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合集】
作者:解语卦      更新:2022-04-18 20:35      字数:7775
  (一)归隐之欢
  两山之间的河面上,一戴斗笠的撑蒿老者迎风高歌,空谷回音,声声畅快!此老者往来青山绿水间,载人不受金银之谢,只求能对歌,多年如此,却苦无知音。
  此日又行过两山间,老者引吭高歌,一句才了,便听山林传来应和,惊得他四下张望,欲寻那对歌之人,却只闻空灵之声四处飘荡。
  老者心间激荡,忍不住唱和,从花鸟鱼虫对到农事家宴,以歌代言,对唱如流,十分酣畅。他激动不已,忙朗声询问:“这位兄台,可要渡河?老叟随时恭候!”
  不知何处传来爽朗应答:“河是不渡了,敢问老丈,此间可还有山青岭?”
  老者一听,顿觉惊奇,对歌者必为方外之人!
  他往来此间久矣,鲜有人知道山青岭这么一处所在,更别说还有人打听了。
  震惊半晌,还未来得及回应,那头又传来一句:“也罢,多谢老丈,有缘再会。”
  老者反应过来,急声回话:“知道知道,老叟知道!”可那边却沉寂了。
  山林之中,两道身影信步其间,斑驳树影尽情撒在身上。
  “我竟不知有这么一处所在。”说话的是朝天歌,他头戴帷帽,一身白衣清朗。
  身旁的山河将新摘的果子递给了他,解释道:“当年出焚川时,曾误入山青岭,待了数日,还参加了一场婚宴。”
  “婚宴?”朝天歌疑惑地看着他,那故卖关子的神情屡试不爽。
  山河开了盖子,饮了口酒,笑道:“山青岭下山青村,山青村有山青宴,原以为是场寻常宴会,好混个饭吃,怎知是婚宴,也当沾沾喜气了。”
  “让你这般念念不忘,可是盛况空前?”
  山河停下了脚步:“那倒不是,当日人们皆着青色衣,与山色融为一体,宴会所用器具却为丹砂色,故也称之为丹青宴,让人耳目一新。”
  “丹青宴?”这感觉朝天歌有些诧异,宵皇古籍曾有提及,不过寥寥一二句,他也不甚在意。
  “嗯。山青人从不出岭,见有外来客不但不拒之门外,还倒屣相迎,至真至诚,令人有宾至如归之感。”山河边说边撩起朝天歌的帷帽垂纱,“我听闻,朝城主后来也寻世外桃源隐居去了。”
  “那确实是他想要的生活。”
  “是啊,清闲度日~山青领乃是绝世秘境,远离尘嚣,闲逸悠远,若你我能归隐此间,不问俗世,岂非美哉?”
  朝天歌浅浅一笑,道:“世事变迁,沧海桑田,能找到固然好,找不到也无妨,世外桃源自在归隐人心间。”
  浮世万般,他们逐一看遍,人情百态,也都领略了番,以他们的情况与脾性,自是不愿与世人有过多交集,即便是四处游玩,也多走些清净之地,若非想看尽世间美景,便在多年前重逢之时,就已萌生归隐之意了。
  “是啊,”山河凝视他的脸,“世外桃源何处不是?”只消与眼前人一起,处处皆为桃源胜境,“我看此间不错,不如就在此隐居,如何?”
  眼前是一山涧清泉,流水潺潺,四周围有高直的竹子,清风徐来,竹林一片沙沙响,山鸟鸣涧,清幽怡人。
  “甚好。”朝天歌四下一看,才要用术建屋,山河却道:“诶~成个家不易,这过程得亲力亲为,方能体会个中艰辛滋味。”看上去他已跃跃欲试了。
  的确,与这个人成家更是不易,朝天歌感慨,才要将帷帽摘下,就被山河按住了——
  “戴着,别摘下来,这日头毒辣得很。”
  好不容易聚齐的魂,可经不起折腾,虽是冥王,却也不能肆无忌惮地曝露在阳光底下,得好好养着,即便过去多年,山河在这事上仍小心翼翼,不容商量。
  “不必担心,我自能应付,倒是你……”朝天歌话未说完,山河截口道:“我不许……”语气不重,却难掩的紧张,无数得失间,他已成了惊弓之鸟。
  一个人常驻世间,天长地久又有何意思?历尽艰辛等来的自然要如命般惜着,余生虽长,他却再也丢不起了。
  朝天歌目光淡柔,默然半晌才缓缓道:“好,我戴着。”
  日近黄昏,他们在山涧碧潭边清出了一片空地,就地取材搭建房屋。
  朝天歌扛来一捆竹,看山河吭哧吭哧地建棚搭架,动作十分娴熟,不由问道:“你以前做过木工?”
  山河往棚架上铺了一层茅草,拍了拍手道:“还不是拜你所赐?若不是当年你的致富计策,我也不至于在上幽城中大搞建设,硬把自己练成了无所不能的高手。”
  他笑着说出,倒也听不出半点埋怨的意思。
  朝天歌哑然失笑,边捣鼓着矮几边道:“辛苦你了。”
  “说什么客气话呢~”山河嘴角带笑,瞥了他一眼,从棚上跳下。
  忙活半晌,终于有个像样的竹棚,得亏他们手脚利落。不过是除了搭建房屋,其余缺乏的材料皆靠术法所得,若然天黑也不见得有个遮风避雨之处。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此时他该洗手做羹了,朝天歌则开始破篾刮青,直到那边炉火飘香,他这边的几个竹编灯笼也就做好了。
  朝天歌饮食偏爱清淡,清汤寡水也喝得津津有味,可自从跟着山河走南闯北,不少吃山珍野味,口味也变刁钻了,愈来愈讲究,不是山河做的就味同嚼蜡,虽然他吃不吃都无差。
  山河在水潭边架火做羹,掏出了个小陶罐,取出一勺腌好的薄荷,加入滚烫的虾仁羹中,薄荷清香立即飘出。知朝天歌喜好薄荷,他便将薄荷腌在罐中,随身携带着,以备早晚取用。
  “香不香?”他明眸抬起,正讨夸。
  借着穷光蛋的光,朝天歌将最后一个灯笼挂上了竹棚,闻着香味,眉头一扬:“薄荷……有虾?”难不成他离开的片刻是去捉虾了?
  山河笑道:“你的鼻子越来越灵了~”
  “也是拜你所赐。”朝天歌往灯笼里送了几点火光,须臾,整个棚就亮了起来。
  按例,五鬼早该将酒取来了,这会儿怎还不见踪影?
  山河正美滋滋,朝天歌忽问道:“你让五鬼去何处取酒了?”
  “小筑外的海棠树下,我埋了几坛尽欢酒,一直没告诉你。”
  “何时的事?”他有些惊奇,山河又道:“很多年了,原来还有忘忧酒,不过早些年喝光了,就没顾得上酿。”
  话音刚落,五鬼抬着两坛酒和几个大碗,嘿咻嘿咻地来,见到朝天歌还不忘行了个礼,之后跳着蹦着隐于夜色中。
  低矮的竹棚下,一方竹塌上放着一矮几,矮几上搁着两碗热腾腾的虾仁羹。
  山河轻轻敲落酒坛泥块,揭去酒封,朝天歌正清洗着竹筒,一股子浓香扑鼻而来,香如幽兰。
  “这便是尽欢酒?”他未曾尝过尽欢酒,但闻其味,也忍不住想尝一尝,于是快走两步进了棚。
  “是,能让人欢乐的酒。”山河将酒倒入竹筒中,其色清如泉,晶莹剔透,“这可是掐头去尾摘的酒,请一定如实夸赞啊。”
  朝天歌抿唇一笑:“还须看酒师功力如何。”
  “不过得先把这碗羹吃了,才能饮酒。”
  如此方不会伤身,可对于朝天歌而言,本就无身,也就无所谓伤不伤了。
  “既不让品,为何还把酒倒出来?”
  “你并非好酒,怎地这会儿就等不及了?”山河好笑地看着他,也曾带他品尝天下佳酿,可他总是一副平淡神情,便教山河以为他不好酒。
  当年一品忘忧酒后,朝天歌对山河酿的酒就有种莫名的期待,只是他从来也没开口索求,这会儿初见尽欢酒,自是有些迫不及待。
  见他抿嘴不语,山河立马道:“我的错,我的错,是不该先倒出来。”语罢,也没继续说什么,只捧着一碗羹,目光灼灼地盯着朝天歌,直到他将虾仁羹吃下。
  羹虽有些烫嘴,却不妨碍薄荷的清爽润喉,也无腥味,只觉清香鲜美。
  朝天歌从来食不言,山河也默默看他喝完,虽是无语,但眼神频频暗示挑逗,似乎非要逼他动容。
  怎奈他熟视无睹,山河渐觉无趣,瞅着一碗羹愣是没动,发出无聊一声长叹。
  “你怎么不吃?”朝天歌喝完,抬眸皱眉,“累了?”
  忙活整日,难免疲劳,可看他那有些隐忍的笑容,便知他打什么主意了,于是脸色微变,道:“好生吃你的,养好身子方为上策。”
  山河闻言一挑眉,登时心情大爽,笑道:“这可是你自己应承的,莫再耍赖了。”呼啦啦干下了一碗羹,吃干抹净。
  朝天歌才反应过来,急欲解释,山河忙不迭送过来酒,教他闭了嘴。酒才碰唇,浅抿而已,便觉甚是甘美,再轻啄慢品,细腻柔和,入喉回暖,尾劲余长,确能让人沉醉。
  “酒香醇厚,此香似是能诱人心,只需一口,万千意趣尽在其中。”朝天歌眉目已生了酒意,再抬眼看山河,却觉他醉意更浓,否则也不会突然近身来,含着尽欢酒送入他口中。
  所谓“尽欢”,不过沉醉快乐罢了,哪管何时何地。
  .
  (二)吃货日常
  “这里有三个!快过来!”山河一锄头下去,泥块翻落,露出了黄澄澄的笋须,这才第一锄就有这么大的收获,着实令人激动,看来今日采笋定能满载而归。
  朝天歌背着竹篓跑来,脸上难掩的欢愉,背篓却满了,都是块头大的笋,这让山河惊奇不已,也不过才教他如何找笋,他这就举一反三,连采了一筐?
  “你是不是动用了什么术法?”山河把锄头一撂地,质疑看他,唇角却忍不住勾起。
  朝天歌摇了摇头,道:“我什么都没做,只是说了句‘我来采春笋’……”
  “之后它们便自己冒出来了?”
  朝天歌诚然地点头,不怪自己,若非要论,那只能怪这片土地的精灵太过狗腿,得知冥王在此,就尽干些阿谀之事了。不过,也正合山河意,反正这种事对于他俩也不亏,权当来此走个过场。
  “那不算,要你自己挖的才算数。”山河有些不甘地努了努嘴,虽说输赢乃赌徒常事,但他不想“眨眼输”,何况这次的赌注还有点大。
  朝天歌眉头微扬,云淡风轻地道:“方才可不是这么定的,你莫不是输不起?”
  眼看耍赖不成,山河也不纠结了,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等我把这三个挖出来吧。”
  扒开了土后,山河看准了正准备要抡一锄,“我来帮你。”朝天歌话音才落,那三个笋就没出息地冒了出来,还自断起出,从斜处滚落到他脚边,实在有够诡异。
  山河的锄头定在半空,愣了愣,看向朝天歌。
  他却摊了摊手,道:“如你所见,是它们自告奋勇。”
  “可真够狗腿的啊~”山河咬牙说着,目光扫了一圈,好似这片竹林的每片叶子都有罪,哪天若是被砍了,它们也不无辜。
  又是一日春光明媚,干什么都一起的他们,挖点野菜也不例外。
  山河抱着酿好的一大坛尽欢酒,正笑嘻嘻地打趣,怎知旁边投来的眼神有些古怪,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他吃了般。
  “你、你可不能趁我不备……想干什么等回家再说,可好?”山河脚步不自觉加快了。
  朝天歌提着竹篮,就那么轻飘飘跟上来了,几乎要肩靠肩了。
  “你日日往山上藏尽欢酒,打的什么主意?”朝天歌逼视他,山河躲开他的眼神,支支吾吾道:“酒嘛重在陈,酿出来的酒经过封藏,才有香醇口感。”
  “那为何要在不同的地方埋藏?”
  这不是想着何时酒瘾发作,可就地取材么?山河也不解释,嘿嘿笑着朝前去。
  朝天歌轻轻哼了声,道:“你若是想借酒意纵欲,你猜我会让你如愿以偿么?”
  “怎么?你可小看我了,本人纵欲还需借酒意么?”
  “是么?”
  山河细想,顿觉不对,忙问道:“你该不会是借题发挥,又想到那里去了吧?我都跟你说过了,当时路经洛都,因为醉得不省人事,方将洛竹姑娘认作是我阿娘,才有了那么一段缘分,可我真的没有对她做过什么非分之事……”
  “你着急解释这些作甚?我又没有说什么,倒是你为何如此耿耿于怀?你是觉得我信不过你,还是你信不过我?”
  “……”
  光是埋一坛酒,都用了半晌,再挖点野菜回去,就已日近黄昏了。
  好在满山蕨菜易寻,他们就摘了满满一篮,水边清洗时,山河心思斗转,三下五除二就脱了外衣,兴奋地道:“朝天歌,我们一起洗洗吧,都许久没一起洗了……”
  朝天歌先是一愣,后忍不住笑了,顺手丢给他一个鱼篓,道:“你若是能捉两条鱼上来,我便遂你愿。”
  山河接过鱼篓,嘴角一勾:“这有何难?”语罢就钻进了潭中没了动静。
  朝天歌摇头一笑,只消他开个口,山河即便是掘地三尺,也捉不到一条鱼。
  默默地将蕨菜洗净,他正要提篮离开水潭,岂料双脚一沉,那人竟抓住了他的脚往上一掀——
  “下来吧你哈哈哈~”山河冒出半个身,伸手勾住他的腰就往水下摔,朝天歌忙不迭推出一掌,将一篮子蕨菜送回岸上,之后就被拖入了水中。
  水花四溅,水面一连串水泡咕噜冒起,之后又没了动静。
  这水潭看似不大,却足足有三丈多深,他们若是沉了底,一番闹腾也翻不起多大的水花。
  良久,山河才冒了出来喘息,衣衫不整地被朝天歌紧锁在怀中,半身泡在水下也不安分,愈是想扭动挣扎,愈是动弹不得。
  “好好好,我认输,不玩了行不行?”山河心虚侧过脸,对上的却是让人无法拒绝的含情目,就又妥协服软了。
  “是你非要惹火上身……”朝天歌轻含住他耳珠,山河缩了缩脖子,没出息地求饶道:“别闹了,还要做菜呢~”话是这么说,却又往后仰头靠他肩上,目光紧放在他脖颈处,气息微吐。
  朝天歌呼出一口气,松开了他的手,自己可以不食不寝,可他一血肉之躯不行。
  岂料才一松开,山河便趁虚而入,迅速转身反手一拿,反将他压在潭边石壁上,噙着笑俯身在其耳侧悠悠道:“你倒是学会欺负哥哥了呢~”
  朝天歌趴着石壁,手上有些吃劲,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成线滑落下来,那双唇轻启,低低唤了声:“哥哥~”
  山河登时心浪迭起,吻住他肩头那朵彼岸花,许是错觉,那彼岸花竟摇曳了起来,妖娆冷艳,神似他之欲拒还迎,惹得山河心旌荡漾,也不知朝天歌是如何挣脱开去的,就又将其缠回水底。
  .
  (三)天赐之福
  山河神采奕奕地挖出一坛酒来,哼着小曲清掉坛上的泥渣,倏忽眸光一凝,起身就奔向远处的草丛。
  朝天歌却从里头走了出来,怀中似抱着个什么东西。
  “这是……”山河看清了他怀里的东西是个襁褓时,快走了两步。
  朝天歌面色凝肃,掀开襁褓,轻声道:“他快死了……”
  山河扫了一眼襁褓中的婴孩,蓦地一怔,惊见此娃色若死灰的脸上满是伤痕,似被蚊虫叮咬过,嘴唇干裂微张,气若游丝,已在濒死边缘……当看到其眉心处嵌着的花纹时,他的心一下揪了起来,眉间一点朱砂,本是天生丽质,但却是惊艳的彼岸花,许是背着不祥预兆,才被人遗弃的吧。
  “快让我看看!”山河急忙将酒坛放下,将孩子抱过手,探了下脉,脸色倏变,惊愕道:“他腹中有虫!!”
  “让我来!”朝天歌拨开婴儿身上的衣物,在其白得有些鼓胀的肚子上定了个咒,随后往他肚脐引入了三根红丝。
  这孩子抱在怀中甚是轻盈,山河眉头紧皱,心中如压着一块铅,沉甸甸的。
  轰隆一声雷鸣,似是一场雨马上要来。待他们赶回屋中,雨果真下了。
  山河望着漫天飘雨,有些黯然道:“若我们没有发现这个孩子,这场雨岂非……”
  “这说明他命不该绝。”朝天歌从里屋走出,递给他一壶酒。
  “这孩子着实可怜,到底是何来历?”山河望着朝天歌,握着酒壶,拇指在上下滑动着,“为何他眉间有彼岸花纹?”
  朝天歌轻敛着的眉舒展开了,问道:“山河,若将他的彼岸花抹去,你会不会把他送给寻常人家收养?”
  山河垂眸静思,良久才道:“我们养着,确实有些不适……”
  毕竟孩子承受不住朝天歌身上的气息,不适宜与他们长期生活。
  “这个你可以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只怕我们将孩子养在身边,将来他长大了,变老了乃至最后死去……你我是否能够坦然面对?而他是否也能接受得了这般现实?”
  他这么一问,山河颓然地喝了口酒,笑了笑道:“或许,我们应该学会如何与世人道别,不那么不舍……”
  他的笑有几分释然与无奈,可看朝天歌的神色有些不对,于是面容一整,朗声道:“管它呢,日子还长,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既然让我们遇到了,就说明这个孩子与我们有缘,那就暂且养着吧,他会不会跟我们一辈子也不好说。”
  说到这儿,朝天歌似乎松了口气,接过他递过来的酒,道:“好,那就养着。”
  “你是不是知道这个孩子的来历?”山河的目光从外头淅沥的雨中移到他脸上,“你觉不觉得他……很像我们的一位故人?”
  雨已下了半天,缠缠绵绵,并不打算就此消停。
  朝天歌抿了抿嘴,摇头道:“这个孩子就如同从天而降,我暂无头绪,典簿司要查也没那么快。”
  山河眉目轻敛,呢喃道:“连你都不清楚……此方圆几十里也不见住户,到底会是谁家的孩子?我看寻常人家也不会到这深山野林来,难不成……是山青人?”他仰天长出一口气,转而言道,“带孩子我可没经验,不过好在有你。”
  朝天歌毕竟还养过拾泽,带个小孩应该不在话下,他满面堆笑,眸中闪过一抹“我看好你”的光辉。
  朝天歌摇头苦笑,转身进了内室,后头山河还喊了一声:“以后粗重的活我来做即可,你就好生带着孩子吧。”
  “不是一向都是你做么?”朝天歌抛出来一句,山河冁然一笑道:“是是是,我这就给你们做好吃的去。”
  .
  (四)带娃日常
  是夜,月明星稀,夜风微拂,香花飞一地。
  朝天歌从屋内走出,将挽起的衣袖放下,见着摇椅上躺着熟睡的一老一小,心中暖意幽居,脸上拥着惬意的笑,半蹲在摇椅侧,拨开山河耷拉在孩子头上的发梢,轻抚着孩子的后背,眼里映满星辉,频频在孩子脸上打量着。
  “怎么了?有心事?”山河睡眼惺忪,轻声询问。
  “……没有。”朝天歌将声音放低,“这外头风大,到里边去吧。”
  “我抱他抱得手都麻了,动不了了,你把他抱进去吧。”山河作势想舒展身子,还不忘交代一句,“轻点啊,他好不容易才睡下……”
  朝天歌将趴在山河肚子上的孩子轻轻抱过手,就朝里屋走去了。
  须臾,里头传出了一阵啼哭声,山河一瞬睡意阑珊,猛地跳起:“又醒了??”
  只见朝天歌抱着惊哭的孩子正来回踱着步。
  “出了什么事?!”山河扫眼见地上还有一堆冒着烟的黑灰东西,不禁皱了皱眉。
  “青鸦误入,吓到他了。”朝天歌的面色似乎比地上的黑灰还要难看。
  看着受惊的孩子紧趴在朝天歌肩头哇哇直哭,山河愧疚道:“对不起,我忘记布下结界了,我来抱抱?”
  “无碍,你去取些水来吧。”
  孩子哭声渐小,昏昏欲睡,山河眼里的关切之色却只增不减,恨不得就扎根榻前了。
  将孩子哄睡后,朝天歌里外都设了结界,还特地让知悉鸟在榻前守护,这才将山河拖了出去。
  清风掠发,他们月下对酒,山河好一阵感慨,道:“为人父母可真不容易啊。”
  朝天歌瞬时坐直了起来,问道:“你想爹娘了?”
  山河点了点头,眼里柔光浮荡,叹息道:“我小时候顽劣不堪,时常闯祸,着实给他们带了不少烦恼……眼下好了,我终于也能体会一把爹娘的不易了。”
  朝天歌抿了口酒,道:“关于爹娘的一切,我只能从三位师父口中得知,所幸还能凭画像知道他们的模样。”
  “那你长得像谁多一点?”
  “眉目随我娘,唇鼻随我爹。”朝天歌淡淡一笑,望向了夜空。
  山河盯着他看了许久,才转向那轮明月,道:“这孩子还未取名,我想了想,是你先发现了他,不如就随你姓了。”
  朝天歌看向他,莞尔道:“可以,那你来取个名。”
  山河若有所思道:“单名一个‘堇’字,堇菜的堇,如何?”
  “朝堇……”朝天歌咀嚼着此名,不觉间露出了笑容,仰头喝了口酒,便听他再次感慨道:“朝堇,多好~”
  “是啊,很好。”
  “朝天歌……”
  “嗯?”
  “我们收养堇儿有多久了?”山河忽问道。
  “半年了。”
  “原来你也知道有半年了?”山河挑眉,自从有了孩子,一门心思都在孩子身上,都不知清心寡欲了多久。
  朝天歌尚未觉察他话中之意,可看他那目光缱绻,便已意会他所指何事了。
  眼神缠绕处,不知觉间山河已将他手上酒壶取下,拉着他入了隔室。
  轻抚着那柔软嘴唇,领略着山河身上独有的酒香,朝天歌大手捧着他的脸,轻轻覆上了那片温热的柔软,如夜风般轻柔。
  幽幽烛光中,山河似看到了那久违的娇媚之态,纵是唇上传来的清冷,也抑制不住他那颗狂热的心,白衣退去,还是那身夺目的彼岸花,令他沉醉痴迷。
  红烛摇曳,他们紧紧相拥。
  “山河……”
  “朝天歌……”
  他们似枕着彼岸花,身上流淌过清泉,彼此在迷离与兴奋中穿梭徘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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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意思,番外没有安排其余人的故事,主要是因为按着时间顺序来写,两个主角身边的朋友非老即死……
  《不死鉴》的故事到此结束了~起初还想写后续,后来因为太忙也就没继续写了。
  本人比较随缘,一切看缘分,如果有缘,我们还会再见!
  ps:如果喜欢作者,欢迎到作者专栏收藏作者,发新文会通知,谢谢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