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打破砂锅问到底，林天更喜欢自己寻找答案。
  秘密都是藏着线索后面的。
  林天看了看被那房顶挡住半边脸的火红太阳，看了看房子下面的阴影，看了看撒下阳光的地面，光与影的那条线。林天心绪起伏，那代表圣洁的白色鸢尾也有很多在阴影里，圣父阜焱的雕像亦如此。林天看着雕像下面的老人，坐在影子里的老人。
  光明下的影子。
  有光就有影。
  林天走到老人身边坐下。
  确实如那位老人所说，少道山的生活很枯燥乏味。最难受的莫过于这里没有太多的肉类可食，亦没有十分可口的甜点，林天伏在桌上盯着那只光了的盘子很久。他想念家里的那些美味肉食和甜点了。
  这几天，林天多数时间用在魔法的构图方面，他可没忘记伊蓝临走前给他的忠告，若是再见他他还没拿到九级魔法徽章，就等着她把他丢进乌塞比亚森林。那里盛产食人花，到处都是吃人野兽。至于他的剑术老师布兰廷，倒是什么也没说。
  想必是觉得都不在眼皮子底下了，还用得着操心么。
  尽管如此，林天还是去问了旧塔里的那些青年，又没有可以用的长枪。林天没找到合适的。便照着布兰廷最初教给他的方法，在房间里曲腿站立，一手举着一个铁球，尽量每一次练习都比前一次的时间要长。
  林天极其艰难地坚持了半个时辰，抓着铁球锁扣颤颤悠悠地走到墙角，蹲着身子小心放下。极其缓慢地挪动着步子，颤颤悠悠走到桌边，坐下，安安静静看了会儿那本书的封面。
  光明下的影子。
  林天什么也没想。
  门口响起了敲门声，却不是连师傅的。林天有些疑惑，去开了门。原来是几日前见到的那位老人。
  他手里拿着一本线装书籍，封面上是很好看的哥特手写体，神启。林天拿到手上，发现是手工装订。
  林天望着老人。神启他家里就有一本，由莱桑翻译，只不过他还没有看完。
  “神启初稿，费米重新抄录了一遍。”老人准备离开，瞥见桌子上的书。又站住了，笑着补充了一句，“光明下的影子，很有意思的一本书。”
  看着老人平静而又慈祥的面庞，林天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猜测。看着老人转身即将走出屋门，林天忍不住问道：“你就是阿布则大人？”
  老人缓缓迈出屋子，温和道：“你是耶顿的教子，叫我老连师傅吧。”
  桌子上的那本光明下的影子，又被林天捡起翻看了几页。林天仍然觉得里面的话太过于惊心动魄，是对神的大不敬。很明显这是一本异端书籍，最好是永不触碰，离得越远越好。
  林天有些不懂了，为什么连师傅、连师傅的连师傅都推荐他看这本书呢！
  当他终于忍不住敲开对面房间的门，向连师傅提出他心中的疑问，连师傅很是轻描淡写告诉他：“只要你心正、身端，又如何会怕影子斜了？”
  “那这本书，是谁写的？”
  “图鸠。”
  “啊？”林天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书的封面那行小字，飘摇的芦苇。图鸠，那不是圣彼得最大的异端吗？在那张死亡名单，他可是排名第一。古森庭通缉了他整整三十年。
  林天思绪凌乱，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转不过弯了。
  图鸠可是一个极其残忍的人。他想起了在家里，礼仪官讲的那些人皮灯、活人像的故事。偏偏这位礼仪官是个很会讲恐怖故事的人，每一个故事他都说得绘声绘色，令听者如同置身其境。
  说是人皮灯、活人像就是在他手里兴起。
  林天不寒而栗。
  耶顿也是知道的。在不知情的人口中，图鸠是一个残忍嗜杀、七层地狱的魔鬼。杀妻杀子，制人皮灯、塑活人像……他的传说实在太多了。对于那些不听话的孩子，以往父母说的最多的是吸血鬼、兽人，但在最近几十年，愈来愈多的父母却是在用图鸠的名头。
  耶顿摇了摇头：“那些人皮灯、活人像我们真的见过吗？我们对他的认识仅仅浮于一些传言，传言有多少是真，有多少是假，我们知道吗？而思想是最能看出一个人的本质。”
  林天思索了一会儿，看着连师傅的眼睛，迟疑问道：“连师傅，你是要我去了解他，了解他的思想吗？可是这本书……”
  “禁书？背神？”耶顿着看他，不赞同地摇摇头：“这个世界总是在变化。只有神是不变却又千变万化，它是一个整体，却又存在于世间每个角落。它全知全能，是永恒的存在。”
  林天举起手中的薄册，望着它眨了眨眼，：“所以神知道它？”
  耶顿点点头：“存在必有缘由。每个人都是被神眷顾的，我们还未降临母腹，神就已经安排好了。神沿途设下考验，这本是我们赎罪的唯一机会。之后我们所有人都会步入圣殿，亲耳聆听神的指示。可魔鬼却在我们降临母腹的那一刻，偷偷来到，并且从未离开过我们身边。它们时时在我们耳边呼唤。只有圣洁的人才不会被魔鬼诱惑，林天，你相信你自己吗？”
  林天依旧迟疑。他还在想着连师傅说的赎罪，人生来有罪，可他又是在赎什么罪？
  耶顿微笑道：“不用担心什么，神并不怕我们质疑，因为它就在那里看着。连师傅也会看着你的。”
  听了后半句的林天这才真正放心，开心地点头。
  离开了家，连师傅就是他的亲人，他的依靠。他慈爱的母亲对他说，相信你的连师傅，他是这个世上为数不多真正对你好的人。
  林天坚信，他会像神一样注视着他，像爷爷那样一直守护着他。
  林天便又跑去别处。跑去旧塔，在一层，他见到了那个曾与阿布则争吵的年轻人。他与几个老人坐在一起，他在最边上，每人桌上放着一本书。
  林天便又去了二层，二层有一个与他差不多般大的孩子。蹲在地上，身旁放着一堆多米诺骨牌，时不时他会拿走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