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伤的缝合，李祐倒是在齐州刚开始训练特战队的时候就想过要拿出来。不过跟着薛仁贵训练了好几天，那帮混蛋倒是总被校场上的荆棘划得两腿血肉模糊，但实际上伤口并不深，只不过是因为伤口太过密集让人看着恐怖而已，远远不到需要缝合的地步。至于扭伤骨伤，齐州那老大夫手底下功夫了得，根本不需要李祐操心——当然，操心也没得操，后世中医骨伤科在处理脱臼、一般性骨折、扭伤等伤病的时候比西医仍要厉害得多，对人体的损伤也小得多，但是手法复位这种事情，李祐不会啊！
  正是因为一直没用，所以李祐渐渐就把这事儿给忘了。现如今医院已经基本落成，李祐才忽然发现，自己之前和孙思邈讨论了好几天的医道，却仅仅只是泛泛而谈，根本没有触及实际的操作——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老孙故意控制话题的方向，学一学李祐那些奇怪的道理就足够了，这么大年纪的娃娃，懂什么望闻问切？
  赶紧回身跑回病房，朝着一群将来的女护士大声问道：“你们中间可有熟悉裁缝的？要针线活好的，跟孤来一趟！”
  刘寅跟在身后不明所以道：“殿下有裁缝活要做？殿下府里面也应该有几个侍女才对，殿下亲王之尊，府里面不是男仆就是亲兵，看起来恓惶。”
  “侍女本王也有，留在齐州没带来。”李祐摇头，“我平时也不需要找人专门照顾，又不是兕子那年纪。”
  两人正说着话，便有三个女人走了过来，规规矩矩行了礼才道：“回殿下，我们三个算是有些针线功夫，不知道殿下有什么活计需要我们做？”
  “那便跟本王来吧，到王府再说！”李祐说着，转身出了医院，又吩咐自己的亲兵去市场上专门挑带皮的猪肉买一些回来。
  李祐带着人回了齐王府，就连刘寅也一起跟了来。快马跑去买肉的亲兵直接买了半头猪回来，一看这情况，整个齐王府都陷入了兴奋之中：之前李祐做的红烧肉也同样分了他们一些，虽然不多，但那味道让这些大头兵们想起来就要流口水。
  “殿下去查验医院建设，怎么忽然又动了口腹之欲？”孙思邈捋着胡须调侃道。
  “这是给您老买来的。”李祐笑着道，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掏出靴筒里面的匕首，在猪皮上划了一刀，指着裂开的足有三尺长短的刀口问道：“若是道长遇到这么长的伤口，平日里如何处理？”
  “这么长这么深的刀伤，敷药包扎后只能听天由命。”孙思邈皱着眉头摇头，“太深了，人若是受了这样的伤，极容易伤口腐烂流脓，继而就会高烧不退。若是熬不过去，最多七八天的功夫人就没了。老道来处理的话，也就只能注意伤口干净、伤药对症而已。而有了殿下的酒精，这样的外伤老道有八成的把握！”
  不要怀疑，这就是这个时代真实的医疗水平。孙思邈敢说能让长孙皇后和兕子那样的心脏病患者可以生存很长一段时间，若是保养得当，甚至长寿都可以。但是放在后世任何一家社区医院都能处理的外伤，却不是有极大把握能够处理的。原因也很简单，中医虽然在营卫说中模糊理解了人体的免疫系统，却没有实质性的系统性的研究，并不真正清楚外伤发炎的直接原因。这样的伤口开在一头已经死掉的猪身上并不太恐怖，但放在活人身上，就不是这回事儿了——毕竟猪已经放过血了，而活人受了伤，肯定是要流血的。而这也导致了另一个问题：若是这样的伤口正好割断了大血管，失血就能让人很快丢掉性命！
  “那小子便告知道长一个能有九成九把握的法子。”李祐笑道。
  “真有这样的法子？”孙思邈一把抓住李祐的肩膀，着急问道。
  老道士手劲儿极大，抓得李祐肩膀生疼，好不容易挣扎出来，本想调侃两句，见孙思邈一脸急切，便知道老道士已经进入了求知欲极强的状态中，便直接开口道：“很简单，就是缝起来！”
  “缝起来？！”孙思邈皱了皱眉头，思考了片刻忽然展颜一笑，大声笑道，“对啊！缝起来就好！老道为何没有想到这个法子！小子，赶紧的，针线拿来！”
  不用李祐吩咐，跟来的三个退休宫女已经将针线取了出来，递给了孙思邈。老道士也不在乎是谁拿来的，接过来就冲着猪肉上那道伤口下手了。出乎李祐的预料，孙思邈的针线居然使用得极为顺手，但针脚就不能计较了。
  “道长还会做针线活儿？”李祐一边看一边笑着问道。
  “老道又不是你这样的皇家贵胄，身上的衣衫大都是老道自己做的。”老道士一边说着，一边飞针引线，速度居然也不慢，不一会儿功夫便将那道口子缝在了一起，但歪歪扭扭的并不好看。
  老道士很满意，李祐有些想笑，三个退休宫女已经掩着嘴笑出声来。
  李祐忍着笑道：“道长犯了两个错误，第一，这样大的伤口，应该留一个口子，插一根干净的细管引流，以免伤口肿胀。第二嘛，您这手艺也太潮了，大老爷们儿倒是无所谓，要是小姑娘有了这么一道蜈蚣一样的疤，您让人家怎么嫁人？”
  “能救回命来就是三清保佑了，还在乎什么好不好看？”孙思邈看了看自己的作品，嘴里这么说这，脸上竟难得有了些许不好意思，“而且就这手艺，你有吗？”
  “没有！”李祐理直气壮道，“不过我给您带来了三个手艺好的宫女啊！让这三位好好教教您如何缝合，用什么样的针法。这您应该想得到，不同的位置肯定不能一概而论的，皮肤有皮肤的缝法、血管有血管的缝法、内脏有内脏的缝法……”
  “内脏？！”孙思邈一边听着一边认同地点头，刘寅却在旁边瞪大了眼睛。
  “东汉华佗就能给曹操开颅手术，虽然曹操害怕，还把华佗给杀了，但这治疗手段却是真实存在的。”孙思邈白了刘寅一眼，道，“不过世人无知，总以为这不是救人，而是在害人，所以知道这法子的人秘而不宣，更不敢真正施为罢了。”
  刘寅目瞪口呆；三个宫女脸色苍白；李祐却十分感兴趣地看向孙思邈。
  “小子，你要是对这事情有兴趣，老道可以找时间和你好好说说。”孙思邈严肃地看向李祐道，“但现在还不是说这事的时候。既然你想到了这缝合之法，老道不能一个人学，你的亲兵，找十来个心思灵巧的，过来和老道一起学一学，然后赶紧去西边！”
  李祐一愣，继而恍然大悟，掐着指头算了算时间，脸色变得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