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宴不在的日子里，时间仿佛也跟着停滞了一般。
  姜阮每天进行重复的工作，都快分不清今夕何夕。
  细细数来，距离斯宴出事，已经过去快三个月了。
  期间数不清有多少次疑似发现线索，姜阮每次都饱含希望的去，在满心失落的回。
  所有人都说她坚强，霍德，苏荇，他们都佩服她的毅力。
  可只有姜阮自己知道，她每一次重拾信心，都需要怎样的勇气。
  她得一遍遍将自己送回那晚在渤海上的情景里，从各个细枝末节分析着斯宴生还的可能性。
  她不放过任何一个微小的机会，哪怕只是她的主观臆测。
  如果不这么做，她怕她终有一天，会跟他们一样，也放弃他。
  姜阮有时会在想，假如想念可以兑现愿望，该有多好。
  这样，她就有理由，许上千万次愿望，让斯宴回家。
  她等了太多天，失望了太多次。
  所以，当霍德带来消息，说有斯宴的线索时。
  姜阮还以为，这一次和过去近三个月里的每一次出发别无二致。
  放下手头的工作，便跟着霍德上了车。
  “清湄海岸？”
  姜阮看着手上的资料，皱了皱眉。
  “我记得前两次我们来过了。”
  霍德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回道：“是新的线索。”
  姜阮闻言，没再出声。
  大约是同样的地方来两次，这次的路程总觉得有说不出的不一样。
  一个多小时后，车停在清湄海岸对面的停车场上。
  这边地段靠海，因此水产市场极其丰富。
  空气中充斥着海水的湿咸，以及水产生物的腥腻。
  地面上湿漉漉的，混合了不少泥土，一地泥泞。
  姜阮不喜欢穿高跟，出门时随便套了一双帆布鞋，走在泥泞里，鞋面被染上一小片斑驳，与她的心情如出一辙。
  最后一行人的脚步，停在一家水产批发的商铺前。
  霍德让姜阮现在外面等，他率先进去查看下情况。
  姜阮点点头，目送着霍德的身影进入店铺内，收回视线，环视四周。
  这是一条老街，家家户户做着水产生意。
  店铺前头总爱用长板凳搭出一块临时搭台，上面摆放着形形色色的水产。
  老旧的房屋，拥挤的空间，五彩斑斓的帆布，形式各不相同的招牌。
  做生意的大多是五六十岁的中老年，人群中能有一两幅年轻的面孔，就已经格外稀奇。
  虽然是在a市，但位于城市边缘化，口音与室内有些许差异。
  街道上不论是卖家还是买家，都操着一口流利的地方话，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乍一看，有点像置身于王家卫电影里的香港一角。
  到处充斥着朦胧迷幻的色彩，时间就在这份慢悠悠的人际交往里或游走，或停滞。
  姜阮看的入迷，她生长在这座城市，却从来不知道城市里还有这样一座地方。
  置身于尘世中，满身俗气，生活味儿却浓郁的叫人热泪盈眶。
  倏地，视线里跳出一个颀长的身影。
  身上穿着水产服，连体胶衣上，有鱼类分泌的粘液，内搭一件白马褂，袖头高高挽起，手里捉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鱼。
  他神情认真，浓密的眉皱到一起，凝着显而易见的燥怒。
  啪——
  滑溜溜的鱼从他手里溜走，砸进水桶里，溅出半人高的水花来。
  水渍将男人如玉的面庞浸湿，一片磷光下，眉眼如旧，故人如斯。
  姜阮呆呆的看着，脚步仿佛粘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半分。
  “废物！废物！”
  不远处男人磨着后槽牙半晌，还是没能将怒火忍下去，他一把抄起手边的宰鱼刀，噼里啪啦将桶里的鱼剁的乱跳。
  姜阮瞳孔一缩，耳边传来周围人的议论声。
  “瞧！老马家捡回来的傻子又发疯了！”
  “可惜了，长得这样好看，却是个傻的，要不然，留着做个上门女婿多好。”
  “要不是傻子，轮的着给你家做上门女婿？”
  “哈哈哈，也是，老马家里就有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哩！就是不晓得人家能不能瞧得上这傻子，小丫头可是名校高材生，将来有大出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