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清音之前确实是不准备把这件事情告诉霍老爷子的，老年失去了自己的儿子和儿媳，要是再知道自己儿子疯了，岂不是心里要遭受很大的打击。
  不如调查清楚了再告诉他。
  但是刚刚看到霍老爷子的笑和语气，忽然觉得，还是告诉老爷子比较好。
  毕竟是他的儿子，他心心念念的儿子。
  就算在这几年出了问题，那也算是一个盼头。
  至少让他知道，自己的儿子还活在人世间。
  霍老爷子面上的表情像是石化了一样，类似于震惊，却又更像是瞬间的呆滞。
  霍清音等着霍老爷子消化这个消息，但是却又觉得霍老爷子现在的表情和眼底的神色，好似有点儿说不清楚的不对劲。
  霍清音无声眯了眯眸子，皱起了眉头。
  过了几秒，霍老爷子才缓缓开口，声音有些低沉的哑，带着些许的沧桑。
  “找…到了么？”
  “目前还没有，但是已经有了一些踪迹。是我朋友告诉我的。”
  霍老爷子出神的盯着霍清音，视线明明是直勾勾的盯着她的，却像是在透过她想着另外的事情，以至于自己的表情管理已经有些失控了。
  霍清音和霍老爷子对视着，漆黑的黑眸下，她眼底的情绪也开始流转了起来。
  “爷爷？”
  霍清音轻轻的喊了一声，霍老爷子应声回了神。
  他重新看向霍清音，泛着微灰色的眸子沉了下来。
  “能找到你父亲的消息固然很好，但是他这么多年都不回来，估计也不是能轻易找到的。找到了他也不一定会轻易回来，他是个固执的人。这么多年，霍家没了他照样不还是好好的么？虽然霍家还在寻找他，但是这并不代表霍家没了他就不能安稳的过下去了。”
  话音落下，霍老爷子停顿了几秒，声音提高了一些，不至于像刚刚那样的沉冷。
  “当然，你想要寻找自己的父亲也不是不可以的事情。只是爷爷劝你，这件事情可以先放在一边，现在先过好自己的生活，过好眼前的事情。你父亲的事情，先不要放在心上，闲暇的时候再上心就好。有爷爷一直在盯着，你不用太耗费心血。”
  “……”
  霍清音沉默。
  别墅内的光线明亮，但是霍老爷子的脸却像是隐藏在了阴影和黑暗之中，以至于他浑身的气势在一瞬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这样的变化在霍清音眼中，尤其突兀。
  但是她没有继续不依不饶的在这件事情上愚昧的坚持追问言说下去，她只是淡淡的噢了一声。
  “好，我知道了。”
  “早点休息，明天你还要上课。这些事情，以后爷爷详细和你说。”
  这些事情——
  详细说——
  事情是什么事情，详细说的又是什么事情？
  霍清音垂下了眸子，收敛了眼底的所有情绪。
  她忽略掉了什么么，还是在她身体被替代的这几年，发生了什么隐秘的事情。
  或许，去找一趟唐霜，可能事情会明朗一些？
  -
  第二天。
  霍清音到了学校的时候，学生已经全部聚集在操场了。
  噢，好像是省考的表彰大会。
  之前这个表彰大会确定了好几次的日期，但是因为一些事情一拖再拖一改再改，现在总算是开始了。
  霍清音凑巧来学校的时候表彰大会正好开始，她看了一眼，转身就朝着教室的方向走去。
  身后，英语老师的声音高调传来。
  “哎哎哎哎，霍同学！你去哪儿啊你！我刚准备给你打电话，你给我回来！！！”
  英语老师自认自己从教多年，从小学到初中教到高中，还没见过霍清音这么奇葩的学生。
  从倒数直接变成全市第一，拿了第一不当着全校师生的面着急洗心革面重新立起学霸人设，反而不怎么来学校起来了？今天好不容易来了，刚好赶上表彰大会，她看着也不心痒痒，直接自己转身就要逃跑。
  这是什么奇葩学生？！
  四周同学的视线纷纷看了过来，霍清音的步伐被迫停止。
  她确实不是很想参加什么表彰大会，如果不是因为那点钱的缘故，她之前就会当场拒绝了。
  但是现在，她忽然又觉得为了那点钱，站在台上被当成猴看，实在没什么意思，还是算了吧。
  但是英语老师这会儿功夫已经快步冲到了霍清音的眼前了，直接拉住了她的胳膊朝着班级的队列里面拽了过去。
  “还好你来了，不然一会儿念到你名字的时候你老师我就要代替你站上去了。这么大的殊荣，你应该自己享受。”
  “……我不想。”
  “你必须想，这是你应该得到的。”
  “我考出好成绩，不是为了享受同学的仰慕的。”
  “你必须享受。”
  霍清音干脆没接上话。
  不要和三十多岁的英语老师抬杠。
  这句话之前不知道是在哪里看到的，现在觉得属实算是真理。
  在众人的注视下，霍清音被拉到了高三特优班班级队伍的第一位。
  身后，金易悄咪咪的咳嗽了一声。
  “姐，你上台接受仰慕的时候，记得说我是你的同桌，我也想享受一下被人艳羡的感觉。”
  霍清音冷不丁的扫了他一眼过去，金易非但没有半点觉得羞耻，反而一幅自信满满的憨蛋模样。
  …
  早知道今天不来学校了。
  “下面，请高三特优班霍清音同学，也就是这次全校统考之中取得了第一名的优异成绩的市状元，上台领奖以及发表感言！”
  不等霍清音回金易什么，高台上，报幕人就已经喊出了霍清音的名字。
  英语老师扯了她衣袖一下。
  “…老师今年的奖金，全靠你给不给面子了。”
  这话是假的，奖金有固定的额度，霍清音不上去，该是她的还是她的。
  但是霍清音明白她的意思，也知道她心底这是在想些什么。
  无非是觉得她这次上去，可以一洗前耻，可以给之前被羞辱的场面洗刷成崭新的纪念碑。
  霍清音没说话，抬步走了过去。
  主席台上，全校唯一一个没穿校服的女孩儿高站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