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回
作者:十章      更新:2022-04-20 15:42      字数:6887
  话说,这厢出了胡同,敖闰也没去往他处,而是捏着从石良那儿顺来的红穗黑石往平安衙府而去。
  彼时平安府衙正审理一桩杀人命案,正是城郊某个尼姑庵中,有人竟借佛门圣地经营腌臜生意,有新入门的姑子不愿同流合污,拼死反抗,失手杀了庵主,被巡逻的守卫发现,扣押了一众人。今日正是公审的日子。
  这也并不是什么大案,但却聚集了许多人,听闻好似是因着有一位从京城来的女讼师要为那姑子辩情。这年头讼师少见,女讼师更是凤毛麟角,大伙儿可不都集中来看稀奇了。
  敖闰远远站在后头,听周围之人品评:有人说那姑子无辜,也有人说那尼姑庵太脏,更有人谈及女讼师,但却极少有出言侮辱或恶伤的。
  有人说那女讼师是南山书院教习的先生,也有人说曾在京城大理寺附近见过,似少卿夫人,还有人说在薛家商行也曾见过。
  敖闰施法隐身到堂内,正可见一年轻女子不卑不亢地立于囚犯旁边,她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有些瘦削,但身姿板正,仪态不俗,出言落地有声,不骄不躁,条理明晰,以情述事夺人,以法缓罪说理,情法交融,不由人不采信。
  见如此,敖闰不禁欣慰点头。原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薛蟠的二女,薛容。小姑娘已如愿按照自己的活法活出了想要的模样,很好。
  再看正堂之上的官老爷,神情再是方正威严,也压不住那双有情的桃花眼,两鬓已有些花白,面上却少有纹路,只是眉心处有一竖很深的褶皱,似有蹙眉的习惯。
  虽未参悟,提升仙格,但做人倒是成熟许多,也不枉这神瑛侍者来人间一趟罢。
  顺路见过此间故人,再感应了翻石头的联系,敖闰不禁紧了双眉,转眼便到了一处挂满白绸挽联的府门外。
  此时正值午后,但前来吊唁的人还是络绎不绝,贾琏早已支撑不住,嘱咐刘板儿打起精神认真照料。刘板儿已经蓄上了唇须,看上去是个平凡的中年男子,但行止有度,不卑不亢,已很能主事了。
  也是,他虽名为贾家赘婿,但这贾家只一个女儿,他自己为人又本分勤快,上能得两老看重,下又能服众,中间还有贤妻全力支持,可不比别人家的‘姑爷’差了。
  门前又来一辆马车,看那规制,至少也是二品以上的官家。刘板儿赶紧亲迎上去,然见着马车上先下来一个丫鬟,刘板儿就立马止住了脚步,赶紧呼喝两旁仆人去叫巧姐儿来。
  只是这厢并不待巧姐儿过来接待,车里就下来两位素服夫人,众人看去,可不正是刚被圣上提上来的大司马家的两位太夫人。
  这一府两夫人可真是京城头一家,不过谁让她家儿子孝顺争气,凭借军功和圣上青眼,不仅为自家亲母请封了二品夫人,也为养母请封了诰命。
  虽被称为太夫人,但两位夫人看起来都尚不及半百之龄。其中一位还较更年轻些,只见她拂去丫鬟过来搀扶的手,灵便地下了马车,然后自己再伸手去扶另一位。
  两人一落定,巧姐儿便携软轿来接,双方也不寒暄,只相互见礼后,便入了府门。
  且说,这贾家办丧事,不为别个,正是他家的老夫人仙逝了。
  听闻这贾家的老夫人本姓王,娘家也是金陵的大户,嫁到贾家后,也很是风光过一段时日。只是后来家道中落,男人不得已从了商。好在两口子也都是惯会经营的,不仅商铺开的有模有样,以前结识的达官显贵也牢牢维持着。这二品的诰命夫人也只是其一罢了,就说今早进府的李首辅家的夫人、梅学士家的主母以及南山上的那几位,哪一位在当世不是响当当的传奇人物。
  说起这些个人物,有好事者细细盘过,发现她们皆与金陵有些关系,不是祖家在金陵,就是嫁到金陵的。故此,金陵出好女的传言甚嚣尘上,以至于在婚嫁之中,金陵女子也较之他地女子更为吃香些。
  这厢眼见着两位太夫人进轿入门,门外看热闹的人也渐渐离去,空出了被踩得光亮的石板地砖。
  敖闰早在软轿入门之时便随意化成了个陪侍丫鬟。当前正近身跟随着湘云和英莲身边,走抄手游廊穿石桥入后院。
  贾府虽不比官邸豪奢,但也算应有尽有,只是当下府中正办白事,并不适合观赏。
  湘云挽着英莲,步伐较慢,她们身前一步正是披着粗麻的巧姐儿,当下正为她们引路。
  湘云面色凝重哀惋,一面走一面问:“巧姐儿,二嫂子是何时去的?”
  巧姐儿抹了抹已哭肿了的眼睛,哀伤道:“大师父说是昨夜四更时候走的。”
  英莲看看周遭,又问巧姐儿道:“你平姨娘呢?”
  巧姐儿叹气道:“今早也是她发现阿娘……我们到了后,就见她守着阿娘又是哭又是笑的。父亲让人给她灌了碗安神汤药,现在还睡着的。”
  英莲道:“她跟了二嫂子那么多年,二嫂子就似她的主心骨。这突的一下子,她恐怕是接受不得。”
  巧姐儿道:“可不是,明明昨晚姨娘才与阿娘盘算完这季度的账本……”说到这里巧姐儿便忍不住哭笑出来,道:“也难怪她走的这般祥和果决,帐都算清了,她,她便也没什么记挂的了。”
  湘云也跟着笑了,但那不再明亮的眼中同样也闪烁着泪光,她轻叹道:“那也算走的安心了。”
  英莲拍拍她的手,似安慰也似感叹。
  三人不再言语,静默着继续前行。
  转过走廊,便能听得抽噎哀哭之音,受此感染,众人也不由眼含热泪。
  进了里堂,入眼就是一口楠木棺椁,左侧跪了一排的孝子贤孙,对前来祭拜的宾客还礼答谢。
  湘云和英莲各捻了三支香,看着那用正楷书成的灵位,郑重拜了三回。
  敖闰从湘云手中接过香,走到灵前插好。
  香烟杳杳升起,到了一定高度便消散不见,但在敖闰眼中,那烟却交杂裹缠了敬香者的思念和缅怀,飘飘忽忽往九天而去。
  即使此生不尽如意,但终是无怨无憾,寿终正寝,那便也算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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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在熙凤名下的子孙在向湘云和英莲还礼后,巧姐儿便起身要来扶湘云、英莲往厢房歇息。
  英莲摆手制止道:“你自忙你的,找个丫鬟领我们到后头去便也罢了。”
  湘云也点头道:“很是,这里离不了你,我们自去寻你林姨她们。”
  巧姐儿便也不强求,点点头,差了身边一个老嬷嬷并几个丫鬟跟着,让她们引湘云等往右边厢房歇息。
  敖闰自然跟随其中,只是还没到地方,就远见着一白衣素服女子正快步往这边来。
  两厢很快相遇,英莲眼力已有些不及,虚着眼向湘云确认道:“我怎么看着像是宁妹子。”
  湘云道:“正是她,前日在公主府才见过,今日怎的就眼生了?”
  英莲笑道:“我这不是眼睛不好使了么,且也难得见她这模样。”
  这话说着,人便到了眼前,可不正是被西海二殿下敖翎借身的清宁。
  如今的清宁已过而立,曾经故意外现的怯弱和内向已全然不见,这也该是理所应当的事,毕竟那些本也不是敖翎的性子。
  只是眼前之人却也不是敖闰所熟悉的敖翎。
  不说外貌长相,端是那股由内而外散的沉敛宁静气质,就不是那傲睨天上,独霸水下的西海二殿下会有的韵道。
  话说,自敖闰离京回归后,敖翎处便卸下了一贯的心事。虽然紧跟着有石良失踪等事,但敖翎心里门儿清,命定之人哪里又真会有什么损害,尤其在敖闰离开后,此间天道更是将所有偏爱都加注到了石良身上。
  石良失踪久不回归,不过是天道怕石良反抗,特意扰乱其记忆,将他弄到了偏远的地方……好好‘疼爱’去了。
  不过也好在还有石良这桩事,让黛玉不至于在敖闰和宝钗的失讯中难过太久。只是合理的疏通排遣也不可少,这些年敖翎也就操心这个事了。她比敖闰看得开,想着不过陪着黛玉好好终老,待其寿终正寝,她也算守得一人得道,看尽人间兴衰,便也能洒脱归去。
  然而敖翎却没想到,本该回归龙宫相亲的敖闰竟会再重返回来,而且还以龙神之身亲收了这方小世界的天道。
  看样子那东海的小龙女果然还是不够娇俏呀。
  这厢敖翎向湘云和英莲见礼过后,便故作随意地指了敖闰道:“我正有事要找巧丫头,与二位姐姐借个人。”
  湘云和英莲自然不会多论,又闲谈几句,两边便分开走了。
  待众人都离去,敖翎才看向那平平无奇的丫鬟,道:“你是想不过,便回来报仇了?”
  敖闰也没卖关子,她如实道:“不过顺手而已,过来也只是顺应那石头的感应,刚好你们都在。”顿了顿,又道明目的:“此回,我主要还为了‘凛然’。”
  眼前的丫鬟也算得上眉清目秀,只是被敖闰万年冷漠寡情的气质压着,怎么看怎么觉得死气沉沉。尤其那从不会拐弯讨好的直言直语,让习惯了林闰玦亲和乖巧的敖翎有些转不过味儿来。
  敖闰自然不晓得敖翎那儿的计较,见她面色有些许凝重,便追问道:“二姐有何为难?”
  敖翎反问道:“你如何知晓那东西在我这里?”话刚出口,敖翎就恍然过来,笑道:“是了,当下你单靠这东西的气息也该找的过来了。”
  说罢便摊开手掌,一条缀着三枚湛蓝宝石的红绳便出现在敖闰眼前。
  敖闰接过,透过那三颗石头,感应到那本该充盈的水族气息已近干涸,敖闰心下恍然,不禁喃喃道:“她也不是真想离开的。”
  敖翎离得近,自也听到了敖闰的话,她虽一直不如何看好宝钗,但到底还是相处了那般久,宝钗对敖闰的感情也做不得假,于是难得说了句公道话,道:“这东西到我手里便是这般模样了,这些年也难为她了,能将‘凛然’耗成这样的天火,并非常人可能受得。”
  敖翎这厢说着话,敖闰也没空闲,她做事向来目的明确,手段更是果决直接。方才已察觉到凛然中还残有火气,便毫不迟疑,凝神施法从凛然中提炼出一簇火种。
  眼前的火种虽只有一豆大小,但通身红亮,炙热非常。甫一接触,那种熟悉的炙痛感便让敖闰确认这便是那天燃在宝钗身上的明火。
  敖闰虽在天庭当值不久,但也见识过各种真火、玄火,然手下这豆火种不论气息还是表征皆与以前见着的不同。
  一旁的敖翎被吸引过来,见着那簇火种便变了神色。
  敖闰却没能注意,彼时她已从体内唤出己身龙珠,散发着纯澈水蓝光晕的龙珠在敖闰的支使下围绕着她手中的小火苗转了一圈,本来有些许兴奋的龙珠在靠近小火苗后却不由退缩几寸,再转悠了一圈,又小心翼翼地靠近,但又不敢离的太近,真真是一副想讨好但又有些畏惧的纠结踟蹰模样。
  龙族乃上古水族,水又克火,故而这世间当是没有龙族不能克制的火。然这手中这豆大点的残火却吓退了自己的龙珠。敖闰虽不若一般龙族傲慢,但也从不会妄自菲薄,身为龙神,她自知她的龙珠有如何神力,别说只是一簇火苗,就算是携南明离火的朱雀大神在她面前也从不敢显露真身。
  敖闰收回龙珠,转头便见到敖翎来不及收回的讶异神情,正想问询,便感应到有人过来,当即收好手中的火苗,掩下所有气息,躬身退至一边。
  敖翎也敛下面上情绪,往前几步,迎接寻人过来的黛玉。
  因着有敖翎的照料,黛玉的面容形态几无变化。然当下敖闰却能一眼便看出黛玉的寿元已届危浅。如此便不由地看向敖翎,只见她二姐披着名叫清宁的人族躯壳,面上与黛玉说着话,手下却不断地输送灵力。
  精纯的仙灵从敖翎手下而出,输入黛玉体内。因着此间人族躯体并无灵根,敖翎给的灵力不过只能帮忙减缓黛玉内里脏腑衰竭之苦,并不能起实质作用。
  敖闰突然就有些明白当初敖翎看着自己对林闰玦的肉身作无用功的心情了。
  果然,不管人族还是龙族,看别人总比看自己更清楚些。
  话说这三年,前有林闰玦和宝钗断了联系,后又有林家独苗石良不知所踪。黛玉虽心焦如焚,然当时京中局势诡谲,五王旧势重燃,新君地位不稳,也正是安平和她绝好的时机。
  此局之中,若安平是领袖,黛玉便是指引领袖的路标。大势在前,哪怕面对最亲近的家人失踪,黛玉也不敢有丝毫分心,她早已不止己身,她选好的那条路必得走下去。
  对家人的愧疚担忧、统筹谋算的殚精竭虑,几乎透支了黛玉所有精力。这三年来即使汤药不断,有敖翎灵力滋养,黛玉内里也在急速衰竭。
  其实黛玉也不知那段时日是如何过来的,只是当她迷茫时,身边的小姑娘总会适时点醒她,坚定她的信念。而在她思念家人时,小姑娘也会安慰她,认真说他们正在归来的路上。
  也不知何时,她已离不开她的小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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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这厢待敖翎与黛玉分开,已是用过晚膳,各人入住客房之时了。
  敖闰今日一直跟随着两人,就见黛玉事事都要拉着敖翎,哪怕是避出更衣,黛玉也都要领着敖翎一起。翻找之前记忆,敖闰确信,哪怕是林闰玦孩童时候,也从未见过黛玉这般粘过贾敏或是林如海的。
  待敖翎服侍黛玉睡下,才借口沐浴单独出来。
  刚打开侧厢的房门,敖翎便见敖闰已坐在客位上等候多时了。彼时敖闰已恢复了真身神体模样,虽还是那套白衣,但却露出了真容,晕染了些许墨色的白发在常人看来应是灰色。但敖闰发质硬朗,颇有质感,在只有月亮的冷光之下,那头直发折射出点点银亮,夺目又不刺眼,真是好看极了。再加之,水族肤色大多浅淡,白龙尤甚,故而与头发同色的眉睫犹如镶嵌在上好白玉上的银器,精致的恰如其分。若不是那双金色眸子太过淡漠,白龙的气息强大摄人,敖翎真会忍不住去揉揉敖闰那张玲珑细腻的小脸。
  敖闰取出此间天道,那是一团刻满规则的奇奥混沌之气,敖闰戳进那团气体之中,金眸中飞快滑过法则,不过半息之间,敖闰便融合了天道。拂手拢袖,敖闰垂下眼眸,对敖翎道:“法则已定,命途在天。梅已谢,凤已归,下一个,就是绛珠了。”
  敖翎只是顿了顿,但并未太过讶异。她在敖闰侧手坐下,道:“我不如你,这样便好了。”末了,又觉这样的话有些沉重,于是又道:“待她回去后,你得领我往天上去趟,我要去锹花。”
  敖闰摇摇头道:“她本就不是一般仙株,此番历劫,不仅参透执念,还种下大功德,待她回归之后,天庭自有安排。”
  敖翎一拍茶案,气道:“若只是一般仙株,哪怕再不喜天上神仙做派,我去便也去了,哪里需要借助你这紫微上□□义?”
  敖闰似早知晓敖翎的反应,倒也不着急辩解,反而取出了那豆从凛然中提取的火焰,问敖翎道:“二姐,可识得此火?”
  敖翎被敖闰突如其来的反问怔愣住了一瞬,随即又软下了眸子。
  是了,眼前之人才是她真正的妹妹,九天的神,龙族的王。
  她纯粹,却从未放下过防人之心;遵法,但亦会创造规则;博爱,却不会受任何私情牵绊。她是最像神明的龙族,亦是龙族最为强大的神。
  如此,她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呢?
  敖翎伸手,似要抚摸敖闰掌中那簇火苗。敖闰担心伤着她,正要撤回火种,却被敖翎眼神制止。
  如此,敖翎的手便停在火焰之上,随即又再穿梭过里焰,然后摆了摆手向敖闰展示那只完好无痕的手掌。
  敖闰一愣,适才她看的清清楚楚,敖翎并未动用任何灵力或仙法,明明只是人族肉身,却能免疫于那般厉害的天火?然若是如此,她之前身为林闰玦之时,为何又会有烈焰灼烧之痛?
  敖翎看着那簇火道:“天火十烈,弑神灭魂。然独有一火,于外族而言,触之毁身灭道,而于本族,则是涅槃……重生。”
  ‘涅槃’一词入耳,敖闰便不由坐直了身子,金眸中闪过一丝异样。
  敖翎从敖闰手中接过那簇小火苗,没了禁制的火苗,一下便扑向敖翎,似妄想吞噬那具凡体以壮大己身。然方要欺进,便被敖翎掌中升起的火焰压下,小火苗只略挣扎了几息,便乖乖被敖翎收服。
  然也就在这几息之间,敖翎身上仙气外溢,不仅化出了龙角,双眸更是变了颜色。只是对比敖闰纯正的金色,敖翎的眸子更为暗沉些,细看来,似泛着些许红光。
  看着手中已安静下来的火种,敖翎对敖闰道:“正是凤鸟一族的涅槃之火……”
  话未毕,敖闰便倏地站起身来,打断道:“知晓来历便罢了。绛珠一事,我会帮你周旋。”说罢便是要走。
  然敖翎却唤住了敖闰,道:“珏儿,若她真是凤鸟,你……”
  敖闰冷眉一敛,道:“我的妻现在好好地在九天灵河之侧,二姐何能凭一簇火苗有此联想!”
  敖翎将火苗连同掌中的火焰一同收下,并敛去身周翻涌的灵力,恢复成人族清宁的模样,转到敖闰身前,抬头看进那双金色的眸子,道:“正因我身上有凤鸟族一半的血脉,故而晓得涅槃之火绝不会出现在他族。”
  见敖闰眼中有不忍,敖翎反而轻笑起来,手终于还是揉上了那张精致漂亮的脸,触感果真还是如记忆中那般软嫩细腻,她再道:“然我到底还是龙族,万一错了呢?”
  敖闰紧紧地盯着敖翎带笑的眼纹,心不由更深沉了些,她认真对敖翎道:“若她真为凤鸟……”话出口时,敖闰心中并无主意,脑中飞快划过与宝钗相处的点滴,最后再出口的却是:“我并不怕违誓的天罚。”
  敖翎一怔,似全然未想过敖闰竟会这样说。念及她之前所见林闰玦如何小心爱护宝钗的模样,又是如何宁愿空耗神力也要留在凡间的情形,心不由更软了些。
  敖翎不是没看到敖闰方才说那句话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挣扎,但她却终是选择了维护她,维护龙族威严。或许她之前担忧敖闰会被情所困的烦扰都是徒然,她的妹妹的确从来都是最适合坐那个位置的。
  敖翎拍拍敖闰的肩,清宁的身材娇小,在敖闰真身面前也才刚及她的肩膀,这一拍倒很像是小姑娘装深沉扮成熟。
  然敖闰却难得看到了敖翎的认真,又听她道:“凤鸟有怨,母王如何也该还清了。而我怨凤鸟,则该是我的私仇。你已为王,不该将私怨累及他一族。”
  敖闰撇开眼,道:“吾不会。”
  见此,敖翎便知敖闰并没将她的话听进去。回神想想也觉自己好笑,想当初她是如何劝敖闰别将一个历劫的仙魂看得那般重,而今偏又是她劝敖闰,希望她能再审慎决定。好歹她知晓自己是恨极了凤鸟一族,不然这般前倨后恭的态度,特像她有多看重凤鸟族一般。
  敖翎摆摆手,道:“也罢,你是龙王,你说了就算。”
  敖闰抿抿嘴,终将到口的话咽了下去,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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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敖翎【恶婆婆气势】:给你支票,只要你离开我妹妹
  宝钗问号脸
  敖翎【嘲讽】:呵,你这种女人我看多了,就是看上我家的钱了,说要多少,随便你填
  敖闰【捂脸】:二姐,求别丢脸,她家在新区刚被拆了一条街的房
  敖翎:我同意这门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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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啊,游戏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