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重逢
荷儿想到这温馨地微笑,说:“那天下山回到班上,虽然你说服了一班同学,卢枫却是怒不可遏,骂我是天底下最没心肝的丫头片子。”
“因为他爱你,他告诉我他见不到你就像心不知哪去了,他无所适从。两个月后你爹爹又莫明其妙来信要你去英国就读,他特别憎恨你爹爹,也恼你。不是镜真师傅点悟,你又答应陪他考大学后才走他都不知要犯什么傻劲。”天泽快活地笑:“现在你回来了,那头笨驴一定开心死,我上山前他给我电话说他正在火车上,他争取明天早上赶到。”
她撇撇嘴。他看她说:“荷儿你可以去漠北考察,去那开发乳制品业不是很好?那有天然牧场,这样既成全北方经济又成全笨驴想你,两全齐美。”
她想想说:“有道理,不过这不是我们沈家强项。”
“凡事都是从生做起,相信我,没错。”
“我什么时候怀疑过你?天才。”
他笑,水里游。皮皮鼠和侏儒貂不知几时钻进来,天泽吹起口哨让它们跳舞,慢三跳得像模像样,荷儿俏笑,自那年下山,两个小东西跟天泽走了,她这是第一次见到它们。天泽游了一会跃上岸说:“差不多了,荷儿天黑了,大师他们还等我们呢。”
她不想从滑腻的水中起来,懒懒地说:“你先回吧,我还泡一会,真舒服。”
他复入水,一把把她抛上岸:“要有时间观念,臭丫头。”他裹上睡袍出去:“快点,别磨蹭。”
她拖长声调:“知道了。不见有你这么罗嗦的男人。”一面快速换好衣,出来。抬眼天色,阴阴沉沉,北风刮得紧,“也许今晚又该下雪。”她说。
“是,天气预告早上说了。”
她看眼他,不再言语,他像想心事也不说话,山道间只有他们拖鞋的趿地声,咔嗒,咔嗒,山间的气息,这时仿佛才被女主人公留意,留在梦中的熟悉爱恋才一骷脑涌到鼻尖。他走到一棵梅下顺手折下一枝曲梅,上面还有残雪。他递给她,这让她想起什么说:“你的飞雪是什么样。”
“不知道,没想过。”
“一大堆女人在身边竟说没想过,我却不信。”
“那是三婶招来的,庸脂俗粉。”
“你说话用脑子想后才说,小心你三婶以为你骂她俗。”她笑。
“我只跟你说。等把你嫁出去后我才去想什么飞雪,这是爷爷的浪漫。”他笑。
“说到老胖子,我想起卢枫那篇《将军少年》,描写的老胖子真是天下无双的情种,而且集豪气,才气一身,叫天下女人羡慕死。姚素琴读后说她以后也要嫁一个这样的男人,秦琳琳立志要嫁个军人。”
“你的笨驴很了不起,十七岁就写出了那样情意缠绵的言情小话。”他嘲笑
“你嫉妒。”
“是,我嫉妒,他真是天下最幸运的男人,十六岁就有了人生终极目标。”
“李天泽,你敢嘲笑他。”她怒吼:“我咒你一万年都只能娶个天下最丑的女人。”
他忍不住笑:“开玩笑也生气,还像小时。”
她气鼓鼓不理他,独自去了。
天泽放慢步子,从后面看生气的女主人公,身子摆动,曲线玲珑,愤怒的步履透出一股野性。他喜欢她这样发怒的神情,他还故意逗她,大声说:“荷儿小心脚下。”
她根本不理他,充耳不闻。
他越发的喜欢,想她还是他初识的小东西,一点儿没变,他没理由的怜爱她,为她做任何事,这是除她以外没有一个女人可以享受到的,他甚至从来没认真注意一个女人,她们无论漂亮与否与他似乎完全无关,除了正常的工作接触,风月女人他没放入心中,也许他该考虑了,他已二十四,应该可以打算终生大事。但是他的飞雪应是怎样的?他脑中一片空白,他有时真的羡慕卢枫,为什么一眼就能锁定目标,八年不改,他为什么能有如此清晰的目标,而自己连自己需要什么样的另一半都不知,未免太过失败。他想着不免笑自己,往小楼换了衣。荷儿早入膳堂。一屋子和尚,老和尚有十来个,中年的有三十多,少年有五十多。可谓是个大家庭,寺院以行医济世为主,每个弟子也以学医为主,当然除了必修的佛经。寺院医疗设备先进齐全,不亚于山下一流的医院。这里每个和尚都有他一个他不想外人知的故事或生世。他们在寺院清静无为地生活状态下宁静地生活,他们爱寺院,寺院就是他们的家,绿梅老和尚就是他们的至亲。
荷儿挨她的叔外公坐下,谁都看见她一脸不高兴。老将军微笑:“臭丫头,谁欠了你的债没还,拉长脸。”
“除了你的臭蠢才还有谁,我不管你,总之他一来你就得揍他,否则我让你过不了开心的三十晚。”
“没问题,只要一点大师笑一笑,我会让他给你磕个头。”
她破颜笑:“我没让他磕头,他自己没才还要笑卢枫。”
“那他更该受惩罚,他几时可以叫我不操心,到现在,媳妇影也不给我想个,我怎么去向他地下的奶奶交待。”
她更是笑:“原来你是来为他祈福的,你不觉你这样太偏心?你可是有四个孙儿,两个外孙,一个孙女,我不见你为他祈求什么?”
“没办法,手有长短,称有轻重。”
“荷儿,他来了。”她的一个师弟俏皮地笑。
老将军听见爱孙的脚步,待他至身前,出其不意点他膝盖穴向荷儿跪下。膳堂立时哄笑,天泽惊异地看爷爷,叫:“爷爷你开什么玩笑?”
“你这个蠢才,谁让你欺负小丫头,难道你不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快点道歉,丫头叫起来,你就起来。”
他笑,无可奈何。荷儿嗔老人:“我说了不要他跪,你抽他一掌就好了。”
老人依言,天泽脸皮着实痛。他委屈地说:“我早知就不来了,这样迎接新年,也太出位。”
“活该。”荷儿好不得意,吃起来:“看你以后还嫉妒不。”
“我嫉妒什么,明天我就剃度做和尚,看老头怎么去向我奶奶交差。”
“你敢。”她笑:“责任没完成你休想有自己。”
他望查理说:“老外你快点把她带回你那大不列颠岛去,她一来我就失宠。”
他们这样说笑着吃完团圆饭。然后一起守岁,他们在后禅院烧上旺旺的炭火,围坐周围,吹拉弹奏。子夜钟声响起,荷儿烧上第一柱祈福香,许下三个愿。查理也跟在后燃了三支香。天泽在他旁边笑问他许什么愿。他笑:“不能说,说了就不灵,荷儿说的。”
“不说我也知道,你爱她,不是求她嫁你,就是老土的希望她嫁给卢枫幸福。”
“查理别理他,我们外面去,开始下雪了,你可以欣赏夜雪下的梅。”她瞪眼天泽,男主人公笑嘻嘻,她往外走,他寸步不离。走出寺院大门他回望眼寺院门联:一方情,万法缘,怎么来怎么去。/千年果,大千修,同归无相三宝。他微微地笑下,快步跟上荷儿和查理。
雪越下越大,风越刮越紧,他们却不感冷意,漫步山道,昏暗的路灯在风雪里备添朦胧,却是有十分的情致,荷儿走来走去就走到了断崖梅,想说话,却突然被天泽掠上断崖梅。她吓得惊呼,这雪,这夜,这风,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山涧。查理目瞪口呆,张大嘴叫:“危险,天泽你不能这样吓荷儿。”
他轻描淡写地笑:“她刚才给我一个惊,我现在还她,很公平,对不对。”说着又笑:“你其实一点不用担心,这棵梅结实着,足够承受,每年这晚我都会坐在这守岁到天明。”
荷儿不再害怕,她开始觉得很刺激,她欢笑,一面叫查理放心,一面要天泽吹笛。他不答应,只对查理说:“你想赏梅可以学学中国老古懂秉烛,那将别具诗情画意。”
荷儿笑:“别听他的,他损你,听他吹笛最好。”
“一定要?”他问。
“朋自远方,你难道无悦乎?”
他想想说:“我有个条件,一曲换老外三个博士衍。”
“没问题,我愿倾我所学换君一曲。”
他笑取笛。开篇曲黄庭坚《虞美人。宜州见梅作》,接下是仲殊《点绛唇。题雪中梅》,第八曲是陆游《卜算子。咏梅》。第十曲朱熹《念奴娇。梅》:临风一笑,问群芳谁是,真香纯白。独立无朋,算只有、姑射山头仙客。绝艳谁怜,真心自保,邈与尘比隔。天然殊胜,不关风露冰雪。应笑俗李粗桃,无言翻引得,狂蜂轻蝶。争似黄昏闲弄影,清浅一溪霜月。画角吹残,瑶台梦断,直下成休歇,绿阴青子,莫教容易折。
荷儿听呆了,她不知道他竟然有如此多梅曲,对梅如此钟情,如此深情。男主人放下笛,拂拂身上雪,一个燕子掠水,带着荷儿飘然落下,查理惊叹,他一时有自惭形秽的感觉,自己三个博士根本上算不得什,哪及男主人公潇洒,风情万种,才情横溢,他看见女主人公的痴情迷恋的眼神,他不知她是为人醉还是笛音妙曲?她下来由衷地赞美他。他笑帮她拂去积雪,雪差不多停了,东方露出鱼肚白。天泽建议爬上山顶塔楼赏雪。一夜雪定有毛主席笔下北国风光,万里雪飘后的奇观异景。
当他们爬上十五层塔楼,纵观山色,大地苍苍,银蛇蜡象,惟一茫茫之景跃然眼底。不仅如此,更有红梅万点衬雪。天泽自嘲:“我却是无才写诗句,不知那笨驴怎么样。”
说曹操曹操的电话就来了,天泽手提响起,看是卢枫递给荷儿。荷儿接听,卢枫兴奋之音塞满话筒,他此时正在山脚下,正往山上来。荷儿即像小燕子般飞下塔楼。查理笑:“她终于盼望到了。”
“你没希望,有什么开心?”天泽讥笑他。
“我有未婚妻,汉楚的三妹。”查理笑:“苏佩瑶。”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这个老外,白叫我担心。”
“可我真的爱她。”
“你什么意思?你做人如何可以三心二意,你怎么对得起另外个女人?”他教训他。
“她知道。”
“你能不能一句话讲完整?她怎么可以容忍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
“我现在爱她。”查理笑。
天泽瞪他。他笑:“不是我说不清,是你不懂爱情。”
天泽火:“谁说我不懂?爷爷说爱情是对你所爱的人有一种一见就有拥有的冲动。”
查理哈哈大笑说:“你就像一个小男生,什么都是爷爷说的。”他笑不能自己:“你真是太可爱了。”
天泽可从来没这样被人嘲笑,怒:“有什么好笑,难道说我爷爷说的不对,我说爷爷是因为没有碰上这样的女性,我自然就没有爱情,有什么可笑。”
查理好不容易让自己不笑,说:“等荷儿嫁给卢枫以后也许你就有了爱情知觉。”
“那要好几年,我不会让她这么早嫁人,她还是个孩子。”
“她已成年,不受任何人支配,只由爱情驱使。”
“我可以,她听我的。”他自信地笑:“这层你不用担心。”
查理笑:“我希望如你所说,她也许真的只听你一个人。每次她有难题都是电话找你由你帮助她解决。不过你的问题谁来问?”
“我能有什么问题?你虽然有三个博士也不必这样小瞧我,我想要,随时可取。”
“我相信。”
“相信就好,下去吧,我不想再浪费时间,我要下山去,帮我看好老头子。”他举步下塔。
俩个男人踩着白雪,飞鸟出来寻食,天泽朝它们吹口哨。查理的心在天泽身上,他是个心理博士,他还是第一次遇上这样不懂爱情的小男人,他有那么高的智商却是爱情的低能儿。他临来大陆时,沈亭柏再三交待他,务必多为天泽和荷儿制造接触的机会,卢枫虽好,他却独喜天泽,天泽是他最佳女婿人选。他当时曾说爱情其实只能由荷儿自己选择,外人只会越帮越忙,适得其反。天泽一直在传说中,他不知道沈亭柏为什么独欣赏他,卢枫在他印象中深过天泽,因为,卢枫大作他拜读过许多,认为他是个极具才情和多情,又富有个性的男人。而天泽呢,自在机场相识,他张扬无所避忌的性格,加上今天和他短短的几十小时的接触让他感想颇多,他的言谈举止时跳脱幽默,时霸气不容抗拒,时又幼稚得叫人啼笑皆非,他一时很难判断他对荷儿的感情是哪种,他想着不免问:“天泽,你真想把荷儿嫁给卢枫?”
“没错,他很爱她,从我认识他,他就这样对我说。”他看眼异乡人说:“有什么问题吗?”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不用客气。”
“你不觉得你对荷儿关心超乎寻常吗?”
“是吗,我不觉得,从认识她我就是这样,并没改变过?”
“如果有一天荷儿嫁给卢枫你会伤心吗?”
“我为什么要伤心?老外,你不要问些这么幼稚的问题,我计划她过完年去漠北考察,去那边发展商机,和笨驴就能朝夕相处,还可以逗逗我妈开心,帮我尽点孝,这叫三全齐美,你说我的构思妙不妙?”
查理想笑,可他尽力忍着,不再和他说荷儿,茫茫雪山,梅花艳丽香浓,喜鹊喳喳,这是个世外仙园,不应该只有风月。天泽随意吟诵前人诗句,不时对查理说中国的古人其实比哪一国文人都诗情,他最遗憾他不会做诗,也许是被卢枫拿走了。查理笑,每个人都会遗憾,没人是全才,比如他,他原以为自己有三个博士衍很了不起,但是在他面前他一下子觉得非常卑微,简值是微不足道。于是他们笑起来,笑着,他们就远远望见荷儿被一个身材伟岸的男人热烈地拥抱着,狂吻着她发。天泽笑了,说:“他怎么只吻丑丫头的发?”
“那是种青涩的恋情。”
“我们绕过他们,以免打扰了他们的激情。”
他们绕道而行回了寺院。九隆第一时间拜见了授业恩师镜真,然后才一一向绿梅方丈拜年请安。他依旧是那么黑,人却是往成熟里长了许多,骨骼健壮,声音也变得格外男人味,他向老将军拜过年,急想去找天泽,在寺院大门碰了个正着,他喜出望外,亲热地就给他来了一个拥抱礼。天泽也欢喜地笑:“可惜我要赶下山,否则我们可以去李家堡围猎,真是痛快。”
“你可以请一天假。”
“不行,纪律是军人的天职,何况我已年年破例一晚,你们好好玩。”
“都是那头笨驴,我真是恨死他,叫他二六动身,偏拖拖拉拉,我真想揍他一顿。”
他笑,把查理引见给他。一顿早餐的工夫他们就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天泽告辞下山,没碰上卢枫。卢枫不知饥饿,他只要看着荷儿就饱了,他拥她走在山间雪道,向她吟《菩萨蛮。佳人玉雪轻颦笑》
佳人玉雪轻颦笑,
疏红几点深情绕。
风絮一枝头,
梅花旧样柔。
花移人面处,
飞雪迎香语。
眉黛不关诗,
销魂暮暮痴。
如果说天泽的笛音让荷儿迷恋,卢枫的诗句就该是一千杯酒,她醉熏熏偎依他,千言万语,她忘了时间,忘了身外所有,她有他足够了。天黑了他们依旧漫话私语,情话绵绵。也没有任何一个此时会想寻找他们。九隆拿卢枫向查理取笑,查理笑说:“七年相思不足为过,我希望他眠雪山野,渴饮梅露,最浪漫不过。”
九隆哈哈笑:“我相信那个言情专家做得出来。”
一个晚上过去,九隆真的没等到卢枫,他睁开眼的第一时间是说:“这家伙太过分了,他怎么可以这样重色轻友,一夜未归。”
一旁睡的查理笑:“他们在小屋。”
“你去看了吗?”
“大师傅去过小屋送斋饭。”
“到底是师傅,什么时候都想着弟子。”
“你应该惭愧。”
“我身不由己,责任在身,不像你们生意人自由。师傅不会怪我的,毕竟国事大于个人情感。”
“我很羡慕你们有这么强的国家荣誉感。”
九隆笑:“我只是跟着理想主义者后面喊爱国。”
“情种?”
“没错,他是天下第一情种,这次他不能再叫她跑了。”
“她不会,她长驻大陆,天泽还想她去北边发展,和他长相斯守。”
“总是他想的周到,不枉我崇拜他一场。”
“只是站在我们旁观者的角度看,你不认为天泽也许更爱她。”
“是吗,我没太想过,我只是一直想卢枫,荷儿不也爱卢枫吗?”
“是,我们都是看到了这一点,但是自前夜我见了天泽,我就感觉他的感情很微妙,至少他到现在还不知自己需要什么样的爱情,他可以说不知爱情是什么,他只能用爷爷的话回答我。”
九隆不由兴趣盎然问怎么回事。查理笑说起,九隆笑掉大牙,不可思议地说:“听你这么分析,卢枫不是要好惨。天泽性格我绝对清楚,他霸道起来无人可挡,你知在那最后一场战中他为了坚持自已的判断是对的,他竟敢孤身一人去深入敌后,结果他漂亮地回来了,让战事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所以你作为卢枫至死不渝的好友,你应该对他有所点醒,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要因爱情而伤了朋友,要有谅解的心理准备。荷儿其实对天泽有很重的心理依赖,如果你留心想下这七年间发生的事,每一件重大事情都是天泽帮她决定的。”
九隆矛盾万分:“这未免太残酷,我想未必会发生,天泽也许只是当她小妹一般,他痛她,怜她。”
“我也希望如此,我不想看到卢枫痴情没结果,其实我一直很欣赏他,他在很多方面比天泽更成熟。”
九隆笑:“除了爱情,他这是早熟,我更喜欢天泽,更具男人味,强悍野蛮果敢。”
查理笑:“他更像个军人,卢枫则像文人多点。”
“可他偏偏选择军人做终生职业,害我不能享受都市繁华。”九隆玩笑:“媳妇也不敢娶。”
“你真会说笑,荷儿说你有世界上最美的女孩子,叫什么舒兰,还为你调到漠北去了。”
“你什么都知道。”
查理笑点头。
他们起了床,卢枫在小屋也早早起来了,他为了爱情把师祖师傅统统丢置脑后,他心理确有歉疚,他吻过熟睡中的恋人大步出小屋来拜见师祖师傅,他未语,脸色先红。老方丈善解人意又不泛幽默地笑:“老和尚也年轻过,相信他们也一样,不用难为情,我很高兴我的丫头有你这么个俊俏的小伙子爱,我真愁她嫁不出去。”
他更是红脸。李卓然将军拉他近前笑:“老头子在你笔下的少年正是如此,事实也如此,我第一眼就爱她,一爱爱了六十多年,希望你能坚持,可不要学时俗,今天爱了明天说一切都变了,你的情也要变。”
“我不会,司令员。”
“这就好,男人一诺千金。婚姻的幸福与否往往取决一个男人如何去对待婚姻。”老人说:“丫头的外公外婆可以说是人世间最美满的一对,琴瑟和谐今年整六十载。”
“我正在为他们写书,争取作他们六十钻石婚的贺礼。”
“很好,但是不会妨碍你军务吧?”
“不会,司令员您放心。”他总算不再红脸,能自如地笑。他把爱情带到了寺院,也把甜美带到寺院,他在观音大士的眼皮底下肆意地爱着,他们在寺院呆到初三,下午准备起程时,一笑大师千里迢迢来拜访,他再见荷儿认不出来,还是荷儿依如儿时唤他方观良久才识认出来,不觉朗笑,又挥笔为她作画,卢枫为画配词:《一丛花。伊人梅雪》
梅花白雪爱无穷,凝笑是情浓。罗衣漫起花飞乱,
更兼雪,弄影朦朦。绣蝶流连,翩翩不断,
碎玉逐香风。
伊人梅雪喜玲珑,素艳扫春空。横筝不让筝音老,
把盏冰水点莲红。相思劳梦,哪堪梦绕?
持酒向帘栊。
荷儿如何可以为他不醉,九隆如何舍得不随他军旅余生,查理自也是心向他,多情如何可以无结果。坐中所有人为他表白赞赏,荷儿娇柔之态不胜画。一群尘世间的俗人怀着美好的心情挥情告别这座灵气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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