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胖子，一手托着碗，置于灶台边沿，一手拿根筷子，把灶台上的蛋液刮到碗里。
  “这，还能要吗？”沈伟惹不住小声的质疑道。这灶台不知道多少天没擦过了，上面黑乎乎的一层油腻的污垢，看上去就很恶心的样子。
  胖子没搭理他，因为锅里的油热的冒青烟了。他慌慌张张的把收集起来的蛋液倒入锅中。
  这胖子，太不讲卫生了，起码的职业道德都没有。沈伟心中暗道，但是他又不好当面揭穿他。顾客在外面等着呢。
  鸡蛋炒好，盛出来，然后炒米饭，最后放入鸡蛋，各种配料，出锅。这是最普通常见的做法。沈伟看胖子的厨艺，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沈伟帮忙把蛋炒饭端上去，然后在旁边坐下来假装玩手机，其实是想看一下顾客的反应。
  那青年男子，放下手中的手机，迫不及待的吃起来。
  不过才吃一口，忽然停下来，皱了一下眉头，如同吃药一般艰难的咽下去。沈伟心说：有数了，这蛋炒饭铁定好吃不了。
  那人又吃了一口，又皱眉。用小勺扒拉了一下，挑下面的尝了一口，直接把小勺一扔，喊道：
  “这是什么蛋炒饭，味道连猪食都不如！”他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一张口果然是外地口音。
  “说什么呢？什么猪食，你吃过猪食？”胖子从厨房出来，口气还很硬，明明是他厨艺不行，还不准别人批评，这暴脾气，正是应了那句老话：能耐不大，脾气不小。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讲话呢。不要以为我是外地来的，就好欺负！”
  “谁欺负你了，你来我这里吃饭，你就是上帝。我们怎么会欺负你？是吧，小沈。”
  胖子想拉同盟，以壮声势，吓唬客户。小沈笑笑，不接招。
  “你这蛋炒饭也太难吃了，味道怪怪的，怪不得到了午饭时间，你们家还冷冷清清的，我就说嘛，肯定是有原因的。我着急赶时间，不想在别家排队，才进了你们这家。本来觉得顶多口味一般，吃饱就行，没想到这么难吃，简直无法下咽！”这哥们不愧是做销售工作的，嘴皮子呱呱叫。
  “没那么夸张吧。”胖子对于顾客的话很是不以为然的回应道。
  那青年男子，还想再说什么，忽然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急忙伸手到嘴里，捏住一物，定睛一看：艾玛，钢丝球上的一小段钢丝！
  “我擦！”青年男子拍桌子骂道：“坑爹啊，我要投诉你们！”
  “投诉？你挺有时间的嘛？去吧，爷陪你玩到底。”胖子竟然又耍横，看来真有点欺负外地人的意思。
  “你！好好好，算你狠，算我倒霉，我一分钟几百万，没时间和你踢球！”青年男子站起来就要走。
  “慢着！”胖子喝道。
  “干什么！”
  “浪费饭菜，十分可耻！”
  “好吃的话，我会浪费？”
  “浪费粮食，我管不着你。但是，饭钱你不能不给啊。结了帐，你爱怎么浪费就怎么浪费。”
  “饭钱？你好好意思要钱，我要是去投诉，你得赔我三倍的饭钱都不止。”
  “吆喝，吃霸王餐，还想讹钱？厉害了，我的哥！”
  青年男子径直向外走去，胖子忽然从背后摸出一把菜刀来。
  “你干什么！”青年男子怔住了。
  “吃饭给钱，天经地义，哥们，别坏了规矩。”
  “你这是开黑店的吗？你敢威胁我，我现在就打妖妖灵。”
  “打，赶紧的，妖妖灵知道是什么号码吗？要不要我帮你按？”
  “你等着……”青年男子摸出手机。
  “妖妖灵出警的那几个哥们和我很熟，是这里的常客。他们来了，我告诉他们你吃饭不给钱，你觉得自己很有理吗？”
  青年男子听到胖子这话，犹豫了几秒钟，把手机装进皮包，摸出一个钱夹，然后掏出十块钱，扔桌上，哼了一声，转身出门。
  沈伟算是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家店的生意如此差了。敢情是厨师厨艺差，脾气还很暴躁，谁还会来做冤大头啊。附近的人肯定早都知道这个情况，也就是外地人，初来乍到的，不明真相，上当一回。
  “看见没，对付这种不讲道理的人，就应该强势一点，否则你肯定吃亏，学着点，小沈。干饭店的，经常会遇到这种情况，需要学会如何处理！”胖子拿起桌上的10元钱，丢给吧台小妹，然后向小沈得瑟道。
  “呃，胖哥威武！”小沈笑道。
  此后一直到下午2点，午饭时间基本结束，店里再没来一个顾客。
  “胖哥，怎么顾客这么少？我看别的店人挺多的嘛。”沈伟明知故问道。
  “哎，别提了。这你得问老板娘去。”胖子叹气道。
  沈伟本想故意打趣一下胖子，没想到他脸皮够厚，竟然把矛头指向老板娘，这倒奇了怪了。于是不免好奇的问道：
  “老板娘怎么了？”
  “你刚来，不了解情况，咱们这家店，位置这么好，我的厨艺也不赖，是吧？所以呢，之前的生意是相当好的，我一个人都忙不过来。可是……”
  “发生什么事情了？”沈伟问。
  “老板娘前两年开始信了佛教，虽然还没到剃发出家的程度，但是佛教的戒律，她都严格遵守。”
  “这事对于开餐馆有什么影响吗？”沈伟不解道。
  “当然有影响啊，我问你佛教的戒律你知道多少？”
  “不打诳语？戒色？”
  “不是那个，最主要的一条是不杀生。这个和咱们这一行关系最大。”
  “哦，我明白了。”沈伟心说君子远疱厨，不就是因为杀生的关系嘛，佛家也忌讳这个。
  “你看看这个菜单。”胖子丢过一份菜单来。沈伟忽然想起之前浏览过一眼，的确大部分都是素菜，听胖子一番解释，再拿来菜单细细一看，可不是吗。不是大部分都是素菜，而是全部都是素菜，无一例荤菜。
  “这年头，老百姓手里都有钱了，谁不是整天介大鱼大肉的吃。你开个餐馆，不做荤菜，生意能好吗？”
  “不是有专门开素菜馆的么？”
  “那得开在寺庙附近，或者信徒多的地方，或者有固定的客源。咱们这地方不行。”
  沈伟心说：素菜固然是导致餐馆生意不好的一个原因，但是最主要的原因我看还是你胖子厨艺太差了吧。只卖素菜也好，我目前恰好只学了几道素菜。
  “蛋炒饭可不是素菜呀。”沈伟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