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线的五个人再次模拟了解决方案，这一回成功率达到了90％。
  大家都是业内人士，清楚对于破解一个程序来说90％的成功率意味什么，所以范科长仍然十分谨慎道：“经过大家的努力，比昨晚好一点，但是，不是100％就意味着还是有可能失败的。”
  “我同意你的说法，所以我们要做好失败并且炸弹在实验室和全国大城市人流密集区的准备。”
  那么意思就是要进行破解程序的尝试了偿。
  中国的城市虽然多，但是会被锁定的大城市总归是那么几个，刘柳立刻通知了武警和安全部门对群众进行疏散。
  田霏这边，实际上没有什么保护措施，因为根本不知道炸弹在哪里，不知道当量，不知道是什么类型，至少凤凰大部队临走前用仪器是没有检查出来的，但是这绝对不代表炸弹设置在实验室的可能性就小。
  按照这个程序的鬼才程度，田霏甚至对这个作者有了一丝丝崇拜，他如果再次超出认知地设置一个探测仪检测不出来的炸弹是完全符合他的天才水平的。
  “小田，你关了显示屏稍微调整下吧，我们几个再做一次模拟破解不出意外的话……基本上……”范科长在斟酌着措辞，田霏给了他一个微笑，虽然她并没有真的境界高到将生死置之度外，但是这个时候只有她能笑，她能打圆场。
  田霏没有关掉显示屏，而是起身爬了上去。
  艳阳高照，蓝天白云，呼吸一口空气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两样，一点也不像以前看过的小说里写的在这个时候就会格外的新鲜。
  她忍不住想，那个人会不会也不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在变成木头人。
  又打开全能世界，呼叫谢文麒，那边立刻就爱连同了，意外地两个人没有说话。
  可能听着彼此的呼吸，就是目的。
  一分钟。
  两分钟。
  田霏最终还是挂断了。
  多说无益。
  谢文麒面色苍白地立在那里，仿佛目光还看得见一个小时前已经出发前往实验室附近准备实施救援的队友。
  他没有去，这个举动在很多人看来很反常，然而许尧川和大北都很理解。如果田霏真的……要队长面对直面她的……可能连尸体都没有。
  路平也没有去，武警已经控制了罗布泊边境，同时在调来的地质学专家的指导下寻找病毒液可能的输出管道。
  “你也去？现在还来得及.。”路平把他从地上拉起来，这个人整个都陷入苍白当中，仿佛日光一照就会融化掉。
  谢文麒不理会他，就那么躺着，此时阳光已经大盛，他好像也不觉得热和烫。
  他只是，觉得这么特别的安全。
  许尧川和其他队友抵达了实验室一公里以外的地方，一切只能是推测，按道理这里应该是安全的了，毕竟如果设置炸弹是要做威胁的话，理应不会离实验室太远。
  带来的东西主要是灭火和急救的药品，当然也有……收尸的，没人愿意带，但是许尧川还是坚持拿了。
  万一，有个万一，他相信哪怕是一片残躯，霏是愿意回到基地的。
  田霏已经回到了实验室内，看起来线上的四个人最后一遍模拟已经完成了。
  气氛不由自主地沉重，只有范科长说话，这次模拟的成功率是88％。
  预料之中，88％与90％没有什么分别，都属于大概率事件。
  但是，统计看的是整体时间概率，而不是单一事件的概率。
  破解只有两种结果，成功或者失败。
  炸弹也只有两种情况，在这里或者不在这里。
  那么她的生存几率75％，田霏默默想，不算太糟糕。
  破解程序不比拆弹还要做些设备上的准备，基本上说开始就要开始。
  程熔联系了许尧川，告知他破解会在两分钟之内开始，请他们做好救援的准备。
  范科长在线上问道：“小田，还有什么问题吗？”
  田霏觉得手心满是汗，声音有些抖道：“没有了。”
  破解的步骤非常清楚，但是局域网已经无法连上那台主机，她必须直接操作实验室里的主机。
  不过这个难不倒田霏，实验室的墙体都是白色，她用投影仪就把屏幕上的内容都投射到了墙上，这样她就不必坐在主机屏幕前了。
  虽然连不进去局域网，但是入侵主机连入一个无线键盘不是问题。这样田霏就可以在班赞光电球打开的那个大洞口处进行操作，如果炸弹真的在实验室附近，最有可能的还是在实验室里面，这一点是线上的五个人和凤凰达成共识的。
  要能赢，就一定是不仅自己的逻辑要清晰，也要对敌人的逻辑清晰。
  就好像一个人知道怎么把话让人听了舒服，就一定知道怎么把话说得让人听了不舒服。
  一切就绪。
  范科长最后问道：“小田，你需要再跟你们领导通次话吗？”
  “不用了，开始吧。”
  她实在不是品德高尚心里只想着工作，只是待会的破解需要绝对的冷静，她怕一听见他的声音就全乱了。
  那么，开始。
  线上仍然连着，做指导的换成了程熔，他是田霏的队友，在这种紧急情况下能最大程度上缓解她的情绪紧张。
  田霏在键盘上敲下一条命令，深吸了一口气，敲下了回车。屏幕上立刻就滚动着眼花缭乱的数列。
  第二条命令。
  第三条命令。
  ……
  第九条命令，也是最后一条，田霏已经将代码写完，所有人屏住了呼吸，只等她回车敲下去。几大城市的武警已经严阵以待。
  田霏站起来了，不管炸弹最终在不在这里，她敲下回车后都必须用最快的速度尽全力狂奔，离实验室越远越好。
  非常安静，真的是好像天地间只有自己一个人，原来以前书上看的这种描述是真的。
  田霏轻声对自己道：“别怕啊，comeon，没什么的。”
  回车敲下。
  这一声清脆同步传到了北京高层，部里领导，凤凰的队友，各地的地方长官和武警，无一不随着这一声心提到了嗓子眼。
  担的虽然是一颗心，心里的期盼却不同的。
  除非凤凰以外，无不希望这颗炸弹爆在荒漠当中。
  田霏拼命地狂奔，身后十分平静，但是她不敢回头。
  然而还是忍不住疑惑，难道破解成功了？还是说炸弹不在这里？她是那个75％的幸运儿？
  身后巨大的爆炸声随之响起，田霏不能回头但是她相信冲击波一定就像电视里演地震时一样地面的断裂追着主角的脚步。不过她马上就被挟持继而卷起推到远处又重重摔在了沙里。
  背后袭来排山倒海般的灼烧和热，但是还可以呼吸，也还活着，身上感觉得到剧痛，这说明她并不在炸弹的中心位置。
  但是她动弹不得，浑身仿佛散了架一般，不停地被打散又重新拼接，再次打散……这种疼痛让人绝望。
  一定是有内出血的，田霏感到喉咙里有东西涌上来，心里一慌就已经尝到了腥甜。
  黄沙被炸弹爆炸后的冲击波掀起来落在她背上，头上，脸上……队长会不会找不到她，会不会其实不是被炸死而是被活埋，如果那样的话，他连她的尸体都带不回去……
  千万别死，千万别被活埋，这是她最后的念头，生理上的疼痛让她陷入晕厥。
  她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事实上谢文麒带着人赶到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田霏在哪，这个炸弹当量应该是很大的，黄沙上被炸出数个大坑，早前的实验室已经不复存在。
  由于刚刚爆炸过，爆炸波及区域的温度极高，红外探测根本就是失效的。谢文麒心急如焚，用全能世界定位了田霏的位置，但是全能世界也只能精确到5米以内的范围，况且高温影响性能，好在有散热装置不至于坏掉。
  路平看着谢文麒拨开前面的武警，直接跪在地上用手扒黄沙，身后他的队员全都跟上，心里不由得又想起田霏这个人，没看出来啊，他们俩第一次打照面他是折在了她手里的，他只是觉得这个姑娘十分狡黠，是个值得注意的对手。
  路平递了个眼色，武警的人也加入了挖掘。没想到谢文麒眼睛都不抬下地冷冷道：“不用你们动手，我的人我自己来。”
  他的人。
  只有少数知道隐情的人才明白他话里的真正含义。
  武警的来的一个少校一愣，不知道这人怎么奇怪，你着急找你队友这不是帮忙着吗？“你这个人怎么说话的？”
  还好朱豪叫了一声：“在我这！”
  谢文麒正待反唇相讥，他一肚子的邪火没处发，听见了这声哪里还理会这个少校，直接拎起挡在他和朱豪面前的几个人扔到一边就冲了过去。
  田霏被挖出来的时候仍然是背部朝上的，银色的隔热抗紫外线队服在黄沙里面格外显眼，足足被埋了一米多。谢文麒一见就火急火燎地要抱她出来，许尧川伸手挡道：“她可能有多处内伤，我来搬。”
  班赞也拉住他道：“让他来，他是医生。”班赞用的手劲很大，牢牢地控制住谢文麒的身躯，平时他的身手是不如队长的，但是班赞感觉得到，队长在发抖。
  田霏的双臂护住胸口，许尧川轻轻地把她的手臂抽开的时候，两只手臂都像破布娃娃一样软软地垂下——有骨折。他小心翼翼地把她翻转过来，她戴着口罩，这是因为在实验室里出入的必须，但是也多亏了这个口罩，口鼻里没有怎么进沙，不然光进的黄沙就能把她呼吸直接窒息。
  谢文麒不由自主地倾身想上前去看，班赞伸臂挡住他道：“别看。”他并不知道谢文麒和田霏之间的事，但是凤凰队友之间的感情已经足够让每一个人失控了——看着队友死在自己面前那种恐怖而无力的感觉。
  其实谢文麒这会真不用班赞拦着，虽然他还站着，但是浑身脱力，他发觉自己不敢上前去，万一真的是尸体……他抬手想让班赞取下自己的聚能环，万一真是尸体……他要先卸下武器以免情绪失控误伤人……
  朱豪不敢说话，班赞只能喊一嗓子道：“田霏……还活着吗？“也多亏是他，藏人并不把死亡看成禁忌才敢这么直接问。
  即便迟钝如朱豪，也发现了队长猛地抖了一下。
  “还有呼吸。”许尧川搬动田霏十分小心，众人闻言心才放下来一点，他又补了一句：“非常微弱，内出血很严重。”
  虽然后面的一句不容乐观，但是听着还活着，谢文麒整个人就像是被激活了一样，四肢从僵硬恢复了过来。班赞不再拦他，然而他一下子用力过猛竟然没有站稳，往前一个趔趄差点就直直砸了下去。
  朱豪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饶是这样，两个人还险些一同栽倒，然而他看清楚了田霏。
  她躺在那里，等着担架过来，整张脸都是苍白得透明的，好像随时都可能在阳光下消失。她还穿着那件队服，上面有很多细碎的破口——这是特殊面料制成的，即便是凤凰徒手撕都撕不碎，可见她刚才是受到了多大的冲击力，他不敢去想象破碎的衣物下有多少伤口。
  每一道都可能要了她的命！
  “队长，你、你别太担心了，霏会、没事的。”大北也不会安慰人，但是他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她不是——”谢文麒生生咽下超种人三个人，田霏只是一个普通人，她的伤口愈合跟世界上99％的人一样慢，每一道伤口都可能直接要了她的命，“怎么可能没事？”
  他突然的声色俱厉让大北瞠目结舌。
  武警的人也很惊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传奇人物突如其来的怒火来自哪里，这不是已经救出来了吗？
  “我、我觉得，霏是不会、死的……”大北结结巴巴，还好许尧川打断道：“直升机什么时候到？”
  路平这才回过神来对武警的少校道：“这儿你帮不上忙，赶紧去调个直升机来才是正事。”
  “妈的，搞什么？”谢文麒怒道：“你还没打电话！”再看看那个少校一愣，心头的火便一蓬，拳头都要招呼上去。
  路平连忙推着那少校走，扭头对谢文麒道：“你跟他们置什么气，他们这些人闲惯了，救人要紧，别瞎得罪人。”
  听到救人两个字，谢文麒的目光瞬间暗淡了下来。深呼吸了一下，朝着武警少校的背景喊了一嗓子道：“哥们儿，麻烦你了！”
  “抽根烟？”路平竟然还有烟，不光是酒！见谢文麒没动，直接丢给他道：“好不容易夹带来的，妈的都孝敬你了，你还不领情！”
  许尧川不让其他人围过去，说是影响空气的流通，只留了两个人帮忙他打下手。
  谢文麒烦躁地捡起了烟，眼睛却不断地朝田霏那瞟去，就算许尧川不准他过去，问问总行吧，“许尧川！你给个话啊，到底怎么样？”
  “内脏有出血，具体部位在脾脏和肺部，出血点肯定不止一个地方，需要马上手术止血。另外还有多处骨折，刚才被冲击波从空中抛下来的时候摔的，但是应该没有戳伤内脏，否则出血量会更大——”
  颍川之言：如果爱一个人，就和他死在一起，这不是殉情，而是我自私到不想面对没有那个人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