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回荡着赵子旭的咆哮，像是野兽濒死发出的声音，听起来尖锐至极。
  凯撒半步不退，针锋相对：“身为执行部的一员，无视市民惊慌和恐惧，仅仅为保护自己性命。”
  “那么漠视他人性命，那么畏惧死亡，你又是为什么站在这里？回答我，赵，子，旭。”
  面对凯撒的咆哮，赵子旭清秀的脸庞布满冷冽，深紫色眼眸似是结上一层寒霜：“我没你们那么伟大的梦想，我只想保护妹妹，为此要身居高位。”
  凯撒满腔怒意尽消，眼眸充斥着失望，转身道：“我们走吧，芙蕾雅。”
  “嗯，”她应了一声，又开口道：“赵，你应该听过暴躁将军和贤者艾坦的故事，好好想想吧。”
  说完，她大步向外面走去。
  赵子旭抿嘴，没有行动，而是坐下，身子靠在沙发，静静看着他们离开。
  来到门口，凯撒伸手拧开房门，炽热的阳光随着大门开启而钻入，仿佛是打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沐浴在阳光的两人，背影是那么耀眼，令他忍不住合上眼睛。
  混乱的喧闹声随光而入，街上已经是人心惶惶，大家犹如无头苍蝇，四处乱跑。
  凯撒举起右手，大喊道：“不要慌！我们以世界树的荣耀起誓，必定会保护好你们，为避免战斗殃及，请大家有序地撤离附近。”
  此言一出，慌乱的声音顿时平息，空气显得格外安静，大门渐渐合上，阳光一点点从房间抽离，直至砰地一声关上门。
  阳光和人都从他视线消失，震耳欲聋地欢呼声炸响，玻璃窗都震动起来，人们在为英雄的出现而欢呼，也可以说是为自己得救而高兴。
  赵子旭闭上眼睛，喃喃道：“暴躁将军和贤者艾坦。”
  这个故事他小学六年级听过。
  那是由记不清相貌，只记得姓颜的语文老师讲的课。
  故事发生在新世历423年3月12日，地点在大流士东部，起因是当地小镇忽显霜巨人踪迹，居民们吓得举家逃命，恐惧传染一个又一个小镇，最终形成数十万人大逃亡。
  驻守东部的将军是年轻贵族巴莱尔。
  他是一位暴躁而勇猛的将军，闻讯率军前去击退霜巨人。
  回城后，他查看民众伤亡的情况，惊讶发现。民众明明没有作战，死亡人数却超过万人，再问下去，得知大部分都是慌乱中相互践踏而死。
  巴莱尔大怒，对自己的辖区人民失望，认为残存者没有活着的价值，便命令部下，准备在三天后杀掉十八万民众，给予其他人警示。
  路过的贤者艾坦听说，为劝阻将军，他从一名农夫那里借了一个锄头，前去将军府。
  巴莱尔听说过艾坦名头，便出门迎接，笑道：“难怪一大早就有百灵鸟在我窗外叫，原来是贤者艾坦大驾光临。”
  艾坦回道：“听说将军想要处死十几万百姓？”
  巴莱尔面色顿沉，厉声道：“那些人怯弱而又自私，为自己活命，宁可践踏同胞身体，我杀他们有什么不对！！”
  艾坦将锄头递给他，说：“请将军去种地。”
  巴莱尔弄断锄头，震怒道：“艾坦，我身为将军手握刀剑战斗，岂能去种地耕田，你竟敢如此羞辱我？”
  艾坦大笑：“将军手握刀剑作战，固然英勇不凡。但民众也有民众的战斗，他们为耕好田，要对抗害虫，大旱，要定期浇水，翻土，正是他们的劳作，才能让将军有气力战斗。”
  巴莱尔不甘心：“可他们太自私，太怯弱了。”
  艾坦反问：“若人人都有勇气和巨人战斗，人人都可以博爱无私，还要军队国家何用？”
  故事由此进入尾声，巴莱尔心悦诚服，放弃屠杀民众，不久，战死沙场。
  当时，年幼的赵子旭听了，心想这不是鼓励人们光明正大的自私自利嘛。
  如今，他再次回想那个故事，已经有不同的感受。
  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民众之所以自私自利，究其原因在于，他们压根不需要想那么多，只要安心做自己的事情就行。
  防御外敌，拯救别人，那些交给军队和警察就行。
  这么想的话，似乎失职的人是自己？
  赵子旭抓了抓头发，心下纠结无比，他不是贪生怕死的人，就是担心自己死后，留下妹妹一个人，没人照顾。
  再说，为一群面都没见过的家伙去死，未免太过愚蠢了。
  “但我讨厌不起来啊。”低低的声音从喉咙发出，狂风吹起黑色发丝，紫玛瑙般的眼眸闪烁着渴望。
  有生以来，他第一次被感情战胜大脑，隐藏在身体内心深处的感情在悸动，或许这感情只是一时冲动，往后回想起这幕，他会嘲笑自己的愚蠢。
  但是，他绝不会后悔，这一天冲动的决定。
  油门拧到极点，胯下摩托引擎发出咆哮，他戴着安全帽，目光看向前方。
  宽阔的大马路中央，和人群完全逆行的两辆摩托。
  一人听到动静回头，瞧见是他，凯撒大笑道：“赵，我为先前的无礼向你道歉，你是一个合格的执行部员。”
  “凯撒，别太傲慢了，我做什么事情，不需要你承认，我一直都是问心无愧的活着，从没后悔过！”赵子旭撕开温和伪装，语气冲得要命。
  他已经懒得再掩饰自己。
  “嗯，我知道，能和你并肩作战，是我的荣幸。”凯撒笑了笑，没有为他的语气感到生气。
  说话间，已经快出长崎市，大马路尽头，坦克大炮排开，身穿浅黑色军服的士兵穿插在其中，拼凑成一副令人绝望的景色。
  事到如今，赵子旭也不打算抱怨什么，轰轰烈烈干上一场。
  “全都给我变成肉泥吧！”赵子旭抬头怒瞪军队上方千米，将能力发挥极致，一个又一个如山般大小的冰球浮现，地面瞬间被阴影笼罩，底下的士兵纳闷，天黑了？
  有人抬头一看，顿时吓得大叫：“快，躲开，躲开！”
  轰轰！惊慌的声音无法传出三米之外，十五个冰球落下，声势宛如陨石天降，撕裂的大气沿着球身扩散，呈白色波浪状。
  “八嘎！给我开炮！”宫，武拔出村正，朝前厉喝，外表冷峻，骨子里已经陷入癫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