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锋芒
作者:故苏慕容      更新:2021-09-06 18:55      字数:5879
  话音刚落,林小轶站了起来,转过头就看见从那边树林中走出了一胖一瘦两个身影,等林小轶看清之后,才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大志师兄,小武师兄,你们怎么也来啦!”
  大志和小武两个人因为刚才走了许多的山路,明显有些气喘,再加上当时已是初夏时节,天气有些炎热了,两人脸上都是大汗淋漓的样子,林小轶连忙走了过去,引着他们到亭子里坐了下来。
  大志一屁脱坐在亭子里的石凳上,对林小轶道:“这几天师父和师兄们都去了太清峰,整个池月峰上就只有我们三个人,你又整天往这后山跑,我和小武都很奇怪,不知道你每天一个人在这里干些什么?所以今天我们俩特地过来看看你。”
  林小轶苦笑了一下,道:“两位师兄,我一直在这里修炼本门的外功啊。”
  小武把林小轶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好像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师弟似的,看着林小轶这段时间被太阳晒得黑黝黝的皮肤,嘿嘿地笑了两声,道:“小轶师弟倒是勤奋刻苦地很啊!不过……”小武忽然想到了什么,叹息了一声,接着就垂头丧气地道:“不过我们三个都被大家公认为不适合修行的弟子,在我们身上也没有一点修行的潜质,那小轶师弟你为什么还要每天来这里修炼呢?”
  林小轶听了心里也涌起一阵难过,隔了片刻,道:“虽然师父师兄们认定我们不是修行道法的材料,但我们自己却不能放弃自己,只要我们坚持不懈,继续努力下去,到最后总能看到一点希望的!”
  大志和小武两人听了林小轶的话,脸上都露出了无可奈何的神情,都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永远也不可能在修练上有所作为了,也永远也不可能会像林小轶这么傻了!
  因为这个小师弟在他们俩的眼里简直是傻到家了!
  看到他们两人这副样子,林不轶本想将自己这些年来独自坚持修行,已经快要突破洪元境界第四层御物的事情告诉他们,以增强他们修行的信心,但是话到嘴边,却又想起了那个神秘黑衣人的告诫,不许林小轶向任何人透露在这里修炼太极五行道法的事情,何况这又是背着师父另投别人,必将受到师门的严惩,所以,林小轶还是将这些话又生生地咽了下来,然后低下头来,独自叹息起来。
  大志和小武两人自从被师父师兄们视为不成器的弟子,他们都终止了各自的修练之路,也没有再踏进这后山半步,一心一意地在池月峰做着杂役,他们自然不会理解林小轶的想法。
  他们都认为这个小师弟太傻了,明知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还要去白白地去浪费时间和精力,这种一意孤行的事情到最终会有什么结果呢?
  但这个小轶师弟向来又生性倔强,不轻意听得进别人的劝说,他们俩也不知道该怎么来说服这个小师弟。
  这时,林小轶也在旁边坐了下来,三个人围坐在这座亭子里,都没有说话,耳边只能听到轻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远处鸟儿的几声鸣叫。
  林小轶抬起头来,看了看这两位师兄,问道:“大志、小武师兄,那你们将来有什么打算啊!”
  大志和小武两人都在兀自出神,没料到小轶师弟会问出这样的话来,两人顿时都有些落魄之感,脸上还仍旧苦笑着,心里却无端地痛了一下。
  半晌之后,小武鼻子里哼了一声,道:“我们这些不成器的弟子还能有什么打算?这一辈子也只能在池月峰做做杂役,干些粗笨的体力活罢了!”
  旁边的大志则用手抓了抓头发,道:“这个问题我倒没想过,我从小父母双亡,是一个五峰山的道长将我带上山来的,这十几年来我一直在池月峰,师父和师兄们也都并没有亏待我什么,能在这里服侍他们,我已经知足了,如果不是五峰山收留我这个孤儿,也许我早已经饿死在街头了。”
  林小轶听了大志师兄的话,心里也涌起一阵同情,但他对大志师兄的想法却并不认同,如果像他这样的话是不是活得太无能太窝囊了。
  小武问道:“那小轶师弟你自己有什么打算啊?”
  林小轶眼睛看着远处,喃喃地道:“我们既然都已经走上了修真之路,自然希望能有一天修行到一定的境界,这样我们就能够仗着自身的道法修为行走天下了,为中土的百姓除暴安良,铲除邪恶的势力,消灭妖魔鬼怪,使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才是我们修真之人理所当然的份内之事啊!”
  林小轶的这一番慷慨陈词,大志和小武两人听了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眼前这个普普通通的小师弟竟然有这样的雄心壮志,让他们既感到惊奇又感到佩服。
  小武显然也被林小轶说得有些情绪激昂起来,点了点头,道:“如果真的有一天,我也有像大师兄二师兄他们那样的道法修为,就能御风而行,驱使仙剑做自己想做的事,那该是多么好的一件事情啊!”
  说到这里,小武抬起头来,瞭望远处那直插云端、巍峨屹立的太清峰,忍不住又道:“如果我也有道法神力的话,现在我就想去看看这五峰山的百年剑会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啊?可我们现在却只能在这里坐着,”说到最后,他眼神中流露出遗憾和惋惜之色,然后沮丧地低下了头。
  小武的话,像是戳到了三个人心里的痛处,大家都无奈地摇了摇头,神情里有些凄然,也有些愤慨,但更多的则是对自己无能的痛心。
  忽然,坐在地上的林小轶霍然站了起来,咬紧牙关,像是自言自语地道:“这五峰的百年剑会,我们也一定要去瞧瞧看!”
  听罢林小轶的这句话,大志和小武都觉得这个小师弟无疑是在痴人说梦,就凭我们这三个不成器的弟子也想去太清峰?要法宝没有法宝,更没有什么仙剑之类的依附之物,怎么去呢?
  从池月峰到太清峰,少说也有数百里的路,而且都是山势陡峭的地方,到处是悬崖峭壁,寻常人是根本上不去的,两人都相视苦笑着,并不去理这个小师弟。
  林小轶站在那里,阳光打在他的身上,好像将他笼罩上一层金色的光辉。
  ※※※
  太清峰金顶之上,五峰山剑会比试第一轮的下半场马上就要开始了。
  依八卦图原理分成的八座木台将同时举行剑会比试,在这些木台中要数震位上的木台最为显眼一些,这一轮震位木台比试的两位弟子是紫云峰的杨玥和长天峰的金彦道长!
  震位木台前挤满了很多人,里三层外三层,密密麻麻,水泄不通的样子,有些人甚至为了一个有利的观赏位置而引起了不小的争执和吵闹。
  这么多的观众都是冲着紫云峰杨玥这个被誉为数百年来难得一见的修真奇才而吸引过来的,相比较而言,其它各座木台上的观众人数还不到这里的一半左右,这也让其它木台上比试的五峰弟子们心里都有些羡慕嫉妒恨!
  此刻,震位木台下的观众中也不乏重要人物,长天峰的峰主玄英道长亲临观看,身后跟着一批长天峰的弟子,其中以道士居多,长天峰大弟子孙胥道长因为有比试所以没有前来。
  玄英道长对门下弟子的修行情况了如指掌,孙胥的对手只是一个太清峰的年轻后辈弟子,料想以孙胥弟子的修为自然不在话下,只是眼前这个金彦弟子的对手实在是与众不同。
  与一个年纪轻轻就已经被誉为惊才绝艳的人物相比,金彦弟子的修行似乎还是差了一大截,所以他这个做师父的有些不放心,想亲自观看这一场比试,他也倒要看看这个名头响亮的紫云峰弟子是不是徒有虚名的?
  除了玄英道长之外,紫云峰的峰主杨其襄自然不会不来的,因为这是儿子的第一场比试,他一定要来瞧瞧的,想看看玥儿这几年的修行进展倒底如何了?对于外界的传言,他倒是很清醒的,玥儿毕竟还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还需要经过很多磨练的,所以今天他一是为儿子来捧场的,二来是对儿子的修行做一个检验。
  长门执事弟子早已为两位峰主搬来的太师椅,玄英道长和杨其襄互相都谦让一番之后,都笑着坐了下来,一起观看这场比试,在表面上看,玄英道长和杨其襄平时和和气气,井水不犯河水,其实心里都想借这次剑会比试的机会来暗暗地较量高下。
  因为五峰山的掌门太一真人早已将本门的大小俗事都让于长天峰的玄英道长来料理,玄英道长身为长天峰峰主又执掌整个五峰山事务,其中难免有些地方触犯到其它峰主的利益,所以杨其襄一直以来也是敢怒不敢言,今天他想凭借着儿子杨玥的道法修为来给这位年长师兄一个下马威。
  想到这里,杨其襄向台上看去,此时,那震位木台上正站着两个人,相对而立,隔着七八丈远的距离,左边站着的一个身穿蓝色道袍的青年道士,留着几缕络腮胡子,眼神刚毅果决,此人正是长天峰的二师兄金彦道长!
  而站在右边的一位白衣素净,纤尘不染,如玉树临风一般地站在那里,白皙的脸上剑眉星目,看上去俊逸潇洒的样子,还带着一缕淡淡的微笑,不是紫云峰的杨玥又是何人呢?
  金彦道长向对面望过去,只见眼前站着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公子,而且斯斯文文的,更像一个文弱书生的模样,哪里是一个已经誉满整个五峰山的绝世人物呢?金彦道长的心里多少有些疑惑不解的。
  然而,这个时候,杨玥的心思却不在台上,杨玥的眼睛却一直看着台下的观众中,东看西看的样子,对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对手竟像是视若无睹一般,这让金彦道长心中不由地升起一股怒意!
  怎么这小子竟然这么狂妄吗?连我这边正眼也不瞧一瞧,是不是太目中无人一些!
  其实,金彦道长错怪了杨玥,此时杨玥正在台下众人之中对寻找一个人,只见他在台下几度逡视,暮然眼睛一睨,看到在人群的外围边上,站着一个淡绿衣衫的女子!
  不用说,这女子自然是池月峰的苏绮玉,她也正在向着杨玥招了招手,脸上莞尔一笑,一双温柔的目光中充满着盈盈的关切之意,杨玥也报之以微微的一笑,然后朝她点了点头,好像是在告诉她——你不必为我担心,我自会小心的!
  杨玥转过头来看向对面的金彦道长,略施一礼,道:“在下紫云峰杨玥,能与长天峰金师兄切磋技艺,真是幸会了!”
  金彦道长看他这么客气,怒气自然消了不少,也回了一礼,道:“杨师弟不必客气,我也是久仰大名了,你年纪轻轻就已经名满整个五峰山,实在难得,今日我倒要好好领教领教了。”
  杨玥淡淡一笑,道:“这些都是别人抬举在下的,让金师兄见笑了!”
  金彦道长听他这几句对话,谦逊有礼,好像并不是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骄横弟子,心中倒对他生出了些许好感,只是不知道他的道法修为到底如何?是不是真的就像传言中那般厉害?
  就在这时,钟鼎之声传来,剑会比试正式开始了!
  金彦道长知道所遇的是平生之劲敌,自然全力以付,他左手一挥,一整道袍,右手法诀引处,一柄闪着赤色光芒的仙剑如火焰一般腾腾而起,离地三尺,停在了半空之中。
  那金彦道长修炼的是五行中的火系法宝,这柄仙剑名叫“赤炫”,是他历经千辛万苦,从西域火山中提炼出来,再经过铜炉之中七七四十九天煅造而成,自炼成之日起,经过大大小小的斗法决战,也从未让他失望过,今日碰到强敌,金彦道长自然倾尽毕生的修为,那“赤炫”仙剑自被祭起那刻开始,即是烈焰扑面而来,一股炙热的气流从剑身上散发开来!
  顿时,让数丈开外的台下观众都感到灼热难挡,几个修行差些的弟子更是远远地退后了几步。
  杨玥看了一眼闪着红芒的“赤炫”仙剑,只是嘴角微微一笑,仍旧站立在那里,也不见任何动作,那柄“紫凝”仙剑还插在剑鞘之中系在他腰间,看他的样子,好像并没有要引仙剑出鞘的意思。
  金彦道长催动着“赤炫”仙剑,在那里如临大敌的样子,反观这边的杨玥却似这般清闲悠哉,这让金彦道长刚刚消退的怒气又冒了出来,对方竟如此低估自己,这让他有些颜面扫地,便连连催动那“赤炫”仙剑,那仙剑似乎如受真元注入,光芒更盛了,围在仙剑周身的火焰也更加猛烈了。
  原本那火焰还呈现出红色之状,霎时之间竟变成了青红相间的颜色,那炙热感受似乎比刚才更强烈了一些,整座震位木台犹如被一只巨大的火炉炙烤着一般,灼热难挡!
  站在台上的杨玥仍是微笑面对,看上去并不怎样难受,但却苦了台下围观的弟子们,很多弟子为了一睹难得的高手对决,再加上杨玥又是此次剑会比试的大热门,所以很多弟子都早早来到木台之下,等候在那里,以便占据着有利的位置,准备近距离地观看,哪知道金彦道长的“赤炫”仙剑这般厉害,使得台下观众都唯恐避之不及,纷纷都退了开去。
  下一刻,随着金彦道长手势一劈,“赤炫”仙剑呼啸着从半空之中直向对面的杨玥斩了过去,同时,一股滚滚的热流也裹挟着一起向杨玥袭来,仙剑离杨玥尚有数丈之远的地方,但杨玥身前的地上木板也已经被烧焦起来,可见仙剑之威力巨大!
  仙剑灼热地发出滋滋地声响,光芒更盛了一些,看来金彦道长使出了自己全部的修为来应对,因为他知道对面这个年轻弟子绝不是等闲之辈,他也顾不得别人说他凭着比杨玥多十余年的修为而欺负这个后辈了。
  但是,直到了此时,杨玥也没有任何动作,既没有驱动腰间的“紫凝”仙剑,也没有施展法力凝结成屏幕之类的阻挡之物,仍是微笑着等待“赤炫”仙剑从头顶上直劈下来!
  此刻,坐在台下的紫云峰峰主杨其襄不由地眉头一皱,虽然他对自己儿子的修行进境向来很是放心,但玥儿的行事作风却根本不像自己,像眼下这种危险之境,应当全力而为,严阵以待,而不是大意逞能的时候,难道他想以血肉之躯来阻挡对方的仙剑吗?
  而坐在一旁的长天峰玄英道长见那个杨玥这般托大,脸上虽倒也并没有多少欣喜之色,反而有了一丝疑虑,只见这个少年面带微笑,纹丝不动地站在台上,直面仙剑的袭击,却没有一点畏惧之色,有如此之胆量,必是胸有成竹之人,看来今天金彦弟子要胜过他也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果不其然,眼看着“赤炫”仙剑将要在杨玥的头顶劈了下来,只见杨玥面不改色,只是轻轻地抬起右手,掌心向上,正对着仙剑劈下的方位!
  “哼,想用手来阻止我的仙剑吗?真是不自量力”!金彦道长也是冷哼了一声,在这么多的本门弟子和中土修真之士的面前,这个紫云峰的少年竟然这样轻描淡写地抵挡自己的仙剑攻势,金彦道长又惊又怒,继续全力催促着仙剑直劈下去,然而,当“赤炫”仙剑劈到距杨玥手掌处还有几寸的地方,忽然停滞住了一般,竟下不去分毫尺寸了!
  还没等金彦道长觉出到底有什么异样的时候,杨玥右手的掌心之处已腾起一团火焰来,那火焰初时呈现红色,然而转眼之间由红变青,再由青色变成了白色,这白色的火焰兀自在杨玥的掌心处燃烧,看似平淡无奇,但是,台上的金彦道长以及坐在台下的玄英道长等人都马上变了脸色!
  “什么?”
  “这竟是真元之火!”
  “这……这白火乃是万源之火,是火系法宝修炼中至高无比的精魂之物!”
  原来,五峰山修炼道法分为金、木、水、火、土五行,各弟子们都是择其最擅长的来修行,五行之中如果臻于极至,那自然就可以在修行上突破瓶颈,以火系修行而论,只要修炼出真元之火就是达到了顶层的修为,也就进入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比如金彦道长“赤炫”仙剑那青红相间的火焰就属于火系之中极平常的,而杨玥手上的白火则是火系之中极限之物,对于五峰山的弟子来说,只有突破了洪元境界才能幻化出真元之火,言下之意,眼前这个年轻的紫云峰弟子竟然在修行上已进入的混元之境!
  玄英道长自是何等眼光,但一看见杨玥手心中的白火,也是一时被愕住了,自己修为已过数百年,历经了无数的劫难,才进入到混元的前期,这少年也就修行十余年就有如此之造诣,实乃天下罕见之奇才啊!
  此时,别说站在台上自己的弟子金彦道长,就是换了他本人上去,也未必就有十成的胜算把握!
  想到这里,玄英道长心里猛然地一下子惊醒过来,以眼前的这个少年的修行来说,他将来或许会是五峰山门下的中流坻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