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陈科长点头赞同。作为维稳办的头头，他的职责就是一个消防队员，哪里起火就把火灭下去，只要别闹出大乱子来，其他的就不是他要考虑的事情了。
  答应他的条件意味着什么？
  很简单，答应了魏小宝的条件，那就相当于答应了围观人群中的很多人，他们加层的、栽种的、违规搭建的房子都可以获得补偿。而且肯定是，谁答应的，谁给钱！
  “那怎么行？”林青阳立即提出了疑问：“拆迁补偿是有政策的。”
  “是的，政策规定都有，可是他听不进去啊！”郭明阳似乎对林青阳的疑问很是不满，声音也大了起来：“林总，那你说怎么办吧？”
  围观的人群中大概看出了他们的争议，有人在喊：“人命关天，你们还管不管啊？”
  马上有人煽动说：“是啊，他们连我们的死活都不放在心上，还能相信他们的狗屁政策吗？”
  “现在狗屁也不要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猫子送死啊。”
  “猫子要是有个好歹，他们要承担全部的责任。”
  “不答应我们的补偿条件，我们绝不搬迁。”
  “对，不搬！”
  ……
  围观的人群骚动起来，有几个人气势汹汹地在又喊又叫。
  郭明阳摆着手上前说了句什么，但他的声音马上被淹没了。
  “滚！你算什么东西，你说话算数不？”
  “走狗！我们凭什么听你的？”
  “你少糊弄我们，让当官的来说。”
  “对！给报社电视台打电话，看看他们是怎么不作为的。”
  ……
  林青阳一直没说话，冷眼旁观着几个叫得最凶的人。他让陈科长、郭明阳一起继续做着劝说工作，自己则走到一边，把熊天豹和张猛喊到一边问了问情况，才闹明白，今天郭明阳带着城管队员，就是直接来撩拨猫子的。
  “呵呵！你们觉得，猫子能不能把煤气罐点了？”林青阳试探着问。
  熊天豹说：“我觉得不太可能，他无非是想闹一闹，多搞点拆迁补偿费吧。”
  张猛却提醒道：“很难说，他脑子有毛病。”
  熊天豹不耐烦地说：“他要点就点吧，你管他干什么？”
  林青阳苦笑着说：“豹哥，人家是帮我们公司拆迁，而且还把我喊来了，这事我能不管么？”
  熊天豹听林青阳这么说，也有点着急了：“那怎么办？”
  林青阳说：“我去会会他。”
  张猛叫道：“不行！林子，你搞不定他的，你别管，由他去吧。”
  “猛哥，他要真点了煤气罐，那肯定会有一场大乱子。”林青阳毫不犹豫地说：“没有退路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送死。”
  “哎，哎，哎……”没等熊天豹和张猛再多说，林青阳返身走到了猫子家的厨房门前。
  这时，人群中一阵骚动。
  “记者来了，好啊。”
  “那个……是不是第一现场栏目的美女主播？”
  “对，就是她，太好了。”
  人群自发地闪开了一条道路，叶一帆带着摄制人员赶到了现场。
  林青阳迎上去，低声问道：“一帆，你怎么来了？”
  叶一帆说：“接到报料，我就赶过来了，林子，你怎么在这儿？”
  林青阳苦笑，说：“运气不好，这个项目现在交给我在管。”
  叶一帆四下看看，问道：“就你，公司其他领导呢？”
  “没其他领导了，我就是最大的领导！”林青阳笑道。
  叶一帆没有理会林青阳的自嘲，问道：“怎么回事？有人要点煤气罐？”
  “是，你看，就是他，”林青阳伸手指了一下厨房里的猫子，说：“我得进去把他劝止住。”
  叶一帆说：“我陪你进去。”
  林青阳说：“不行，他脑子有点毛病，我担心有危险，人多了怕刺激他。”
  “光天化日之下，能有什么危险？”叶一帆急了，道：“我才不怕呢，还能有伊拉克的战场危险？再说了，两个人进去还能有个照应……”
  看叶一帆视新闻胜过生命的犟劲上来了，林青阳忍不住笑了，他说：“一帆，厨房就那么大点儿地方，多一个人只会多一份危险，哪里还谈得上互相照应呢。”
  叶一帆想了想，说：“那你一个人上去，就不危险吗？”
  “我没事。”林青阳再次笑了笑，说：“你帮我个忙，把现场和周边的情况拍摄下来，以后或许用得上。”
  “好吧，你注意点儿。”叶一帆松了手，顺势拍去了他衣服上不知道哪里蹭上的一块灰白的印子。
  林青阳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快步走进厨房。
  “哇，他进去了？”人群中有人惊呼。
  “嗯，还算有胆子。”
  “是啊，猫子发起飙来，可是谁也拦不住。”
  “别乱，看他怎么办吧。”
  陈科长、郭明阳、熊天豹等人站在人群前面，都仰着脖子望向楼顶。
  消防人员严阵以待。
  叶一帆布置了两组镜头，一组架设在推土机上对准了门口，一组手持摄像机在悄悄地记录下现场人群和周边楼层的情况。
  猫子正一只脚在煤气罐上晃荡，突然听见有人进来，立即睁开眼，下意识地拧开了煤气阀，攥着打火机，问道：“你……干什么？”
  那是一张凶狠又略显呆滞的脸，卷毛头，红秋裤，蓝背心，厚厚的嘴唇在微微的发抖，不知道是因为燥热还是因为恐惧。
  “别激动，我是林老板，听说你对补偿有看法，进来跟你谈谈。猫子，你先把阀门关了吧！”林青阳尽量小心地说。
  猫子关了煤气阀，但手却依然攥在阀门上，随时准备再拧开。他斜眼看了林青阳一眼，说：“你别跟我讲狗屁的政策，那个我不懂，我只知道，我要补偿款，你要做不了主，我也不难为你，但今天要没个说法，我肯定把煤气罐点了。”
  林青阳差点儿没给他逗乐了，你这都要点煤气罐了，还算不为难？那得怎么着才算为难呢？
  看来，这会儿，猫子的脑子正处于不太清白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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