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锡从罗兆磊的办公室出来，到下边那间大屋，等着曹有志给派活儿。
  屋里没人，装卸工都派出去了，曹有志也不在，周锡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看到曹有志最边上那一间平房出来，现在那已经是何增的办公室了。
  走回来斜了周锡一眼，没说话，眼神里满是恶毒。
  本来昨天见曹有志这些人对仓库领导点头哈腰的样子，典型的汉奸模样，周锡以为现在换领导了，曹有志肯定对领导所谓的表弟很热情，想不到曹有志这么硬气。
  更让周锡想不到的是，曹有志回来坐在桌子后边开始打电话，把各个库房里干活的装卸工都叫回来，还气哼哼地叫嚣道：“昨天把老子打了，今天还想让老子给他干活，做梦去吧，不给老子一个交代，这活儿还就不干了！”
  这话明明是说给周锡听的。
  看人家的心情分明是糟糕透了，周锡却还没心没肺地开玩笑：“曹老板，今天来不来雄黄，还得分给我卸啊！”
  “卸你*姥姥*的狗*臭*比！”这才叫哪壶不开提哪壶呢，曹有志就像被揭了伤疤一般怒骂起来。
  居然敢如此爆粗口骂人！
  周锡倚在门框上，悠悠地说道：“曹老板我跟你分析一下形势，这屋里就你一个人，我堵在门口，你现在想跑跑不出去，叫人吧，短时间也赶不过来，你打不过我你是知道的，所以就凭你这一句骂人的话，我分分钟窜上去把你的脑袋再次打成猪头，你信不信？”
  曹有志一惊，眼珠子转了转，他知道周锡说的都是实情，他看得出周锡是个敢动手的人。
  “好了！”周锡轻描淡写地说，“自己掌嘴四个，要打得很响，我就原谅你刚才爆粗口。”
  曹有志往窗户外边瞅了瞅，那些装卸工刚刚从仓库里边出来，正三三两两地往这边走，即使他们飞速奔跑，等到他们赶过来的时间，周锡完全能够从容地把他打成猪头。
  没办法，曹有志光棍不吃眼前亏，抬手虚浮地在脸上表示了四下。
  杀人不过头点地，曹有志能抬手照着他自己的脸表示一下，肯定就已经气得够呛，这就足够了，周锡也不想赶尽杀绝。
  何增心里却在暗暗发狠，好小子你等着，等我的人全都过来了，你他*妈绝对死定了。
  装卸工们还没走过来，发货员倒是当先快步走进来了，手里拿着发货单子问曹有志：“曹老板，干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停了，你快让他们去干活，这边急着发货呢！”
  “干不了了！”曹有志满脸痞子相，“叫你们领导来跟我说道说道，说不明白没法干活。”
  发货员们都去找罗兆磊了，曹有志再次斜眼看看周锡，然后扭脸吩咐走进来的那些装卸工：“大家手里找点家伙拿着，要是他们领导再动手，咱就跟他拼了！”
  其实曹有志知道周锡力气特大，就怕他们这些人赤手空拳打不过他，所以让手下的装卸工全部抄家伙，等大家全部武装起来，他再下令围殴周锡。
  装卸工们还没完全武装好，罗兆磊在发货员们的簇拥下进来了：“曹老板，怎么不让他们干活？”
  曹有志眼睛往斜上方看着：“罗经理，昨天你打我，怎么说？我们在自己家门口被人打了，还得给打人的干活，也太冤了吧！”
  罗兆磊平静地说：“昨天那事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晚上我请客，以前咱们合作得很好，以后还得继续合作。”
  “哼，”曹有志鼻孔朝天喷出一股冷气，“我打你一顿，晚上我请客，怎么样？”
  “曹老板，”罗兆磊冷冷地说，“我看你是故意的，咱们这样纠缠下去，耽误了发货你负全责。”
  “行啊，”曹有志抓起桌上的手机，站起来就往外走，“我负责，我全部负责，弟兄们走了，回家养伤去！”领着那些装卸工就往外走。
  发货员们满脸焦急，看着罗兆磊道：“罗主任，不能让他们走啊！”
  “曹老板，”罗兆磊对着曹有志的背影说，“你们这是罢工吗，我提醒你，走了可就回不来了！”
  曹有志回过头来，举起电话指戳着罗兆磊：“好小子你有种，这个活儿我们不干了，看看谁敢干！”
  “甭放狠话，小心闪了舌头，”罗兆磊大声说，“大家都跟着曹老板走吗，你们也打算放弃这个工作？”
  那些装卸工面面相觑，他们有些犹豫，也怕闹僵了没法收场，真的把这份好活儿给弄丢了。
  曹有志回头狠狠瞪着这些犹豫的手下，挥挥手：“都走！”
  装卸工们都走了，何增站在他的办公室门口，端着杯子喝水，一脸的幸灾乐祸。
  “何经理，”罗兆磊大声喊他，“你叫上其他人，先去仓库装车！”
  何增端着杯子愣了愣，不可置信地指指自己：“你叫我们当装卸工？”
  “你可以不干，”罗兆磊冷冷地说，“不想干就给陈部长打个电话，然后收拾东西回家歇着。”
  何增气得脸都白了，抬手指指罗兆磊：“你狠，当领导了！”
  周锡抱着胳膊，等何增走过自己身边的时候，抬头看着走上二楼的罗兆磊，慢悠悠轻声说道：“官大一级压死人呀，难道只要坐进二楼的大办公室，就能随便玩儿别人的老婆！”
  何增不由自主也扭头看看二楼，自己拿曾经的办公室，他老婆于莎莎就在上面呢！
  这不是羊入虎口这是什么？
  当初他跟张莉华还得牛郎织女鹊桥会呢，现在他的老婆直接天天伺候在仇人身边，这报应来得也太狠了吧！
  何增真想一口血吐在说风凉话的周锡身上。
  可他就是吐血也不敢往周锡身上吐，他知道这个罗兆磊的表弟力大无比！
  ……
  罗兆磊在办公室打电话，叫一个装卸队过来帮忙。
  罗兆磊当初退役后没有工作，跟另一个退役的队友去干了装卸。
  只要不出成绩，退役的运动员只能是干装卸的命运，也够悲催的。
  现在他那个队友已经成了劳务头，罗兆磊一个电话，那个队友就带着二十多个人赶了过来。
  队友叫蛮牛，长得比罗兆磊还魁梧健壮，干起活来令人触目惊心，周锡只是力气大而已，一点干活的技巧都不懂，而蛮牛干活是力量与技巧的完美结合。
  不管干什么都要专业，蛮牛这也是熟能生巧而已。
  一上午的活儿干完，该吃午饭了。
  以前那一帮子装卸工都是三里店子村的，离家近，下了班回家吃饭，现在这些装卸工住得比较分散，而且他们也从没回出租屋吃过午饭，都是去小吃店凑付一顿。
  仓库在城郊，附近没有小吃店，就派两个人出去买包子。
  那俩人骑着电动车出去功夫不大，包子没买到，倒是带回来满头的包，还有满脸的血，电动车也不见了，手机也给摔碎了，几乎是爬着回来的。
  他俩在前边路口让人截住暴打一顿，而且那些打人的还扬言，谁敢在仓库里干装卸，见一个打一个。
  不用问，用脚趾头想想都能知道是谁干的。
  “好吧，”蛮牛从桌子后边站起来对罗兆磊说，“你现在是领导，不便出面，这是我们装卸工之间的事，”朝着那些装卸工一挥手，“弟兄们，出去挨打了！”
  罗兆磊拦住他：“这事还是先走程序，报警吧！”
  蛮牛一把推开他：“先打完这回再说！”
  罗兆磊又拦住他：“今天我第一天上任，如果弄出太大的动静，没法看。”
  单位上的员工，跟社会上的人在思想方面是有差距的，何况罗兆磊先走作为仓库的领导！
  周锡很理解他，不管是为了争一口气，还是为了报答集团领导对他的信任，他都要把这份工作做好。
  但是蛮牛绝对不会让自己手下的装卸工吃哑巴亏，在暴跳如雷地阻止不住。
  周锡上来说：“罗哥，就让我们出去看看怎么回事，这位牛大哥也要看在罗哥的面子上，不要轻易动手，好不好？”
  罗兆磊对周锡的能力是完全没有怀疑，但还是一再嘱咐：“兄弟你一定要控制住局面！”
  “又成唐僧了！”周锡笑道，“你放心，有我在，谁都打不起来！”
  看来罗兆磊自信心恢复，貌似又要恢复话痨兄的本相！
  这些装卸工在蛮牛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杀出仓库。
  何增累得跟条癞皮狗似的，手里攥着一条毛巾倚在墙角擦汗，看到那些装卸工怒气冲冲地出去了，他的脸上露出阴险的笑容。
  路口那里聚着一堆人，就是刚才走的那些装卸工，看得出他们早有准备，手里拿着镢头、铁锨一类的农具，曹有志得意洋洋地拄着一把铁锨站在最前面。
  蛮牛带着这二十多个人，都是赤手空拳，蛮牛满脸怒色气势汹汹，全然不怕，其他装卸工却是面有惧色。
  这要是打起来，很可能要出人命，他们都是些下苦力的，社会最底层，出来干活就是为了混口饭吃，为了干点活儿连命搭上，有点不值得。
  周锡明白，罗兆磊刚刚上任，这里打出人命来，他也有连带责任，所以自己绝对不能让双方真正打起来。
  怎么才能阻止他们呢？
  蛮牛正在脸红脖子粗地跟曹有志谈判，看来他也理解罗兆磊，不想把事闹大，要不然就凭他的火爆脾气，一出来二话不说就动手了。
  要说打架，蛮牛不但不在乎，甚至还有一种近乎成瘾的冲动。自从退役以来，虽然他的主业是拉着一伙人干装卸，但是他还有另外一个兼职，那就是到西海的地下拳坛打黑拳。
  打黑拳可以为他另外挣一份收入，并且，他确实喜爱打拳，很享受那种暴力冲击带来的快*感。
  曹有志他们手里抄着家伙，有恃无恐，咬定了那句话，谁要是敢在仓库里干装卸，见一个打一个，识相的赶快滚。
  态度相当猖狂恶劣。
  周锡总算见识了什么叫地痞无赖。
  他们越吵越僵，声音越来越大，眼看着场面就要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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