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作者:
冷歆凝 更新:2021-09-10 06:27 字数:2014
那也就是说,景家希什么都听到了,那些她瞒了整整十五年的秘密:“阿希……”
景家希一下又一下地转动自己左手尾戒,这尾小指,虽然已经续接了这么多年了,但其实还是有些僵硬的,只是他努力地忽略这个事实,想着如果他一直好好的,他的景阿昕或许不会走。
可原来不是,这尾小指,不过是她最后决绝的借口,完美的几乎骗过了所有人!
不过景家希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他努力让自己波澜不兴,哪怕心里之中早已巨浪翻天:“我们明明说好的,要一直一直在一起,可你却还是走了,走的干净利落,难道就真的只是为了这区区的一根手指?果然,还有隐情的。阿昕,你瞒了这么多年,我差点就被你骗了。”
虽然那根断指不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但也是无数根稻草中的其中一根,景昕很清楚地知道,真正让她离开的是什么。
“我不想你终有一天也变成爸爸那个样子,我不想你最后连我都认不出来,阿希,我只是害怕……”
害怕他背负的太多,更害怕他会承受不住。
“所以你逃走了,连头都不回一下?阿昕。这件事情对我而言的确突然了些,我直到现在都没办法完全接受,可是有一点我必须要你知道。”
景昕问:“是什么?”
景家希扶她在床上躺下来,妥帖地将薄被盖到她腋下:“我知道你最近做了许多事,好的,坏的,追根究底不过都是为了我,意难平而已。其实这多年以来,我一直都想做一些出格的事情,对何东华,对陆夕,表达我的愤怒和不甘,可是我不敢,如今你替我做了这些,其实我很高兴。阿昕,这个世上除了你,没有谁能真的让我失去理智,所以不要怕,睡吧。”
景家希总是有这样的能力,让人莫名的心安。
她也真的是累了,景昕扯着景家希的衣角,小声说:“那你别走。”
景家希于是也脱了鞋子躺上床,将景昕揽在了怀里:“我哪也不去,你乖乖睡,睡醒了我们就回家。”
景家希因为刚刚献过血,精神还不是太好,靠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可景昕却睡不着,明明闭着眼睛,明明困的不行,明明周遭都是景家希身上干净而熟悉的味道,却偏偏无法入睡。
时间越长,失眠的痛苦就越难熬,头也慢慢开始疼,刀敲斧凿一般,但她还是忍着,紧紧缩在景家希的怀里,半点声音都不敢出。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景昕连查房都等不及,早早的就让景家希带她回家了,景家希也向来顺着她,只留下阿靳一个人孤零零地等着办理出院手续。
景家独墅里有章伯伯在等着,早早的就准备好了一桌子早饭,眼巴巴的在饭厅等着,一听见停车的声音,赶紧就往外面跑。
今时不同往日,这回来的可不再是两个人了,轻易马虎不得。
章伯伯小心翼翼地跟景家希一起陪着景昕进屋,一路上嘘寒问暖,景昕尴尬极了,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景家希就笑:“这是章伯伯还是章婆婆啊,怎么这么絮叨?”
章伯伯瞪他一眼:“你懂什么?现在月份小还不显怀,所以你们都不当回事,我可是从小把你们俩照顾到大的,知道的可比你们俩多,你们还是得听我的!”
哪敢不听,景家希连连应声:“当然听,我们以后都听章伯伯的。”
章伯伯心满意足,引着两个空着肚子从医院回来的小祖宗到饭厅。两个人放眼一看,嗬,今天这早饭比章伯伯第一天来的时候准备的还要壮观,各式粥粉面饭水果点心,中西合璧,摆了满满一桌子,好像景昕怀了十胞胎不多吃一点就会饿着一样。
“这也太多了吧?”景家希咂舌,“章伯伯你太浪费了。”
章伯伯抬手作势要敲他:“哪里多了?早餐要吃好,没有营养怎么好好养胎呢?你瞧我们昕昕这脸色,面黄肌瘦的,肯定是这两天在医院里没有吃好。”
景昕愤愤地想,哪里是没吃好,是几乎什么东西都没有吃,不过章伯伯年纪大了,景家希没有告诉他陆彦绑架她的事情,她也不会多说什么惹章伯伯担心,只小鸡似的点头:“对呀对呀我都饿了呢。”
好吧,章伯伯是过来人,章伯伯见识最多最广,一切都听章伯伯的……景家希冲景昕咧嘴笑:“那走吧准妈妈,咱们去把你的黄金早餐吃掉,吃完我还得去公司一趟。”
吃完早饭,景家希就去公司了,景昕在庭院里转悠了两圈就回房间了,她昨晚上几乎一夜没睡,得回去补补眠。
熟悉的床铺熟悉的味道,总算是能都睡着了,但睡的一点都不安稳,脚步虚飘飘的,空的人心里发慌,景昕迷迷糊糊的,好像听见有人在跟她讲话。
先是景昌律的声音,老迈的声音透露出一丝垂垂老矣,但他的话,每一字都还是这么有力道,能够刻记在她心上,令她永世不忘:“你这个只会影响景家希前途的女人,不配留在景家希的身边!”
再然后还有肖冉,还有何东华,还有陆夕,他们纷纷都在指责她,如果没有她,景家希不会断掉一根手指,如果没有她,何乐悦也不会失去孩子,那孩子还不到四个月,是一个无辜的小生命,都是因为她的狠毒,剥夺了他看世界的机会……
景昕大脑世界瞬间一片惨白,昨天在产房里发生的一切如蒙太奇般迅速闪回,那些支离破碎的残肢血肉,仿佛有了自主的意识,逐渐拼合,最终拼成了一副完整的身躯,只是少了一颗头颅。
它的头哪里去了?
对了,那颗小脑袋,已经被戳碎了,头骨脆弱撑不起整副头囊,只能变成一滩软绵绵的囊皮,滴滴答答地淌着水,游移到自己残缺的身躯之上,然后血肉模糊地,朝她直直砸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