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月婵叫自己老公，哪怕她的演技实在浮夸，月凉也忍不住心中一悸。
  他沉默地盯着病床上的人儿，一双眼又黑又沉，仿佛有滔天巨浪在翻腾。
  “你可知，这些年我又是如何熬过的？”
  男人的声音低沉压抑，像是积攒了千百年的怨气就快要爆发出来。
  月婵一顿，慢慢从手掌中抬起脸，看到月凉隐忍复杂的神情，不禁心中一沉。
  于她而言，三年时间虽也变得漫长，但有儿子和师父在身边，总归是不会太难过。
  可他呢？
  回顾过往，她似乎总是忽略他的感受，从不去想这个男人在自己心里的地位，也不愿让一个男人成为回家的阻碍。
  直到真正回来，她才发现家本不是家，这个男人也没有自己以为的那般不重要。
  月婵垂下眼眸，伸手拉住男人的袖口，咬了咬唇，道：“对不起。”
  不知为何，月婵的眼里有些热意。
  她突然往前探身，以跪坐的姿势抱住月凉的腰身，脑袋埋入他的腹上，又道：“对不起。”
  月凉一怔，被自己心心念念、既爱又恨的女人这样抱着，面对她带着哭腔的歉意柔软，他又如何能够继续冷下去。
  他本来想要惩罚她的，可她如今这副模样，他怎么可能忍心。
  月凉的眉眼犹如冰雪融化，只剩下一潭柔情水，满满的全是温柔。
  他抬手抚上月婵的后背，沉默了片刻，道：“没关系。”
  “我来了。”
  短短六个字，却叫月婵再也忍不住泪水，她紧紧箍住男人的腰，任由泪水浸湿他的衣服也不肯抬头。
  月凉动也不动，任她抱，由她哭，他便如同聊家常般温声说着想说的话。
  “当年你突然消失，叫我慌然失措，我动用了所有力量，闯万界寻你魂魄，连冥界都没有你的气息，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后来我才醒悟，便是你肯为了封印无觞而牺牲，又怎会让我们的儿子陷入危险，我便知你应当是回了你口中的世界，心里轻松之余，便是生气，愤怒，你竟丝毫不顾我的感受，不问我能否治服无觞，就那样直接消失不见。”
  “你甚至都没有看我一眼。”
  “我只觉得快要被你这个没良心的气死了，可又不甘心，连我的孩子都生了，你这辈子，下辈子都不许离开我。”
  “我发疯似的寻你，不顾万界规则，凡挡我者都要死……直到再次川河，他告诉我你在这。”
  月婵听着，哭着，突然察觉到对方一股湿意滴落在脖颈。
  她下意识抬头，却看到月凉口鼻流血。
  月婵惊呼一声，顾不得擦泪，立即伸手捧住月凉的脸，颤声道：“月凉，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可月凉仿若未觉般，仍旧温柔的注视着她，继续讲他的话：“我以为以我的神力，既知道你身在何处便可马上见你，但并非如此，川河说以我当时的力量，即便勉强能够见到你，也是半死不活的。”
  月婵已经哭出声：“你不要说了，医生，我们先看医生好不好？”
  月凉笑了笑，嘴角再次涌出鲜血：“我怎么会允许那种事发生，于是我拼命努力，拼命修炼，就是为了早一日见到你。”
  “整整三百年，川河才说可以。”
  “可我，似乎还是不够。”月凉自嘲般一笑，对上月婵震惊的目光，才恢复温柔，“如果我不在了，你不要任性，不可再为什么妖魔鬼怪伤害自己，最重要的是，不许找其他男人，知道吗？”
  男人像是说遗言般，连目光都变得像人将离世时的宽容释然。
  月婵脸色一白，已经没有心思琢磨为何自己过了三年，他却是三百年。
  她跪在病床上，双手捧着月凉的脸，拼命摇头，泪水决堤：“不要，别说了，你会没事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我马上就叫师父救你，你别有事好不好，我不许你出事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