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云起接过那堆药材，便开始磨粉、提炼、配制，蒸馏······
  小时候，他问过他爸爸，那是在干嘛？一堆瓶瓶罐罐的，好玩吗？那时候他爸爸把他推了出去，让他不要靠近。
  多年后，他爸告诉他，毒品是没有解药。吸毒，就是自己踏进地狱。那些年，他爸背负着罪孽，一直在用所有的办法去调配出可以解除毒瘾的药剂。但没有，甚至连蓖麻油都试过了。只可惜 ，蓖麻油只能让人腹泻，却治不了精神上中的毒瘾。
  直到试管中渐渐结出了晶体，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了。耿迟蜷缩在角落里，神志模糊。见闻云起取下了那个试管，便扑了过来。
  何相复抢先拿过了试管，让耿迟扑了个空。
  “给我点，给我点。”耿迟跪在地上，抱住了何相复的腿，耿迟姿态卑微。面对那一星点儿的“拔士巴”，如同地狱中的饿鬼见到生魂。
  闻云起此刻如同置身审判台上，而眼前的场景，便是他的罪证。闻云起闭上了眼睛，他不想看见耿迟在“拔士巴”作用下那荒诞和秽乱的神情。
  闻云起想离开这里，他害怕听见耿迟得到毒品后的那声满足又悔恨的叹息。
  “云起！”耿迟拿着那个装有“拔士巴”的试管，并未及时满足耿迟，而是叫住了闻云起。
  他慢悠悠的揭开了试管口的橡胶盖，然后递到闻云起的面前。“你先！”
  “什么？”闻云起看着眼前这个阴阳怪气的人，他不敢想眼前这人到底被贪念侵蚀到什么程度。
  在“拔士巴”面前，耿迟没有了理智。而何相复在贪念面前，已然没有了人性。
  “你先啊，这么好的东西，你先来一口。”何相复见闻云起迟疑，一把掐住耿迟的脖子。“跟闻千峰比起来，他在你闻云起的心里算什么东西。你都愿意给他毒品了，证明你已经放弃他了。所以，你走了，就不打算回来了，对吧。”
  “何相复！”
  “不要，二，二公子，不······”
  何相复手上一用劲，直接掐断了耿迟的话。
  耿迟毫无气色的脸，现在已经憋得涨红。耿迟闭上眼睛，此刻他若是还能说出话来，定是那句，让他死，来换的他家二公子不要跟他一样沾染这种东西。
  看着耿迟紧闭的眼睛，闻云起内疚，自责。他恨不得十五年前那场事故里，死的是他自己。
  如果他爸活着，他会怎么做？
  那天他们遇到谢德龙，他爸听了他的意见，把毒品给了谢德龙。“没法救！能救他的只有他自己。”
  闻云起接过了“拔士巴”，把那些粉末倒到试管口，用指甲盖挖出了些，放在了鼻下。
  他懂了，这场旋涡里，他是那个缺口。他逃不出去，他只有死了，堵在那个旋涡的眼里，这场旋涡才会停止。从此，能就他自己的，只有他自己。能救他人的，也只有他自己。
  一阵难以适应的气味直冲上颚，一股眩晕慢慢传来。转而，闻云起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鼻子里隐隐约约的刺痛感。
  何相复拿走了剩下的粉末，抠出了一点给耿迟。耿迟直接把何相复的手指含进了嘴里。“恶心！”何相复抽出了手指，又一巴掌打在了耿迟脸上。
  闻云起想扶起耿迟，他要带他走。
  “云起！”
  闻云起眼前已经开始出现虚影，如同喝多了一般，他知道，“拔士巴”的药性已经开始了。
  “云起，来。我带你先去休息一下。”何相复上前拦住了要去拉耿迟的闻云起。
  闻云起被揽住了腰，那是他哥抱他的方式。
  “云起，云起。”
  闻云起满身燥热，他眼前不住的浮现闻千峰的样子。那个温暖的怀抱、那一声声娇嗔般的“云起”此刻似乎就在耳边。
  “云起，慢点。”何相复把他往办公室里带去。
  办公室的门在他身后关上了，他倒在了皮质沙发上。柔软凉爽的触感，让他的燥热感到一丝丝的释放。
  “哥！”
  老郭见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了，还没见何相复和闻云起回来，跟何毅半开玩笑说，“老板，刚才看人拿住一堆药材去了实验室，怕是少爷不仅给配方，还手把手的教吧。可饭也要吃的啊，早饭本身就没吃多少，这都下午了。小哥儿也真是，都不知道照顾下少爷。”
  “他们还没来吃中饭吗？”何毅从房间出来，看着老郭，问道：“他们还在实验室？”
  老郭点了点头，进了厨房，拿上了饭菜。“我给送过去吧，这几天少爷可能水土不服，吃得少，这不吃，怕是要伤身体哟。”
  “我跟你一块去看看吧。”何毅接过饭，“我来拿他的。”
  老郭本来只给闻云起拿了饭，听何毅这么一说，自己又给何相复拿了一份。
  “这孩子，跟他爹一样，只要往实验室一钻，就废寝忘食。”
  老郭难得见何毅这么高兴，便一路陪笑着。这孩子的到来，虽然没见得给家里添上了热闹，但至少让何毅开心了许多。
  实验室的门是半开着的，地上蜷缩着一人。那人上衣已经被扯开，里面没有其他人。里面空气里漂浮着不同外面的味道，何毅知道，这是制作过后的残留。
  “人呢？”
  何毅也是白问，老郭一直跟自己在家的这边。
  闻云起只觉得除了自己之外，其他地方都是舒适的，凉爽的。他想闻千峰了，现在特别的想。他想念闻千峰那张阳光帅气的脸，想念那双有些妖媚的眼睛，他想念那个身体······
  闻云起的上衣被撩开，一双手探了进来。可那双手就像挠不到痒痒一样，总是让闻云起觉得欠缺。
  闻云起不敢睁开眼睛，因为他一旦睁开了眼睛，他就仿佛看见了闻千峰。可他现在清楚，他哥不在这里，他哥车祸了，他哥现在需要他。
  一股凉湿的触感从他的脖颈处传来，伴随着响在他耳边一声声的“云起”。
  他知道这不是他哥，但他却很难抗拒诱惑。
  何毅环视了一周，突然看见远处车间里的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往这边看，那人的制服明显不是车间员工。老郭放下手上的餐盘，要不了几招，那人就被带到了何毅面前。
  他叫小付，长得挺机灵的一个小伙子，可看起来有些滑头，何毅还不敢给他安排太多其他任务。这些天他倒是经常走动在何相复和闻云起跟前，今天何毅刚巧遇到他，就让他去把闻云起叫来。
  “小付，少爷跟小哥儿呢？”老郭先开口问道。
  “少爷啊，小哥儿带着少爷去，去，去走动走动了，去熟悉熟悉环境。”
  何毅一听就知道是谎话。
  “你刚才带了药材过来了，实验室也有制作后的残余气味。那个闻家人也刚好吸过毒了，少爷去哪里了？”何毅问道。
  何毅比老郭更有威慑力，小付站在一旁，抖抖瑟瑟。“小哥儿带少爷······”
  何毅放下了手里的餐盘，微微笑着盯着小付。
  小付不敢开口了，只是不住的用眼睛瞟着何毅身后的那个办公室的门。
  何毅回头看了一眼，收回了袖口的那枚银针。那枚银针，沾了毒。
  “哥！”
  何相复停了他的吻，他看着闭着眼睛的闻云起，他还是不甘心。“云起，你睁开眼睛。”他不甘心当闻千峰的替身。
  “云起，你看看我是谁。今天你要记住，是我，何相复，你的小乌龟，带给了你无上的欢乐。”
  闻云起听见了何相复这个名字，他觉得胃里翻腾。这人在那个上午，用同样的办法，让耿迟坠入地狱。
  “滚！”闻云起咬着牙，他试着去咬舌尖，让自己清醒过来，不要沉浸在幻觉里。
  何相复摸着闻云起的胸膛，“你看看你，明明已经忍不住了，还这么扛着。没事，我能等，我等到你扛不住。”
  闻云起试着从沙发上起来，离开这里，却发现自己已经被何相复压在了沙发上。“滚！”
  何相复笑着，他把手往下伸去······
  那是闻云起的弱点，他的那里，此刻除了想念闻千峰之外，还蓄势待发，急需安抚。隔着布料，闻云起闭上了眼睛，因为此刻他眼前的正是他想念的“闻千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