献宝似的道:“方师姐,他们在谈论的是关于昨天院报昨天登的一篇文章被撤下的事。”
萧哑道:“登上了就登上了,还有能撤下的么?”
欧阳烸烸将手上的纸丢给萧哑道:“你自己看吧!”然后对方展雪道:“还有就是写那文章的学子今早一到书院便被司农院的杨清山带走,当众开除了学籍。听说是五位院正联名的决定,居然还要行文各地书院永久禁止录用该学子!”
方展雪道:“居然还有这种事?”欧阳烸烸立马将纸张从萧哑手里夺回,献给方展雪,指着内容介绍道:“师姐你看,上面写得清清楚楚!”
方展雪低头阅读,片刻之后道:“真是岂有此理!书院撤下文章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将学子打入十八层地狱!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欧阳烸烸附和道:“是呀是呀!文章撤下也就撤下了,干嘛还要罚得这样严重!未免太过分了!”
方展雪道:“此事蹊跷,凌霄书院向来站在仙都派一方,反对幽都教极尽扩张之能事,这不仅仅是罚的问题,依我看那学子发表的可是批判魔教,大快人心的文章!非但不能撤销,还应当奖励才是!此情路人皆知,各位院正和山主怎敢如此糊涂?此事反常,难怪书院学子们听说了都是这般反应!”
萧哑疑惑道:“会不会跟昨天禅院之会有关?”
“什么禅院之会?”方展雪道。萧哑于是将昨日禅房外遇见幽都教众人之事和盘托出。
方展雪将院报递给萧哑,道:“幽都教之人向来无利不起早,肯定不会闲来无事造访凌霄书院。但他们也不至于小肚鸡肠地只是为了学子登报一事吧?”
萧哑边看院报边道:“昨天欧阳的父亲欧阳院正也去了呢,他应该知晓内中情况,不知令尊有没有透露什么口风?”
闻言,欧阳烸烸恍然大悟道:“难怪昨天我爹忘记罚我了,而且百年难得一见在家中长吁短叹,搔首踟蹰。”
“肯定与这事有关。”萧哑道,他忽然指着院报对两人惊道:“你们看!这是幽都教艮鬼门主朱基逝世的讣告!”
方展雪和欧阳烸烸凑过来看,只见上面确实写着有关于朱基逝世的讣告,简言直白,而且著者落款处赫然便是李惜零。文曰:
“叔父艮鬼门门主朱基某日某月于幽都城与世长辞,归葬于青州城山外。叔父与李家有莫大的情谊,他之一生乃是我幽都教在中原发扬光大之一生,他之一生于我幽都教教义之重构与传播有莫大之贡献。他不仅是我父亲之亲密助手,亦是照顾我长大之亲切长辈,是良师,亦属益友。尽管他犯下之过错难以弥补,曾以下犯上,但我父向爱之若兄弟,教众亦敬之若尊者,如今我既为教主,自当宽宥他。我本意是想让他辅佐教务的,没想到他如此福薄,竟尔仙去。呜呼!他身之身陨使我教痛失一支柱,亦使我辈痛一良朋慈亲,哀哉!诸教众同哀而勉之。”
方展雪柳眉一竖道:“这个李惜零!竟然打讣告都打到我凌霄书院院报上来了!院正们都不管的么?”
“你不知道,”欧阳烸烸道,“刚才我还听说了,主官编审院报事的孙院正已经被免去主管之职,取而代之的是杨清山。”
“杨清山?”萧哑皱眉道:“是那个杨蛟的族叔父?”
欧阳烸烸道:“没错了,就是他!”
方展雪面色一凝,不知在想些什么,没有说话。
欧阳烸烸见状道:“方师姐,你不必担心,杨蛟那小子交给我来对付好了!”
方展雪道:“你怎么对付?”
欧阳烸烸闻言一窒,支吾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船到桥头自然直,上天给你关掉一扇门就会给你打开一扇窗,总归会有办法的。”
罗小镜道:“你这说了不等于没说?”
片刻后,萧哑思索道:“李惜零从不做无的放矢之事,此事恐怕另有机巧。”
方展雪道:“你看出什么来了?”
萧哑道:“这篇讣告看起来更像是在安慰和化解艮鬼门的人。幽都教有九个门,每一个门都是独立营建,自力更生,有极大之自主权。艮鬼门主朱基乃是因实行幽都教“下克上”之制而死,李重元亦是因之而亡,所以难保艮鬼门诸弟子教众不人人自危,同时因恐惧而又起团结一致、自树藩篱对抗中央之心。李惜零此事便是借凌霄书院之院报来实行她分解抚慰内部异见,同时又借敌凌霄书院之手敲山震虎,再者还能对内外宣誓她已继承幽都教大统之声明,最后才是顺带教训一下敌对的凌霄书院!可谓一石三鸟之计!”
欧阳烸烸看陌生人似的看着萧哑道:“你怎么对幽都教内部的形制这么熟悉?”
萧哑自不好对他说自己曾与李惜零有过一番纠缠,只能轻咳一声道:“有所耳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