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跟什么呀，”方若璇先是感到莫名其妙，随即觉出一阵阵伤悲，默默地想着，“你们俩都不是我这个世界的人，注定要离开的。他去英国了，以后你也会去美国，咱们只能短暂地走在一起，然后各奔东西……”
  她收拾着餐桌，又想道：
  “算了，珍惜现在吧，时间不多了，和一个很快就走的人计较什么？”
  刘敬平怎么都不明白，方若璇为什么完全不介意早上发生的不快，还能跟他有说有笑地一同上自习。坐在教室里，他纳闷地暗忖：
  “她连生气都懒得生了么？”
  眼见方若璇开门出去上厕所，他赶忙把早上的事情对朋友们说了一遍，末了，他郁郁不乐地问：
  “我都快气炸啦，她怎么好像一丁点儿不开心都没有？她就那么不在乎我吗？”
  “你气什么？”程嘉树似笑非笑，“嫉妒她心里的那个人吗？”
  “我才没有嫉妒呢！”刘敬平恨恨地说，“那个人能比得过我吗？他也就是认识若璇比较早罢了，我如果早点碰到若璇，肯定让她爱上我，不可自拔……”
  楚云姝在一旁摇头叹气：
  “从未见过如此自恋之人。”
  “就算他自恋吧，”萧静雪笑容满面地说，“他本来就是很好的男生啊，可以自恋。”
  “你们看，还是我妹妹眼光好！我至少是个好人对不对？”刘敬平敲着桌面。
  程嘉树挑眉道：
  “你是个好人，能由此推出她一定会爱上你这个结论吗？”
  “唉，敬平哥又被发好人卡了！”萧静雪看了看楚云姝，转头安慰道，“别担心，若璇本来就不是爱生气的人，她有时表面上生气跟你吵，实际上心里一点儿都不气，就是嘴上不饶人罢了。即使真的心里动气，你一哄她，她就笑了。”
  “可是……”刘敬平撇着嘴唇说，“她不生气，我反倒觉得不开心。”
  程嘉树白了他一眼：
  “你这人真是的，别人都不生气了，你还非要人家生气，好玩啊？俩人拌嘴很正常，值得大惊小怪吗？方若璇都不当一回事了呢。”
  “她不生气，说明她不在乎我！”
  “你又不是GPA，她凭什么要在乎？”程嘉树安慰他，“人家现在满脑子都是复习、保研的事，哪有空跟你生这鸡毛蒜皮的气啊。你看静雪，我要给她买电脑，她都说没时间考虑这个，非要保研之后再去选。”
  刘敬平沉默不语，过了一小会儿，他自己转移了话题：
  “说到GPA，我还以为大学语文这种课给分一向很低，会影响我的总绩点呢，谁知道——”
  这时方若璇推门进来，听他说道：
  “我的大学语文打了九十多分！”
  “敬平哥，那你很棒啊！”萧静雪表扬他。
  “你还真打了90分以上啊，”方若璇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大学语文课的助教是我未来的直系师姐，我跟她说你要出国，如果你到不了90分，就请她帮你稍微提一下，别拉低了你的总成绩。”
  “什么？”刘敬平拍了一下桌子，“你竟然跟助教说这种事？我不需要你帮忙！”
  方若璇以为伤到了他的自尊心，就赶忙解释道：
  “其实你的九十多分不是我师姐照顾你的！我问过她，她说合完分数，你已经过了九十了，就不用再帮你提分。我这不是担心嘛，悄悄问了好几次，但是不敢问你最后拿到的成绩，好像我不相信师姐似的。”
  “哥，你瞧，若璇对你的事儿多上心！生怕你的绩点受影响，申请不到斯坦福呢。”萧静雪说。
  但刘敬平的脸始终是阴暗的，直到吃晚饭之前，程嘉树载着萧静雪去清华了，他也没有对方若璇说一句话。
  “走吧，吃饭去吧，好饿！”方若璇没察觉到他的不快，拉了拉他的衣服。
  “以后你不要自作主张！”刘敬平憋了半天，终于喊出来，“我的绩点怎么样，不用你操心！”
  “哟，还生气呢？”她恍然大悟，“你就是因为这个生气呀？好吧，算我多此一举了！好心没好报，姐才懒得管你。”
  “我特么生气的不是这个！不是你以为的这个！”刘敬平气得脖子上的青筋都突了出来，“你就那么希望我出国？你巴不得我马上走吧？”
  方若璇迷惑地眨眨眼：
  “是啊，我是希望你出国，怎么了？”
  他狠狠地咬了咬下唇，愤怒地说：
  “我的真心都喂了狗了！”
  “你在骂我？”方若璇脸色一变，“我的好心才喂了狗呢！算我多事，管你那么多干什么？对，我就是希望斯坦福快点收了你这个妖孽，等你毕业，美帝马上给你送绿卡，哭着喊着把你留下，你再也不用回中国才好呢！”
  “这就是你希望的？”刘敬平握紧了拳头。
  “没错！”
  他一拳砸在旁边电动车的车座上，电动车开始报警，发出尖利的响声。
  方若璇转身就走，没有回头。
  一名男留学生冲刘敬平走过去，用不太流利的汉语质问：
  “你打我的车干什么？”
  “对不起。”他自知理亏，低头道歉。
  又来了另一个留学生，问他的同伴：“怎么了？”
  先前的那名留学生用英语说：
  “他和女朋友吵架，拿我的车出气。太可怜了，不要理他，咱们走。”
  “那就原谅他吧，没用的家伙！”
  他们跨上了电动车，一齐放肆地笑起来。
  刘敬平立刻用英语骂道：
  “你才可怜，谁他妈的要你可怜？你们才没用，女孩子都不愿意搭理你们吧？”
  两名留学生回过头，一人朝他伸出一根中指。
  刘敬平为了抵抗，伸长了两条胳膊，竖起两根中指，聊以在数量上跟对方打个平手，嘴里继续和他们对骂。
  留学生略感词穷，骂骂咧咧地发动了车子，飞速地骑走了。
  “庆幸你们是在中国吧！老子口下留情，免得落个欺负国际友人的名声！”刘敬平依旧忿忿地说，“这要是在美国，我能把你俩骂哭！”
  “哈哈哈哈哈哈……”不远处看热闹的方若璇笑得直不起腰，然后抖着身体艰难地骑上了自行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