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远森这次是大开眼界了。
  许元及，一个看起来普通的商人，却拥有着如此可怕而巨大的能量。
  他是戴笠在上海的影子。
  甚至，他是戴笠在上海最信任的那个人。
  没有之一。
  “小丁啊。”戴笠缓缓说道：“不要气馁，这次看起来失败了，其实主要责任不在你。我和老许一起配合，你上当了，也是情理中的事情。而且这次能够把我身边的那个间谍锁住，你也是立了功劳的。”
  这算立的什么功劳？
  无非就是按照对方设计好的剧本走下去而已。
  “成了，饿了吧，都吃饭。”
  许元及一摆手说道。
  吃饭？
  丁远森是实在没有心思吃饭。
  可是戴笠都在这里，自己能说什么？
  菜很简单，四菜一汤。
  可是却准备了六瓶酒。
  六瓶茅台。
  戴笠酒量极大，号称千杯不倒。
  论酒量，丁远森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一口一杯，连干三杯。
  看不出来，许元及的酒量居然也是如此之大。
  戴笠根本没有询问关于上海区的工作。
  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最近，北平方面形势吃紧。”戴笠话锋一转：“根据我们的情报，去年，日本制定了总体战略计划，国策基准，还进行了一次将官演习，目标直指我国。
  北平东、西、北三面已经被日军包围，形式不容乐观。几日前，日军再次开始举行所谓演习，并且不停挑衅我军。委座已经下令北平驻军保持克制，可是日本人不会死心的啊。”
  “日本人占领丰台后，野心已经完全暴露。”丁远森巴不得说到这件事上：“在北平北面，是部署于热河和察东的关东军一部，西北面，有关东军控制的伪蒙军八个师四万人，是伪冀东政府的保安队一万七千人，再加上南面日军已经逼走国军，抢占丰台，因此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必然是卢沟桥！”
  戴笠朝他看了一眼：“你也很关注北平局势？”
  “是的，事关国家命运，职部虽然人在上海，但对北平局势，不敢有丝毫疏忽。”丁远森回答道。
  “你分析的和我们判断的一样。”戴笠冷冷说道：“日军攻击卢沟桥势在必行，但现在我们考虑的是他们什么时候打，用什么方式打，我们应当如何应对。”
  七月七日！丁远森差点脱口而出。
  还好，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已经命令北平的同志密切关注日军动态。”戴笠继续说道：“北平，有北平的处置方案。上海，也必须高度保持警惕。”
  丁远森立刻说道：“戴先生，职部大胆预言，如果北平战事一起，日本人在上海也必然挑起事端！”
  戴笠微微点头：“我也不瞒你们，委座已经预判到了这一点，正在秘密向上级调动兵力。必要时刻，可以先发制人！”
  这一点丁远森还是知道的。
  在即将开始的淞沪会战中，国军准备充分，甚至是抢先动手。
  因此在开战之初，还是占据了一定上风的。
  “这是绝密。”戴笠神色一正：“国军一旦开始调动，上海区应当全力配合国军到达指定位置，并且对日方严格封锁消息。周伟龙那里我已经谈过了，现在再告诉你，是让你有个提前准备！”
  “多谢戴先生信任。”丁远森站了起来：“战端一开，事关上海存亡，国家存亡，职部必然誓死报效！”
  “坐下，坐下，吃顿家常便饭不必那么紧张。”戴笠挥了挥手：“我听说，你早就开始训练你的人了？”
  “没错，戴先生。”丁远森也没有隐瞒：“职部对日人一直保持警惕，如果能够和平当然是好的，但现在看来希望渺茫。因此职部想，如果能够训练出一支精兵，也算是有备无患。”
  戴笠一声叹息：“如果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先考虑一步，我的工作就能够轻松许多了。说说看，有什么困难没有？”
  “一是武器弹药。”丁远森也没隐瞒什么：“职部通过不同渠道，囤积了一批武器弹药，可要真的打起来，恐怕还是不够用。”
  “这些，我来帮你想办法。”一直没有开口的许元及说道：“我那里正好有一批，你明天派人来取吧。”
  恐怕不是正好，而是你早就准备好的吧？
  丁远森对许元及还是有些愧疚的，趁着这个时候也可以说清楚：“许老板，我和令爱之间……”
  “这事以后不必再谈。”许元及打断了他的话：“你和小女之间，能成固然是好的，成不了那也是天意。这些都是儿女私情，暂时放在一边，我们现在说的是国家大事！”
  丁远森一颗心放了下来。
  “上海区自己也要大量准备，老许能帮着解决那就再好不过了。”戴笠又问道：“还有什么困难，继续说。”
  “人手。”丁远森不想错过这个机会：“我特别行动组只是一个小组，本不该提出如此过分的要求的，但实在是人手不足。我虽然央求周区长从南京1请来了教官，但依靠目前仅有的力量……”
  “有多大能力做多大的事。”戴笠沉吟着说道：“到处都缺人，到处都在要人，每期训练班培训出来的，只有那么一批，也不可能全都给了上海。不过你既然提出了这个要求，我来试试帮你解决掉部分吧。”
  丁远森大喜过望。
  有戴笠的帮忙，那自己还发愁什么呢？
  戴笠忽然问了一句：“小丁啊，我单独见你，又帮你解决困难，这是为什么啊？”
  丁远森一怔。
  是啊，这是为什么啊？
  之前自己没有来得及去想，现在戴笠提了出来。
  戴笠微微笑了一下：“这次呢，你看成是失败，我看成是对你的考验，你还是合格的。一听说我有事，立刻亲自来了，还在芝麻弄整整呆了两天。你对长官忠诚，对工作尽忠职守，这很好。我听说上海区行动科科长的位置一直空缺在了那里，为什么啊？”
  丁远森怦然心动。
  戴笠，在那向自己暗示什么？
  还是自己想的太多了？可是，丁远森却隐隐觉得一次机会正在向自己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