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谋划(三)
作者:木丁白      更新:2020-06-09 19:31      字数:4016
  柯楚楚上楼就看见大堂中间摆着三张桌子,一大两小。大的围了二三十人,吵吵嚷嚷听不清一句完整话,桌子中间堆有碎银子大银锭,甚至还有黄金。相比起旁边的小桌子,这里要热闹许多,赌客的脾气也不见得好。大厅两边设有雅间,门口都有壮汉在把守,一看便知里面不是楼下那种小人物。
  时间尚早,柯楚楚就让闭月带着他们从大桌小桌一路玩下去,搞懂玩法之余,三百两银子已经变成了一千五百多两。
  “哎呀,公子好胆识,也不怕吓着人家。”闭月作娇嗔状。她想不到这规规矩矩的黑炭公子,还是个赌场老手。上把一手小牌竟把别人的顺子给逼趴下了,回想起那人追悔莫及的样子忍不住好笑。
  这炸金花,除了手气,还有一个诀窍,那就是察颜观色。有些初次拿到好牌的人会吓得发抖,桌上有经验的老赌棍立马就明白了,再跟牌下注就是傻子,再好的牌也捞不着几两银子;可这位公子不论牌大牌小俱是面无表情,恁是让那些老油子摸不准来路。
  闭月不敢再小看“他”,常言道丑人出怪才,真是不可貌相。
  柯楚楚听到她在旁边打趣,便扔了一个十两银锭过去,闭月喜滋滋收下。
  柯楚楚惊觉是自己人啊,男人赢了钱是不是应该很高兴,譬如得意忘形什么的?又见闭月的大胸在面前一颤一颤不停的找存在感,恶念一起,顺手再拿起一个银锭,学着对面男人那样,暧昧地塞进了闭月的胸衣内,并充当了一回感猪手。
  “公子好坏!”闭月一边叫着坏,一边却越贴越近,弄得柯楚楚浑身僵硬。
  一旁的梁广义脸皮直抽抽,很不习惯见到柯楚楚这副模样。
  而输了钱的人又恨得牙痒痒:对面那小黑炭真恶心,毛长齐了吗?自个儿丑得吓人还穷讲究,假扮高人也戴副皮手套。学着人家进堵坊,还学着人家狎妓,那笑起来的样子着实猥琐,真真令人恶寒。
  柯楚楚可不知道自己的形象给人添堵了,自以为风流倜傥。
  眼看到午膳时间,才赢一千多两银子,乌帕很急,建议他们进雅间去瞧瞧。
  “好哇!”闭月一拍掌:“我有老熟客,可以为三位公子引见。放一百个心,赌品都好着呢。”
  说到这里,正走上楼来的还真就是闭月的一个老熟人,赶紧起身上前唤道:“哟,汤爷回来了。奴家的妹妹您还满意吧。昨儿个赢了不少钱,您手气还旺着呢,要不咱来个趁胜追击?”
  闭月口中那妹妹就是邱子珊,上午出去下午又回。赌坊也兼有其他营生,想必这位汤老板是住在这里的。
  “爷就喜欢你这张巧嘴,比你妹子强多了。过来,让爷尝尝你嘴上的姻脂,是抹的蜜呢还是抹的砒.霜。”汤爷红光满月,神清气爽心情甚好。身旁的邱子珊手里提有一个奇珍坊的小匣子,或许刚刚就是买首饰去了。
  “汤爷就爱取笑奴家。”闭月用小粉拳打过去,痒在汤爷的心堪上。
  邱子珊眼睛扫到柯楚楚时浑身一震,或许是没见过这么黑丑的男人?
  “走走,我再叫另几位爷,大家上我的碧月轩去,就在左起第四间。”闭月伸手将柯楚楚又拉又拽,不去还不行了。
  汤爷接口道:“好啊,去你房里用午膳。”
  ......
  雅间陈设果然很雅致,闭月吆喝过来几位玩钱的常客,大家简单作完介绍便在碧月轩里开赌了。乌帕擅直作主让柯楚楚跟她姓刘,还给其取名为刘得财。此般俗气的名字惹得众人哈哈大笑,顿时对柯楚楚生出几分莫名的“亲切”。
  柯楚楚心说你们现在笑吧,等会儿就笑不出来了。她并没恼乌帕,知道这女人性格乖张,能恶心她的时候从不会手软。
  用完午膳,下午柯楚楚就坐在雅间里赢钱。梁广义思道难得来一次,就别浪费机会了,再开个“分店”吧,反正他已经知道转轮/盘的中奖秘诀。他将银子兑成银票交给乌帕拿着,打声招呼下楼赢他的小钱去了。
  柯楚楚聚精会神的玩牌,根本没发觉他不见了。打牌是一门极正经的事情,她很认真,更不会手软。
  才十来局,闭月口中赌品极好的汤爷就输得火大了,他一巴掌朝邱子珊脸上煽去,啐道:“你就不知道笑笑,又不是天姿国色,整天板着脸做甚,若不是你刚来,爷图个新鲜,谁愿搭理你!”
  闭月慌忙过去哄劝,小手在他身上扶摸游走,细声细语解释道:“汤爷息怒,奴家这妹子身世凄惨啊,整天想着仇家哪能高兴得起来?汤爷,说出来不怕您扫兴,她全家都被奸人害死,可怜见的。我妹子还去告过御状,上天有眼呐,后来皇上总算还了她家清白……”
  闭月话还没说完,汤爷惊道:“哟,看不出你这娘们还敢告御状?”
  邱子珊盈盈而泣:“我本县令之女,若不是那贱人,岂会落到此翻境地。”
  “啥?又来了。”汤爷没好气地调笑道:“好歹你也编个大点的官呀,区区县令在京城屁都不算。告诉你,爷少说也遇到过十个八个大官之女。别说县令,知州都不够给那些娘们的爹爹提鞋。哈哈哈……”汤爷说着竟笑出了眼屎,他舒了口气伸手抹掉,顺势擦在邱子珊的下巴上,嘿嘿笑道:“反正牛皮吹破天也不犯法,是不?”
  邱子珊厌恶至极,如同吃下了他的眼屎,还不敢伸手擦。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硬着头皮徒劳地解释:“家父此前的确是知州。”
  “哈哈哈哈哈。”这一句更是惹得汤爷捧腹大笑,“你这娘们定有大前程,学得很快啊,可教之才,可教之才啊。”
  邱子珊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羞得死死紧手帕,似已到心理承受的边缘,强迫自己压制住仇恨和自尊心。
  杨氏曾经咒骂人家的女儿为奴为娼,竞没想报了自己的头上。邱子珊曾经确实是知州之女,娇生惯养长大的,有些子傲性还没被磨掉,所以尚存一点廉耻。柯楚楚撇过头去不再看邱子珊,捅了乌帕一下。
  乌帕会意,立即问道:“诸位,还玩吗?”她的声线比柯楚楚低,扮起男声来丝毫不觉怪异。
  “玩呀,怎么不玩。”汤爷说着抖了抖袖子,“运气太背,调笑一翻换换运。来来来,咱打个商量换个位置吧,我这点背,换吗?”
  在座的几位当然都想要柯楚楚的方位,他一开了口,一时便争抢起来。最后还是没被汤爷抢到,落在了另一位药材商人的头上。
  换位后,汤爷与柯楚楚就是面对面了,邱子珊侧过身坐着,又惹得汤爷大怒。
  “你成心的是吧,还朝着那个方向坐,不知道爷刚输了两千两啊!”
  “我……”邱子珊转过身来,却又低下头。
  “滚!真他娘的晦气!”汤爷彻底怒了。
  这一声滚无异于断掉邱子珊的活路,若是被客人赶走,她就别想继续在赌坊混了,哭道:“奴家是怕那位公子的眼睛,他……眼睛长得极像我那位仇人。”
  “你仇人是男是女?”柯楚楚冷声问道,她的反应极快。
  “女,女的。”
  “啪!”乌帕拍案而起,作势大怒:“你敢说我兄弟像女人?”
  汤爷乐了,暗道邱子珊骂得好,可不就像个女人嘛,这娘娘腔黑得跟炭头似的,若真是女人那丑得可就没边啦。打着哈哈劝道:“刘公子别恼,我这女人不懂事,故意跟我怄气呢。继续,赶紧发牌,赶紧发牌,咱还要翻本。”
  若是梁广义在,又要说她俩配合得天衣无缝,天生的合作伙伴。可乌帕哪是为柯楚楚出头,她紧盯着时间,这汤爷才输了两千两,又是拿赌妓撒气又是换座位的,有没完没完?别耽误老娘赚钱!
  汤爷想回本,可惜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非但没回本,又输出去两千两。回去之后,邱子珊估计又得吃不少苦头。
  一眨眼就是晚上,此时才是赌坊的黄金时间,梁广义在楼下两个时辰也只赢了一局,后面再没中过,他想破脑袋都想不通这是为啥。
  管转轮/盘的小二冷汗连连,心知面前这位仪表堂堂的男人已经将关窍掌握了。吓得他赶紧把暗地里能用的人全都用上,哪个号买的人少就让他们去补齐,此后买中大奖的都是赌坊中的自己人,左右倒右手,再从右手倒回左手。
  总之,没有梁广义的份。
  梁广义方知为什么柯楚楚买了一次便放弃,这生意太容易露陷。如今每个号都有一堆人买,他的办法已失效,没办法,只得耷拉着脑袋走了。
  “啊呸!”小二在他身后碎道。长得人模狗样,就是不干人事儿。他若是把我们出千的行径嚷嚷出来,我倒敬他是一条汉子。他自个儿摸准了决窍自个儿阴梭梭地来捞钱,什么玩意儿!
  梁广义灰头土脸走进来,柯楚楚淡淡看了他一眼,猜到他干啥去了,而且还知道没有收获。
  汤爷最后一笔银子输完,人终于清醒了,说道:“今天就到这儿吧,这娘们起先哭哭闹闹败了我的兴,又来了新角子压我,手风忒不顺,改日再战。二位刘公子,留下名贴,咱后会有期啊。”
  柯楚楚压住乌帕不谁她开口,回汤爷:“此后我们会天天来,直到秋试。”
  “好!”汤爷脸都气绿了,挺着肚皮走掉。话说回来,任谁输了一下午也没个好脸。
  其他几位也道坐太久腰受不住,纷纷站起来告辞。实在是赢不过这黑炭公子呀,甚至怀疑刘得财是不是赌坊请来搞他们的高手。
  谁输了钱谁赢了钱,赌场里都有眼睛看着,算算柯楚楚今日差不多斩获近一万两,这在赌场里十天半个月也懒得见到一次。更何况,梁广义早就在转□□那里暴露了。这些柯楚楚心里都有数,悄悄为梁广义卜了一卦,知道并无凶险,决定今天赢了就不再来,晚上继续,天黑以后才更方便遁逃。
  至于邱子珊,若是她不再显怪相,便不会管她,能醒过来算是老天开眼吧,赵蕴动不动就灭门,确实做得有点过。她对柯楚楚而言犹如三岁小儿,一口乳牙,能咬着什么?
  可邱子珊回去后越想越不对劲,特别是柯楚楚喝斥“你仇人是男是女”这句话时,那眼神与她记忆中的分毫不差,当即她就失神了,身子也跟着颤了颤。怕,那是深入骨髓的惧怕,睡着了都能吓醒。又怕又恨,甩不掉的蚀骨之痛日夜折磨她。
  邱子珊还清楚的记得去年刚醒过来时耳边那个老男人的惊叫:怎么醒啦,不是说是活死人吗!
  男人一边叫一边惊得光着身子逃跑,比她还害怕。
  活死人!当时,邱子珊还以为自己正身处阴曹地府之中受刑……许久后慢慢知道,父亲带着全家去了京城,最后又被砍了头。她本在千佛寺,邱家灭门之后便被转到了下面的尼姑庵。什么尼姑庵,实则就是那种地方,破她身子的人都不晓得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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