蜿蜒曲折的山路上，洛思凡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的盯着前方，手里转着方向盘。
  坐在车后座的橙橙趴在车窗上，看着一路疾驰而过的风景，睁大了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问她。
  “洛阿姨，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洛思凡没有回她，只从后视镜里扫了一眼车后座，兴奋无比的小女孩。
  一抹讥笑绽放在嘴角，脸上再没了憨厚淳朴。
  满脸横肉因地心引力垂下来，肥腻的肉条堆积下，一对藏在肉缝里的眼睛里闪烁着精光，且随着山路越来越陡峭，眼里的光便越来越盛。
  最后，车辆停在了一个废弃的游乐场旁。
  橙橙从车窗里看到游乐设施，小脸上写满了开心。
  “是游乐场诶！”
  小姑娘激动的打开车门跳下车，不等洛思凡反应过来，像只小精灵般窜进了游乐场的大门。
  应是废弃的游乐场，从设施上，不难看出是很多年前就已经设立的了。
  游乐场的大门还是从前的铁栅栏，一把生了锈的锁落在其上，阻止闲人入内。
  右边栅栏断了一根，刚好破了个只够幼童钻进去的洞，橙橙就是从那小洞里钻了过去。
  洛思凡看着不一会儿便消失在视野里的小孩，太阳穴一阵跳疼。
  不论什么时候，带小孩永远是她最讨厌的工作。
  烦躁的拿出手机拨出去电话，那边响了很久才接通。
  洛思凡没好气道：“你的人呢？我都到了，怎么连只鬼影子都没看见？”
  电话里的人注意力不在这边，含糊地应了两声，安抚：“可能是路上有点事耽搁了，你别急，把小孩给看好了，等我的人到了，我们再联系。”
  说罢，不等洛思凡回应，电话无情挂断。
  听着连绵不绝的嘟嘟声，以及游乐场里时不时传来的孩童嬉闹声，洛思凡内心堵得像塞了块棉花，快要喘不过气来。
  “妈的！”
  她狠狠踢了颗脚边的石子，那石子一路滚动，穿过铁栅栏，停在一双小巧可爱的圆头皮鞋边。
  洛思凡沿着鞋往上看，对上一双弯月般的眸子。
  姜阮给李老师留了足够的生活费，李老师自己花不了，便给橙橙买衣服。
  中年人的审美总爱粉红洋娃娃那一套。
  今天给橙橙穿着的一身，便是改良版的洛丽塔。
  白色娃娃领内衬，外搭一件红色及膝裙，穿了裙撑，裙摆便蓬了起来。
  纤细匀称的小腿上是白色洋袜，搭配复古圆头小皮鞋，说是从画报里走出来的洋娃娃，也全然不违和。
  好看是好看，也很可爱。
  但在这方圆几百里里，杳无人烟，背景还是一座废弃的游乐场的情景里，怎么看都有一种诡谲感。
  偏偏她怀里抱了一只不知从哪里捡到的破旧娃娃，破败的身体里扯出发黑发霉的棉絮，像人类的肚肠一样，拖的长长的。
  娃娃漆黑的没有焦距的眼睛，与小姑娘熠熠生辉的眸子交相呼应，说不出的诡异。
  洛思凡看的眼皮狠狠一跳，厉喝道：“抱的是什么东西，赶紧给我扔掉！”
  橙橙委屈的低头看了看娃娃，喃喃自语道：“可是她是我朋友啊。”
  她声音不大，却刚好够洛思凡听到。
  女人头皮一炸，气急败坏的叫嚷：“什么朋友不朋友？还不知道上面有多少细菌，快点扔掉！”
  “洛阿姨。”
  橙橙幽幽投来一眼，洛思凡仿佛被点了定穴，浑身僵硬。
  “你这么说她，我朋友会生气的。”
  小孩清脆无辜的童声，在空旷的天地间，如同魔鬼在耳边低鸣。
  洛思凡鬼使神差的看向她怀里抱着的娃娃。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竟看到娃娃有了生命一般，僵硬的抬头朝她看了一眼。
  洛思凡浑身鸡皮疙瘩直往下掉，想要将那娃娃抢过来扔掉，奈何体型庞大，根本钻不进栅栏。
  她像个跳梁小丑，几乎是尖叫。
  “小鬼，你出来！”
  橙橙不高兴的嘟着嘴，腾出一只小手往后面指了指。
  “可是我还有好多朋友在等我呢。”
  洛思凡几欲崩溃，狠狠掐着自己掌心，疼痛让她逐渐冷静下来。
  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眼里有狠戾的光。
  “在我面前装神弄鬼，小鬼，你太嫩了！”
  她说罢大步冲上前，抓着那把生锈的锁费力拉扯着，试图将其拽断。
  扯了几下没见效果，又从地上搬起一块石头砸。
  阵阵巨响里，橙橙歪着头，笑嘻嘻的看着她。
  “洛阿姨要跟我们一起玩吗？”
  洛思凡砸锁的动作一顿，凶戾的眼睛死死的瞪着她。
  “别让我抓到你！”
  橙橙呀了一声，仿佛后面真的有在等她一起玩的小朋友，热情的招呼道。
  “快躲起来，大家快躲起来！洛阿姨要和我们玩捉迷藏了！”
  喊完，兴奋的转头看向洛思凡，不顾她一脸撞了鬼的铁青。
  “洛阿姨，那我也要去躲起来喽，你快点来找我们呀！”
  小女孩蹦蹦跳跳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入春的天气，却反常的起了雾。
  洛思凡看着在雾里露出只檐片角的游乐场，一股从脚底升起的寒气，直冲脑门。